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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呀!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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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号的爆竹爆炸了。

青砖、糯米砂浆所垒砌的砖墙,毫无悬念的依旧坚挺。

得见此幕的男子,也是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之中,而绝望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没能炸碎墙壁,而是因为...他至此已是经历了太多次的失败,同时也是做了太多的无用之举。

绝望瞬起于心头。

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未似之前那般瘫坐在地。

虽然依有泪花闪烁于眼中,不过在其尚未流淌之际,男子即是狠狠的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同时也是喃喃自语了起来,似是试图说服自己,也似打算给予自己新的希望。

“时间已是不早,我的妻子应该做好了晚饭,且是站在家门前等我归去。”

“这会儿...念柔应该还在外面玩耍,相必今日也会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

男子回想着,回想着自己的妻女,且是通过回想,使自己的求生欲望越发浓烈,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无论男子如何回想,都只能回想起自己有着妻女,却是无法回想起自己妻女的模样。

“我是一家之主!”

“也是擎家梁柱!”

“为了让我的妻女避免遭受不幸!”

“无论是怎样的艰难险阻,都无法战胜我!”

“我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一定会成功逃离此处!”

心中有了希望,男子即是坚定了信念,随后更是于大堂中央缓缓转身,对着狼藉的四周瞧看而去。

于狼藉中得见竖匾,于狼藉中得见小刀,亦是于狼藉中得见刀柄制成的钉子。

“炸药无法炸破墙壁!但我却是可以利用人工开石法破开墙壁,既然之前能够破开一层,那么此刻...我也一定可以再破一层!”

没有任何迟疑与犹豫,男子当即拿起小刀,再一次对着墙壁抠挖而去,且在漫长的饥饿与干渴之后,他终是于第二层墙壁上,抠出了九个洞孔。

依旧是原来的办法,将铁钉插入洞孔,并端着竖匾对其猛戳。

待至片刻后,裂痕即是再度起于糯米砂浆之上,而得见此幕的男子也似忘记了疲惫与饥饿,当即化作了欣喜若狂的模样。

上前瞧看。

青砖松动。

且待将青砖抽出。

男子方才发现...在这第二层墙壁之后,尚有第三层墙壁存在。

“怎、怎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也没有道理!”

男子震惊,于此时此刻,心中所有的希望皆似泡影破碎,而对于妻女的美好向往,也是被身躯的疲惫、心中的绝望尽数碾碎。

不是男子不争气,而是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幕,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甚至是超过了他所认为的常理。毕竟一块砖的宽度在三寸半,两块转即是七寸,而三块则是到达了十二寸半,再加上青砖之间的糯米砂浆,其整体厚度已然超过十三寸!

而窗台的宽度,也仅仅是两块砖的宽度,就算是计算有误,也绝不可能有着三四寸的误差。

结合那难以撼动的门窗,以及似是无敌的窗棂纸,便不难猜测...这墙壁,同样有着怪异之处。

“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男子于绝望中倒退,且于倒退中瘫坐在地,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但看向墙壁的双眼中,却是充斥着绝望,而绝望之中更是不曾掺杂一丝一毫的...不甘。

带着满腔的绝望,男子终是仰倒在地,而目光也是逐渐暗淡无光、失去神采,似是于此刻放弃了挣扎,也似因体力的严重投掷而无力再起。

不过就在男子绝望之际,他的目光却因他仰倒在地,而落在了大堂上方的棚顶之上。

“棚顶...”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且是缓缓挣扎起身,对着棚顶瞧看而去。

“一楼大堂的棚顶,同样也是楼阁二层的地面!”男子侧首,对着大堂一侧、柜台之旁,那通往二楼的楼梯瞧看而去。

“这里不是没有二楼,若是没有...便绝对不会有通往二楼的楼梯!”

“也就是说,是某种规则,限制了我去往二楼!”

“为何要限制我去往二楼?是二楼有着不可让我见到的东西?还是说二楼有着逃离此处的方法?或者是说...二楼,本就是逃生的通道?”

男子思考,且是必然会这般思考,毕竟他在一楼大堂内,已然到达了黔驴技穷、无计可施的程度。既然没有办法从一楼离开,那么其思绪必然会放在二楼之上,而且纵观整间医馆,这最为神奇、最为怪异之处,便是那通往二楼的楼梯。

而受楼梯影响,这医馆的二楼,也是成为了最神秘的存在!

