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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塞外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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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年八月,康熙巡行塞外,命皇太子胤礽、皇长子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随驾。

这是康熙第一次带着这么多阿哥出行,尤其是自四阿哥胤禛以下的皇子,更是第一次伴驾远行。

胤礽对此早已驾轻就熟,又比他们年长,所以自然承担起了兄长的责任,亦是储君的责任。

圣驾一路至塞外,随着景色逐渐开阔,小阿哥们也都难掩兴奋。

待到了幔城,诸位阿哥在请示过后便由各自的哈哈珠子和侍卫们陪同保护着,在幔城附近跑马。

“太子哥哥。”

听得这称呼,胤礽便知是四阿哥,他勒了缰绳停在原地,等四阿哥骑马赶上来。一众随从知趣地散开,留二位主子说话。

待四阿哥骑马行至身边,胤礽率先开口:“今儿倒是终于见你骑马了。”

四阿哥攥着缰绳,依旧是有些紧张的,他道:“太子哥哥别笑话我。”

“你能上马已经是进步了,我为何要笑话你?”胤礽和蔼说道,“只是你要知道,马通人性,你越怕,它便越欺负你。”

“我知道。所以……所以我还是上马了。”四阿哥语气之中带了难以言说的酸涩。

两年前,年仅六岁的六阿哥胤祚便是意外坠马之后高热惊厥,再没醒来。

六阿哥是四阿哥的同母胞弟,虽然四阿哥一直养在皇贵妃宫中,但毕竟德妃是他生母,而因为六阿哥的存在,德妃与四阿哥的关系一度缓和不少。

但如今……念及此,胤礽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六弟的事情当真不怪你。是马突然失控,才将六弟甩了下来。”

“可若我当时再坚持一下,不同意与六弟换马,或许就不会了。”

“或许就是你被甩下来了。”

胤礽接过话来说,“四弟,不要去做不会发生的假设。六弟的事从来都不是你的错,那只是一场意外,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意外。

六弟一向是不会撒谎的,他那时说了不怪你,那定然是真的不怪你。”

“我宁愿他怪我,他是那么好,额涅也喜欢他,为什么他不能活下来啊……”四阿哥红着眼眶,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那你就把他那份活下来。”胤礽说道,“替他孝敬汗阿玛和德额涅,替他照顾弟弟友爱兄长。只要你想着他,他就一直在。”

四阿哥看向胤礽,喃喃道:“太子哥哥,你也在替谁吗?”

“或许吧。”胤礽不置可否,他微微笑了一下,说,“六弟曾说想来塞外骑马,他来不了,你就替他吧。”

四阿哥泪盈于睫,却也扯出了笑,点头道:“好,我替他骑一回马,替他看一看塞外的风景。”

待四阿哥带着随从纵马跑远后,齐云野才慢慢跟上胤礽,胤礽扭头看向他,道:“是张起麟来求你的吧?”

“是,来的路上张起麟同我说的。”

齐云野压低了声音,说道,“张起麟说,四阿哥一直难过,其实不止是因为六阿哥早殇的意外,更多是因为德妃主子的态度。”

胤礽点了头:“我略有耳闻。但这件事我也劝不到,只能让四弟自己去想开。

皇贵妃和德妃,养母和生母,便是换做我,我怕是也处理不好。

小九毕竟是公主,又一直养在太后宫中,所以能做的不似六弟那般多。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心结,就连汗阿玛都解不开。

四弟……他也是可怜。

不过张起麟倒真是个忠心的,跟着你时处处替你想着,跟了四弟又事事以他为先。

有个好的奴仆跟着,虽不及亲生额涅,总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主子说得是。”齐云野应道。

胤礽四下看了看,而后道:“今年可还愿比试一番?”

“今年额楚可没跟来。”

“咱俩比。”胤礽道,“你不许让我,教我看看你的实力究竟如何。”

“好。主子既说了,我尽全力便是。”

胤礽也不再多话,直接打马出去,齐云野立刻跟上。

二人在幔城外骑了半个多时辰,最终齐云野还是赢了胤礽半个身位,待收了势,二人牵马而行,胤礽高兴不已:“当真是痛快!”

