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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我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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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十一个字,语气还是那般冰冷淡漠,沈萋萋却听得鼻头一酸。

一整日的慌张无助在他轻飘飘的语气达到了最顶峰,刚刚硬撑在眼眶里泪如同大坝决堤,再也止不住。

女儿家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在粉色的裙摆,渲染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顾庭殊将一切收在眼底,面上依旧不显丝毫情绪,黑色披风却状若无意般盖住了那片被沾湿的裙摆。

夜风吹过,沾了泪水的脸被刮得生疼,沈萋萋擦了擦脸颊,攥着披风的手收紧,咬着牙一点点站起来。

平时轻而易举的事,在这阴凉的夜里却难如登天。

过程虽艰难,好在她最终还是站稳了脚跟,扯着披风小口喘息着。

顾庭殊冷眼看着,直到她站起身子,才半侧着身,借了肩头给她。

从这里到清竹小筑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每日都要走两回的路,沈萋萋现在却是一步都不想再迈了。

她头缓缓往前,抵着顾庭殊的胳膊,颤声道:“表哥,我,我走不动了。”

松了一口气后,膝盖上传来的痛比刚才更甚,光是站起来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现在连站着,也都是借了他的力。

小姑娘不施粉黛,身上就只有淡淡的女儿香,靠得近了,香气扑鼻而来。

顾庭殊盯着她看了几息,随后单手解了披风,扬起把人兜头盖住。

沈萋萋只感觉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血腥味就霸道地占据她所有感官。

一只大掌隔着披风压在头顶,威胁性地拍了拍,沈萋萋脚软了软,准备挣扎的动作停住,“表,表哥?”

顾庭殊未作声,拦腰把人抱起,大步往清竹小筑去。

蜷缩在男人怀中,暖意穿透披风不断侵袭,沈萋萋小小吐了口气,颤抖的身子慢慢回暖。

披风上的血腥味依旧浓重,依旧让人透不过气,却不像初时那般难以忍受了。

沈萋萋手里还攥着披风,听着掠过耳边微弱的风声,忍不住问他,“表哥,老王爷的事……”

他虽说应下了这麻烦事,可那毕竟是老王爷,她心里实在是虚得很。

“我既应了,你在府里安心待着便是。”

“表哥,你明日还要去云台山的……”

绵软的声音从披风下传出来,轻飘飘的,被风一吹就散。

顾庭殊睨了眼,没应声。

女儿家家的,心思竟这般重,连话都藏着掖着的,他既敢应下,便是有十成的把握。

他不作声,沈萋萋也不敢再开口,五指卷着披风,苍白的指尖几乎要拧出红?。

清竹小筑在府里最西端,被一片竹林围在里头,此时漆黑一片,竟是一支烛火未点。

顾庭殊抱着她径直进了正房,把人放下后转身便走了出去。

终于得到了自由,沈萋萋拉下披风,重重喘了几口气,才伸长手去够桌上的烛台。

她从江州来时,原本是带了丫鬟婆子来的,可不久就被管事的婆子明里暗里打发了。

后来府里倒是又拔了两个丫鬟过来,可过于懒散,平日里总不见人,因此寻常事总要她自己来。

初时觉着事情繁琐,上了手后,倒也慢慢悟出了几分趣味。

烛火燃起,沈萋萋看了眼空荡的屋子,才慢吞吞收了披风,转身把药箱取了出来。

初学刺绣时不得要领,又无人带着,手时常被针刺破,她便找府医配了这药箱。

后来自己摸出了门道,这药箱便收了起来,几年过去,也不知道里头的药还管不管用。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刚刚靠在软榻上,却听一阵脚步声,原是男人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女府医和几个粗使婆子。

“表哥?”

顾庭殊“嗯”了声,挥手让府医上前,自己则在桌前坐了下来。

有了府医,这药箱便是多余了,沈萋萋把它推到一旁,由着府医卷起裙裤。

跪久的膝盖青紫肿大,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冰凉的药膏涂上去,缓解了灼痛感,沈萋萋咬着下唇,抬头看向顾庭殊,却见他并未望着这边。

膝盖太过狰狞,他不看,沈萋萋倒是松了口气。

“姑娘这膝盖须每日上药,我留了药膏,姑娘早晚擦两遍,过几日消了肿我再过来。”

沈萋萋跪在福荣院里这事,整个侯府就没有不知道的,因此府医并未多问,安静上了药便要退下。

“小侯爷,小的就先退下了。”

顾庭殊挥挥手,等人下去后才起身走到沈萋萋面前,随手掀起纱巾盖住她膝盖才望过去。

膝盖上的药膏还未干,纱巾覆上去后沾了许多药膏,沈萋萋张张口,却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呼了口气,抬头望了眼候在一旁的粗使婆子,看向顾庭殊的眼里带着疑惑。

“凑合用着,明日再给你送几个丫鬟过来。”

“我回来之前不要出门,若是闷得慌,便把自己丫鬟处置了。”

他一连说了几句话,沈萋萋听得大气都不敢喘,只晓得乖乖点头。

小姑娘进了屋子,身子回暖精神好了不少,脸上带了些许粉色,模样倒是比刚刚好看了不少。

顾庭殊目光落在她白玉似的耳垂上,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好好休息!”

他说话做事都干脆利落,话音还没落就已经转身。

“表哥!”

沈萋萋喊了一声,见他回头望过来,狭长的眉眼犹如匕首般锋利,她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何事?”

她瑟瑟地说不出话来,顾庭殊看了眼门外,又准备要走。

“表哥,你早点回来啊…”

到最后,沈萋萋只憋出了这句话,等顾庭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捂着胸口,重重吸了几口气。

表哥还是那么吓人,即便他出手相助了,可在他面前,她还是不敢大口喘气。

屋里没了迫人的气息,几个婆子终于敢上前来,行了礼后便拿了外衫给沈萋萋披上。

另一个想倒杯热茶,壶中却只有冷水,老嬷嬷拧起眉头,拿着茶壶轻脚轻声地出去了。

“姑娘,夜已深了,还是先休息吧?”

没熬过夜的小姑娘,遭了这种罪又挨到现在,面上的疲惫怎么都藏不住。

“嬷嬷是表哥院里的人吗?怎的从未见过啊?”

小姑娘犯起了困,声音又绵又软的,就跟刚收的棉花一般。

何嬷嬷笑了笑,扶着她往床上去。

“原先是在大少爷院里伺候的,不过大少爷七岁后便不用人伺候着了,老奴几个就便被派去守库房了。”

“老奴十几年都不曾往这边来过,姑娘不曾见过也是情理之中的。”

“说实话,今后能出来伺候,还托了姑娘您的福呢。”

若不是表姑娘这缺人手,又正好求到大少爷那里,她们怕是要在库房里守一辈子了。

库房活虽清闲,但日复一日的,也确实是过于沉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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