“不让我去的地方,一定是不想让我去的地方!”

“如果我能破开棚顶,便可以避免走那一次又一次让我回到原点的楼梯,从而顺利到达二楼!”

从未见过二楼模样的男子,因为“不准踏足”二楼的规则,而将二楼视作了逃生的通道。

而有了新的目标之后,男子也是再一次于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而这股火焰也是让他再一次起身,并对着头顶的天棚琢磨了起来。

搬来几个用于候诊的凳子。

将凳子摞在了一起。

爬上凳子,到达了抬手即可触及棚顶的高度。

棚顶很是简洁,不仅由褐色油漆均匀涂抹,更有横梁、竖梁各两根,于褐色棚面之下呈现着“井”字之形,尚有四根擎梁立柱,于“井”字四笔的交汇处,承担着承重的重要作用。

“砖石结构的楼阁,一楼天棚不会完全是砖石结构。”

“在筑造之时,工人们一定会用无数条能够架起砖石、砂浆的横梁用于支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砂浆、砖石未干之际,于半空保持整齐排列的模样。”

“而在砂浆干燥、砖石定型之后,这些横梁也依旧会保留下来,并被掩盖在这褐色的漆面之下,而隐藏在天棚之中的横梁,则是叫做暗梁。”

“一楼天棚,也就是二楼的地面,想要最大化的承重,便需要这些暗梁与外梁一同支撑,否则...仅凭外部这四根梁柱,根本就无法支撑起整个天棚,更何况在天棚之上,定然会有许多家具、杂物。”

“没有破坏四根立柱的方法,不过我却可以将暗梁、外梁破坏,从而让这天棚到达易塌的程度!”

“只要天棚坍塌,就算我不走楼梯,也可以离开此处!”

男子越说,越是觉得自己的方法可行,随后更是跳下板凳,于大堂之内寻找起工具来。

依旧是小刀、钉子、竖匾。

先是用小刀刮开天棚漆面,从而找到暗梁所在的位置,于暗梁之上抠出洞孔,并将钉子插入洞孔之中,到了最后...自己即是跳下板凳,并搬着竖匾,对着天棚之上的钉子戳击而去。

啪...!

伴随戳击,暗梁很快即是碎裂。

而在一番故技重施之后,男子也是顺利的击断了四根暗梁及外梁。

虽然天棚依旧保持着坚挺的模样,但男子却是知道...失去了八根用于承重的横梁后,只需一番戳击,其必然破碎、坍塌。

砰...!

虽是筋疲力竭,且是头晕眼花,甚至是双眼发黑、意识模糊,但怀揣着希望的男子,还是不断的戳击起了天棚,且在片刻过后...终是将天棚破。

哗啦啦...是砖石、尘沙落地的声响,而在砖石尚未落地之前,男子也是狼狈扑倒在旁,显然是担心天棚大面积坍塌会砸中自己。

狼狈扑倒在地,尚未起身,男子即是化作了满眼希望的模样。

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顺着天棚破损处洒落而下的明光。

“成、成功了,我成功了!”

“只要顺着这道明光爬到二楼,我便可以离开这里,从而与家中妻女团聚!”

男子连忙起身,且是连滚带趴的来到了明光之下。

重新摆好凳子,且是欣喜若狂的向上爬去,甚至是顺利的钻入了洞中,并来到了二楼。

而来到二楼的一瞬,男子脸上的欣喜之色即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迷茫,以及渐起的绝望。

男子发现,二楼的布局,竟然与一楼...一模一样!

一样的柜台,一样的药架,一样紧闭的门窗,一样齐列的候诊凳子,一样的红毯,一样的诊台,乃至大堂深处一样的画像与供案。

只不过这里的一切都未曾遭到破坏,就像是男子最初于柜台后反复醒来时,所见到的那样。

“难道是巧合?”这是男子迷茫的原因。

“还是说...天棚,也似那门窗、墙壁一般,具备着怪异之处?!”这是男子渐渐绝望的原因。

顺着爬上来的洞向下瞧看,发现一楼的大堂依旧是满目狼藉,而一侧墙壁之上尚有着数寸的坑洞。

抬起头来环顾二楼的大堂,发现...自己似是来到了新的大堂,也似是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迈着迟疑的脚步来到门窗前轻推,门窗丝毫无动。