“能让主子高兴,那就是我的福气了。”

“别这么说话了,又没别人。”有意无意的,胤礽拉着齐云野走到了河边。

“主子今儿是拉我来回忆往昔的?”齐云野问。

胤礽摇头,只牵着马站在湖边。那年的事情就像根刺一样,一直扎在胤礽的心头。

这几年伴驾行围,胤礽一直避开这地方,他想装作无事发生,想让自己忘记,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每每再想起那一夜的那些话,心中就更觉难过。

“瑚图里是太子的奴才”——这话没有任何错误,但却不是胤礽想要的,甚至是他最讨厌听到的话。

他从来不缺奴才,要多少有多少,但那个救过他命,会抱着他睡觉,会哄着他叫他保成的瑚图里只有一个。

“瑚图里,”胤礽轻声唤道,“叫我一声。”

“保成。”齐云野侧头看向胤礽,有些不解,“怎么了?”

“既然你能说出‘忆往昔’这三个字,应该也没忘了那年吧。”胤礽道,“有句话,我当年就该说了。”

“保成终于要罚我了是吗?”齐云野想用玩笑来舒缓莫名紧张的气氛。

胤礽向齐云野的方向迈了一步,两个人几乎要挨在一起,而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保成或许会放他的兄长自由,但太子不会放奴才离开。瑚图里,我要你一辈子陪着我,永远都不许走。”

直到胤礽骑马离开,齐云野仍在原地发愣。

错了,竟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穿来到现在,他做事甚至比原生在这个时代的人更规矩,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伺候着胤礽,时刻警醒着自己的身份,为的是日后能好说话,能求得机会远离漩涡。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把主子伺候好了就能求恩典!

而且穿来之后按照他的观察,宫中主子也确实都是这样啊!

梁九功向康熙求过照拂家人,康熙欣然允准;如今的领侍卫内大臣富善当年也是最受康熙信任的哈哈珠子之一,是求了康熙才转成御前侍卫而后逐步高升的。

而且雍正那么喜怒无常的人后来都能破例赏了苏培盛一间当铺,先不管是不是苏培盛自己求的,反正这恩典给的是足够了。

怎么到自己这里事情就完全变了模样?到底哪里做错了?!

看着自己的两位主子又是一走一留,小明子心中暗自感叹,幔城这条河绝对有问题,一到这里准就得出事。

他暗暗叹气,拿出提前备好的披风搭在齐云野肩上,道:“少爷,主子已经走了,咱也回吧。”

齐云野还没反应过来时,郑奉却去而复返,他向着齐云野打千儿行礼,道:“瑚少爷,方才主子说让您先回营帐歇歇,今儿夜猎让您同行。”

齐云野茫然地看向郑奉,愣了片刻,才惊醒道:“夜猎……嗯,夜猎,我知道了。劳烦郑公公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那奴才先告退。”

所谓夜猎,也并非是在深夜,只是傍晚至日落时分,天色昏暗时进行。

胤礽今日兴致颇高,待太阳落山时收获不少,康熙见他如此,也没拘着他,放他自己去安排布置。

太子帐前笼起篝火,伴驾而来的几位阿哥全都围坐在此,分食着夜猎食物。

趁着众人热闹的时候,胤礽拉着瑚图里离席去了远处角落。

郑奉早在角落处布置好简单小巧的烤架,待二人到了后便将烤架上的食物交到瑚图里手中,而后退到远处。

齐云野接了烤架上的野兔继续操作,胤礽则坐在他旁边,问道:“听说你今儿在河边站了小半个时辰?这又是做什么?我可没罚你。”

“天气好,就想站在水边。”

“扯谎!”胤礽笑道,“这般离谱的借口你都说的出来,这话怕是连你弟弟都不会信吧?竟还拿来哄我!”

齐云野无奈:“主子明知故问。”

“生气了?”胤礽往齐云野身边靠了靠,“觉得我不讲道理,还是又想跑了?”

齐云野摇头:“都没有。就是觉得有些意外。”

“那你想不想一直陪着我?”

“主子发了话,奴才照做就是了。”

“瑚图里!你又要气我是不是?!”

齐云野叹了口气,说:“瑚图里是太子的奴才,也是保成的兄长。所以保成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这才对。”胤礽挽住齐云野的手臂,轻轻靠在他肩头,低声道,“当年你要说了这一句,我怎么可能罚你?我从来都不舍得你受苦的。”

“主子再这么抱着我,一会儿这兔肉就要烤焦了。”

“烤焦了便不吃了,原本我也不大想吃。”

胤礽没有松开齐云野,反而靠得更紧了,“只是想单独与你待在一处而已,那兔肉我又不是没吃过。”

齐云野无奈笑笑:“小时候还知道不能浪费,怎的长大了反倒这般不在意了?”

“你晚上极少吃荤腥,这兔子我一人也吃不了,最终不也是搁着吗?不如赏了郑奉吧,我让他拿些酒来,你陪我喝两杯?”

“那……不许多喝,只两杯。”

“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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