第82章 联手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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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片刻，没有收回枪，“你怎么自证清白？”
晏淮不疾不徐道：“我暂时还没办法证明，但是傅先生你肯定也不信他的说辞，不然为什么会存在现在这个局面？”
傅驰沉默下来，他安静地看了地上的人好几秒，最后竟然笑了，轻轻的一声哼笑，不知是讥嘲还是认同。
他说：“你很聪明，说对了；但你们两个的话我都不信。”
晏淮微怔。
傅驰接着说道：“一个疑点重重，一个谎话连篇骗我来此，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消息已经传给了警方，你俩的矛盾还是留着到警局里解决吧。”
晏淮原本还想着怎么把人拉到自己的阵营，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心想这人还真是好冷的心肠。
那索性他也不费心思了，傅驰爱站哪边就站哪边吧。
晏淮用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脸色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他整个人看上去还很虚弱，没有半点力气的样子，仿佛风吹就倒。
这其实是视觉引导导致的，但傅驰见他这副模样，竟然也不警惕了，还放下了枪。
晏淮说：“我们有没有机会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呢，谈什么解决矛盾？”
傅驰默默无言地望着他。
晏淮摒去刚才那装出来的柔顺态度，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
他看着傅驰，说：“傅先生，你不想站队，谁也不帮，但邓开军会因此就放过你吗？”
“他如果还有一点正常思维，就不会轻易得罪我。”
“你跟一个亡命之徒谈权势？”
……
外面邓开军的声音又响起了，还是劝开门，听动静，似乎要硬闯了。
傅驰无言片刻，问晏淮是什么想法。
晏淮直言道：“为今之计，只有我们联手，胜算才大。”
“联手？”傅驰又笑了，这回是明晃晃的嗤笑；晏淮大概清楚为什么，但他没有急于证明自己的想法。
他放轻脚步去窗边观察了一下，又借着那一点点月光将舱室的布局了解了个大概，心下很快有了打算。
货船夜行的这条水路很僻静，两岸都是丛生的竹子，看不到一点灯火，人烟稀少，水流潺湲，跳下去逃生的概率大一些。
“外面有几个人？”
“只剩三个。”傅驰言简意赅地把不久前的反水情况说了一遍。
晏淮听着觉得有点蹊跷，邓开军起码是提前两天就蓄谋掳走自己的，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这一步，居然就被自己找来帮忙的人给绊住了脚步……
这里面有问题。
但现在的情形由不得他抽空去揣摩，而此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极其细微的异动，晏淮表情一凝，察觉是有人在上面，可能想伺机破窗而入。
傅驰也意识到了，他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想法与晏淮一致，“你行吗？”
不太行。
邓开军找来的人很专业，而且手里都有枪，他俩即便防身的本领学得再精，恐怕也难以招架。
何况晏淮感觉自己的力气还没彻底恢复，傅驰虽然看上去身形高大强悍，可信度很高，但到底也只是表面，实际上谁知道他行不行呢？
但在这种情况下不行也得行。
晏淮指了下自己右手边的窗户，说：“一会儿你去那边把窗砸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然后他又指向另一扇反方向的窗户：“我先跳，你殿后。”
傅驰幽幽问道：“为什么不是你留到最后？”
晏淮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怕死啊，而且你手里有枪。”
……
“哗啦”一声巨响，窗户被椅子粗暴砸烂，玻璃碴子随即散落进幽深的江水中，紧接着一道人影当空荡进舱室内——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浓烈的血腥味还没扩散，重物落水的声音便一前一后响起，接着舱室便被人强硬闯入，哗啦一阵乱动。
船上传来气急败坏的怒骂，然后接二连三的子弹打进水里，但没惊起一点儿波澜。
乌云笼罩皓月，竹影高耸如同鬼魅。
哗啦水声褪去后，两道急促的脚步声与喘息凌乱交错，稍稍平复之后，黑暗中猝然响起一道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
