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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回 废黜太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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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野又将另一封信递给达哈苏:“你是偷偷跑出来的,自然还是要回去。回去之后记得不要露了痕迹,将这封信交给达春或是多西珲,无所谓是哪个,他们最终都会凑在一起看的。”

“我记住了,一定办妥。”达哈苏认真地点了头。

齐云野喘了两口气,又看向三阿哥,说:“三爷,日后面对皇上的时候,不必有太多担忧和顾虑,但只有一点,不要提二十九年之事。若是皇上提起,无论是说太子殿下当时如何,您都不要反驳。”

三阿哥:“我明白的。昨日汗阿玛已经当众给二十九年侍疾之事下了定义,此时汗阿玛定然还在气头上,我懂得分寸。”

“还有一件事。”

齐云野攥着玉佩的手有些泛白,他咬了咬牙,道,“三爷,烦请您盯住了直郡王。奴才知道这些年您一直没放下过那边,此时就更要盯紧了。

方才达哈苏复述的皇上的话您也听见了,皇上说了,虽是暂时让直郡王看管太子殿下,但并不是要立直郡王为储君的意思,所以直郡王那边一定是心有不甘的。

按照直郡王的性子,他大概还有后手,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你放心。”

三阿哥看了看齐云野,又与四阿哥对视一眼,而后起身说道,“你别撑着了,快回去休息吧。来保,一定照顾好你哥,若是有事,到我府上,或是到四弟府上传话,我们一定尽力相助。”

“奴才多谢三爷、四爷。”

来保打了千儿。

齐云野轻轻推了一下来保,道:“替我去送二位主子出门,我这里有阿默跟着,没事。”

“好。”来保点了头,跟着将三人送到门口。

阿默在众人离去之后才进了屋内,推着齐云野回到了卧室。

“爷,三奶奶过来请安了。”

小寒进了屋,走到齐云野身边,“爷脸色不大好,要不我去回了,让三奶奶晚些再来?”

齐云野虽然有些脱力,但精神尚可,他想了想,道:“这会儿过来怕是真有事,叫她进来吧,听她说完再歇着也不迟。”

“那爷先喝口水缓一缓。”

小寒伺候着齐云野喝了温水,又和阿默一起扶着他上了榻,给他擦了身上的虚汗,这才去请了舒穆禄氏进屋。

舒穆禄氏眼眶通红,甫一走到齐云野身边就直直跪了下去。

这一下把小寒和阿默都吓了一跳,可毕竟主仆有别,又有着男女大防,他们二人也不敢真的上前去拉,一时尴尬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齐云野也颇为意外:“你这是怎么了?有事站起来再说。”

舒穆禄氏的汉语并不算好,如今情绪激动,更是说不利落,直接换了满语,哭着看向齐云野道:“兄长,太子殿下之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代我阿玛向您请罪!”

“你说什么?”

“阿玛这些年来一直关心着兄长的身体,自去年兄长归家之后,我每月都会派人告知阿玛兄长近况,这次阿玛陪同圣驾出行,也曾写信回来询问。

方才我收到家里传信才知道,前日夜里,有人假借我阿玛的名义,以您的近况为饵,诱骗太子殿下去往御帐后。

而那假传消息之人……是我阿玛的亲信,所以太子殿下才会相信。

因着我嫁于来保,来保又是您的弟弟,太子殿下不曾怀疑这消息的真假,所以才会中了圈套。”

舒穆禄氏一个头磕在地上,“我与阿玛通信之中提及您的身体,这事本该是私密,但还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去。

兄长,我对不住您,我们一家都对不住您和太子殿下!”

“太子……去御帐外……是因为……我?”齐云野不可置信地问。

舒穆禄氏抽噎说道:“那歹人说……说我阿玛接到了我写去的报丧信。”

“因为我……竟然是……因为我……”

齐云野喃喃重复着,不知不觉间,泪水已如决堤一般滚落。

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窥探龙帐之事,齐云野想过无数种可能:因为被康熙责骂而害怕、因为十八阿哥之事心里生出怨怼、害怕康熙真的要废太子所以去打探,又或者是真的精神恍惚不受控……

但齐云野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因为自己。富善是跟随着康熙的贴身人,当值时几乎寸步不离,所以胤礽如果真的要去见富善,确实是需要到龙帐去的。

而因为富善与自己家的这层关系,若是自己身故,家人也确实会向富善报丧。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也难怪胤礽会相信。

事到如今,齐云野终于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这段历史的旁观者,而是真正的参与者。

德住之死,究其根本,是在初见花喇时就埋下的隐患,若当初不表现出喜恶,花喇便不会对自己记恨到那步田地。

之后若不是自己在三十六年时起了“改变历史”的想法并付诸行动,用了竹丝陷害设计,让花喇离宫,也不至于会在行宫再度遇到花喇。

包括雅头亦是如此,因为一杯上错了的雀舌,隐患就那样埋下了。

胤礽病在德州,生出了结党倾轧的心思,是因为得知自己命不久矣。

如今所谓窥探御帐,竟更是因为误以为自己已死,要去寻富善问个真相。

原来,史书上所写的那些故事,背后都有着自己的影子。是自己的存在,促使着历史走向了那个结局。

胤礽这三十年的如履薄冰,最后落得个被废黜圈禁至死的地步,却原来,都是自己造成的。

齐云野胡乱擦掉眼泪,此刻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这一生算计筹谋,为情所困,最终将所爱之人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重活这一世,看不开放不下,却原来是个天大的笑话。

小寒和阿默虽然听不懂,但见这状态就知一定是大事,连忙上前扶着齐云野,只是还未来得及劝些什么,齐云野就已剧烈喘咳起来,血腥气溢满喉咙,再也无力支撑,歪着身子呕出血来,旋即昏死过去。

来保进屋时正见这一幕,他拉开舒穆禄氏,直接将齐云野抱到床上,而后吩咐让人去同仁堂请乐凤鸣来,又叫了齐全和乐诗先来照看着,自己则将舒穆禄氏拉到一旁详细询问,才知事情缘由。

他耐心安抚了一番自己的妻子,又同齐全将这事说了,兄弟二人对视无言,只剩无声叹息。

这件事,相较于德住之死,对齐云野的打击更大。德住之死尚可以用阴差阳错来解释,可此时却是再没有别的借口了。

乐凤鸣赶来家中,一番用药诊治,待齐云野气息稳定下来之后已是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齐全和来保将乐凤鸣让到堂屋歇息,乐凤鸣叹了一声,道:“以后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这次是稳了,下次就不一定了。我刚才已用了重药,他一时半刻醒不了。齐全,你去找人把客房收拾出来吧,我住些时日,好歹等他醒了再说。”

“好!好!多谢岳丈。”

“行了,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必言谢,现在一切事情都往后放,没有什么比他的身体更重要,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都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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