戳了戳门窗上的窗棂纸,窗棂纸也依旧是呈现着无敌的模样。

转身走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且在那关键的一步之后,再一次于柜台后悠悠转醒,只不过这一次醒来之处,是二楼的柜台之后。

“呼...”长呼一口气,男子坐在柜台后...不动了。

所谓楼阁皆是二层建筑,这二楼格局、布置、乃至细节虽与一楼完全相同,可按理来说...男子只要再破开二楼天棚,便可以逃至楼外才对。

但男子却是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此刻他已是认清...这间楼阁,本就是极其怪异的存在。

怪异的门窗,怪异的窗棂,怪异的楼梯,怪异的墙壁,怪异的天棚,甚至是怪异的...毛笔、人参、脉枕。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折磨自己而存在。

只有将自己折磨至死,这些怪异之处,才会有存在的意义。

男子放弃了,于反复打击之下,心中的希望之火可谓是燃而又熄、熄而再燃。

就像是一根钉子,经反复弯曲过后,终会因为自身“疲劳”而断裂。

倚靠在椅,且是侧首看向了...透过窗棂而入的微光。

目光呆滞,面如死灰,一动不动,似是认为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当然,男子至此尚未黔驴技穷,因为方法这种东西,他还是有的!

不是什么好方法。

是釜底抽薪、舍命一搏的方法。

脑袋微微转动,目光微微横移,于门窗之前转移到了大堂深处的...诊台之上。

是火与油!

确切的说是...火折子与刮痧油!

“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了。”

“如果这个办法都不能让我逃离此处,那么也只能在此认命!”

“火势若起,堂无安处,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将门窗焚毁,那么我便会被浓烟呛死。”

“这无疑是赌命的方法!也是我最后的办法!甚至也是我此刻不得不用的办法!”

男子微笑,笑的不是那般苦涩,而是十分开朗。

看似是因为自己有着直面死亡的勇气而开心,实际上却是...对自己除此之外别无它法的自嘲。

抬起了颤颤巍巍的手,按在了柜台之上,从而支撑起自己颤颤巍巍的身躯,并对着大堂深处诊台颤颤巍巍的走去。

男子走的很慢,不过再慢的脚步,也是向前而行的脚步,而在片刻迈步前行之后,他终是来到了诊台之前。

看了看诊台上整齐摆放的器械,也是看了一眼那似会生出丝线的把脉枕,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到。

思想这种东西...在认为自己有希望之时,无论看什么都是希望,在认为自己没有希望之时,无论看什么都无法将其联系到希望二字之上。

对于此刻的男子而言,放火烧房是唯一逃生的方法,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所以在他看来...除了这个办法,自己已是没有了任何办法。

立身诊台之旁。

抬起手,对着诊台之上装有刮痧油的瓷瓶而去,亦是对着瓷瓶之旁的火折子而去。

取东西,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也是一件人们常做的事,而寻常、常做之事,必然会有常理可言。例如说...在一只手,想要同时拿起两样东西时,人们总会下意识的去拿较小的东西,且是将其夹在掌心后,再用手指捏、夹、勾住另一个较大的东西。

所以说,男子想要用一只手拿起火折子与瓷瓶,便一定会率先去那体积较小的火折子。

而在火折刚刚入手之际,男子即是愣在原地,且有一股莫名的记忆,再度涌入脑海之中。

“我的妻子很爱我,但是她却是不会再于家门前候我归家了。”

“因为她已经死了...死在了遗传性的心疾之下。”

“而所谓的遗传性,即是说这种疾病会传给子女。”

“也就是说...我的念柔也患有这种疾病。”

“我想起来了!”

“是念柔的心疾突发,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间医馆求医!”

“而我来到这间医馆后,郎中尚未见到,便昏迷在柜台之前,而待我醒来之时,这场荒唐的闹剧...便开始了!”

“而在这场闹剧开展之际,我的念柔...尚在家中忍受着病患的折磨!且在折磨之中等我带着郎中归去!”