晏淮狼狈地坐在地上，单薄的身躯还在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他低声怒骂：“你这流氓！”
挨了巴掌的傅驰从错愕中缓了过来，他嗤笑一声：“没有我这流氓，你现在尸体都凉了，白眼狼。”
“你当我傻呢？”
气极的晏淮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拿手背狠狠擦拭嘴唇，清晰可闻的呼吸里全是愤然。
傅董事长心胸宽广，没再还嘴，还好心拉了他一把。
但晏淮正在气头上，胳膊用力一甩就挣脱了对方的手，“滚一边儿去。”
傅驰忍无可忍：“你要是想死可以再游回去，既然说要联手，又闹什么脾气？”
晏淮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轰轰烈烈如山体滑坡，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能不重样地把人骂上半小时。
船已经快要靠岸了，两人担心再逗留会被追上，于是向着江流的反方向一路逃去，期间差点被一记蓄谋已久的子弹打中……
傅驰常年健身，体力自是没话说，他自认自己长跑几公里不是大问题，但没想到晏淮居然没落后他半点……
这个人总是能在他心里刷新印象。
两人何其幸运，发生火并时货船并没有开出去太久，傅驰是开车过来的，此时一路往回逃了一段时间后刚好碰到随意停在路边的车……
来不及歇一秒，傅驰钻进车中后立刻启动车辆，逃也似的将黑色宾利驶向夜幕深处。
晏淮静下来了，肾上腺素也跟着降了下来，迟来的疼痛这才爬上神经末梢——
他的手臂和侧颈都与子弹堪堪擦过，尤其是手臂，现在还在渗血……
傅驰刚加速完，抽空瞧了一眼副驾，腾出手从储物格中抽出纸巾跟碘伏丢过去。
疲惫终于开始吞噬身体，晏淮略显艰难地动了动，将外套袖子往上撸，方便清理伤口。
没有任何可以止疼的东西，晏淮是硬着头皮上的，碘伏沾上伤口时异常疼痛，但他没喊，只是仰着头紧咬牙关，最疼的时候也仅仅闷哼了一声。
傅驰瞄了一眼，哟了一声，夸他真坚强。
晏淮听得出他语气中有点阳阳怪气的意思，但没计较，草草处理完后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会和邓开军在一块儿？”
傅驰没有隐瞒，一一相告。
邓开军昨天约他见面，把邱戎生与晏淮的纠葛都告诉了他，最后提到组织上已经决定再次展开行动，晏淮还是作为鱼饵要送往边境之外。
邓开军表示自己负责这一块儿，但是如何出境这个环节需要他的协助。
只是借用一下身份的特权，耽误不了太多，傅驰见他还特意拨通了“上级”的电话以此作证，了解无误后也就同意了，随他前往边陲之地。
邓开军设计得巧妙，利用傅驰的身份做掩护顺利抵达码头上了货船，而谭厅告知邓开军是敌方卧底的短信也是那时才发送至他手机的，一切时间卡得刚刚好。
当时要不是他手底下的人突然反水，货船离去后傅驰将会陷入一个百口莫辩的境地，诚然以他的身份地位，没人敢在这里面做文章，但这种被耍了的感觉也不好受。
晏淮听完后忍不住阴阳怪气回去——“想不到堂堂傅董事长也有被人当枪使的时候。”
傅驰立刻回嘴：“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牵连进一个警察的死里可不好解释。”
晏淮语气无所谓道：“你还真信他吹？他展示给你的上级是假的，那证据当然也不真实。”
“真的吗？”傅驰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语气平而静：“你真的无辜吗？真的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没有和不该来往的人来往吗？”
边陲地区的路修得不怎么样，坑坑洼洼的，难为了这辆养尊处优的豪车，开得摇摇晃晃。
晏淮上半身放松地陷进座椅里，身体随着颠簸轻轻晃动，他眉目舒展，看起来没有任何烦恼。
“真的假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么无畏，这自信从何而来呢？
傅驰不禁想起前阵子两人最后一次相约完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晏淮拒绝了他的车，独自走了，与另一个人同行被他瞧见……
时隔多日他还记得晏淮当时侧着脸的笑容，记得那只揉了晏淮发顶的手，记得那道高大的身影。
于是傅驰冒犯地联想到了一种龌龊的关系，还说了出来：“怎么，你这么嚣张无畏，是找着下家了？”
晏淮侧首看他，好几秒内都是沉默的，眼神晦涩不明，但到最后也没解释。
两人凌晨时分才回到皇城脚下，此时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影了。
晏淮坚持不再和傅驰同行，下了车后，顶着刺骨寒风就头也不回地远去，只给傅驰留下一道修长利落的背影。
傅驰没有立刻开走，盯着那道瘦长的背影点了根烟，沉默地待在寒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