男子立身诊台前喃喃自语,心中的压力也是因这些话语如潮渐起,到了最后甚至是到达了惊涛骇浪的程度。

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火折子。

垂首对着诊台上的瓷瓶瞧看而去。

原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也是于此刻瞬间动摇。

按理来说...女儿在家等待救治,男子更加要舍命一博。

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女儿越是需要他,他便越是无法舍命一博。

他赌不起,一旦赌输了...便不再是自己被活活烧死那般简单,因为他死了,病在家中的女儿便会无人问津。

“我、我不能死,最起码在救下念柔性命之前,我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我不仅要离开这里,我要完好无缺的离开这里!因为这有这样,我才能求医归家,救治念柔!”

男子抬手,终是不曾触及瓷瓶,而是拿起了一旁由布包裹的刀具,且是火急火燎的搬来凳子,亦是发疯对着棚顶抠挖了起来,最后又是取来竖匾,对着向前在棚顶的钉子戳击而去。

“念柔...念柔...你要撑住,用不了多久,爹爹便会带着郎中归家!”

“我已经失去了你的娘亲,且在失去之时立下誓言,一定要保你安康,护你成长!”

“更何况...身为人父的我!”

“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早早夭折?!”

“我要在此赌上父亲之名,亦要赌上身为人父的尊严!”

“无论这里充斥着怎样的怪异,都无法动摇我离开的决心!”

“无论这座楼阁有多少层,我都会将其一一破开,从而逃离这里!”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带着郎中归家,去救我的念柔!!!”

砰...!

伴随着嘶哑的呐喊的声,亦是伴随着棚顶不断碎裂、坍塌的声,楼阁的天棚接连坍塌。

男子不知自己在短时间内破开了多少层天棚,但对他而言...身后的道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前方是否有着他想要的希望。

只要他能在破碎的天棚后得见苍穹的蔚蓝,那么他便是成功打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所以说这份蔚蓝之色,便是他想要的希望!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七层...男子依旧在戳击着天棚,戳至双手鲜血淋漓,戳至周身酸痛,掉落下来的碎石亦是将他砸至头破血流,尚有尘沙已与鲜血混成泥污,覆满了他的身躯。

啪...!

依旧是站在摞起的板凳上,对着天棚戳击。

但也仅是戳击了片刻,男子即是忽然头晕目眩,随后更是双眼一黑,于板凳上跌落而下。

啪!男子落地,且是顺着地面上的坑洞再度掉落而下,重重的砸在了下层的地面之上、坑洞边缘。

没有任何哀嚎,没有任何挣扎,宛若一个没有生命的麻袋,砸在了地面之上。

唯一与麻袋不同的是...在男子落地一瞬,即见鲜血顺其额头流淌而出,且是染红了地面,并形成了血泊。

不知过了...多久。

男子又做梦了,梦到了自己悠悠转醒,且是拿起了诊台上的刮痧油,均匀的倒在了门窗之上,且随一把大火的燃起,即闻窗外的街路上传来了一阵百姓呐喊着救火的声响。

火灭了,门开了,男子也是顺利被百姓们救出,自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

男子悠悠转醒,且是挣扎着欲要起身,但让他不曾想到的是...与梦境中不同的是,自己的腿竟然摔断了!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瞬起于男子之口。

而呐喊的原因,并不是腿骨断裂处传来的剧痛,而是他很清楚...断了腿的自己,已经无法继续破开天棚了。

也就是说...男子至此,除了像梦境中那般引火烧楼之外,已是没有了一切逃生的办法。

“我不想赌,最起码我不能带着念柔去赌。”

“一旦赌输了,念柔便会与我一起死。”

“但是...原谅爹爹,爹爹除了这种办法,着实是想不到任何其它的办法了!”

男子忍痛起身,且是擦了一把脸颊上的鲜血,并一蹦一跳的,对着不远处的诊台而去。

目光,落在了装有刮痧油的瓷瓶之上。

把脉枕,也是伴随男子开阔的视野,而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等一下...”立身诊台之前,虚弱不堪、满腔绝望的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接连做那些无比真实的梦境?”男子垂首,看着诊台之左的把脉枕喃喃自语。

“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引导我做这些梦一般,并通过这些真实的梦境,让我得知这个房间中哪些东西能碰,哪些东西不能碰一般。”

“是真的不能碰?”

“还是对方不想让我碰?”

“碰了真的会受到伤害?”

“还是说...为了不让我碰,才让我做了那些受到伤害的梦境?”

男子垂首,看着诊台之左的把脉枕,也是看着诊台之右的刮痧油。

而对于男子而言,此刻的问题即是...相信那无比真实的梦境?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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