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水墙后面的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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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让烈山彦完全忘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中感觉到莫呼洛迦的速度慢了下来，缓缓落到了地面。
脑袋还像被凌迟般疼痛，但不再有外界刺激，总算可以慢慢恢复。杀剑的好处此时就体现了出来，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吸收外界能量的速度也明显加快，相应的，烈山彦的恢复速度也跟着加快了。
头痛稍减，又慢慢感觉到了自己差点被冻成冰棍的身体。烈山彦勉强睁开双眼，却见莫呼洛迦正跪在地上，默默的念叨着什么，神色非常虔诚。
过了半晌，莫呼洛迦从地上一跃而起，回头看了眼烈山彦，也怔了一下：“这么快就恢复了？”
他再次仔细察看了司天盘，确认了位置后，却没有急着从烈山彦身上放血。而是小心的从怀中又掏出一个玉盒，慢慢打开。
玉盒打开的瞬间，烈山彦识海中一直沉默的金果就活跃起来。烈山彦已恢复了一点力气，面前站起身，看得清楚，玉盒中放的，正是七宝树叶。
可如今的七宝树叶，和烈山彦在凌天关看见时又有不同，原本树叶上碧绿的脉络，现在已全部化为了淡淡的血色。烈山彦惊讶的发现，金果对七宝树叶又恢复了凌天关时那种渴望，似乎急于去吞噬些什么。
莫呼洛迦将七宝树叶贴在胸口的位置，这才拿过司天盘，瞄了一眼烈山彦：“大侄子，来吧。”
烈山彦无奈的走过去，将手臂抬起。莫呼洛迦并没有割破他的腕脉，而是小心翼翼的划破他的手指，挤了几滴血在司天盘上。嘴里还嘟囔着：“省着点用啊。后面还得指望你呢。”
烈山彦顾不上想他话中之意，因为门户已经再次出现。
和重明那天来时一模一样，翻滚的灰雾中，无数活骷髅蜂拥而出！
烈山彦打起精神，想看看莫呼洛迦是怎么对付活骷髅的。他现在对一切能对付活骷髅的手段都有兴趣，哪怕有一点可借鉴之处，说不定以后就能派上用场。
莫呼洛迦对扑上来的活骷髅恍若未见，只对烈山彦低喝道：“跟着我！”便径直迎了上去。
他胸前的七宝树叶忽然红光大盛，那些活骷髅还没有接近，就化作一道道灰雾散去，银光所至，圆环中的灰雾也迅速平复下来，不再有活骷髅出现！
看到莫呼洛迦已经走入圆环当中，烈山彦一边跟上，一边心中吃惊。那天重明进去，还必须卷起自己，明显是借了自己的某种特性才能穿越圆环。莫呼洛迦却完全不用，只怕是借了七宝树叶的力量！
七宝树叶竟有如此妙用？自己识海中也有七宝树叶的投影，之前也没见活骷髅怕自己。是因为实体的缘故？还是因为现在的七宝树叶已经变异了？
胡思乱想间，他又一次穿越圆环进入到那个水墙的空间。莫呼洛迦正站在水墙对面，神色激动，口中喃喃自语：“果然是封印之墙！陛下，臣来了！”
他一把抓起烈山彦，抬腿就迈入了水墙之中！
身体刚没入水墙，烈山彦就听到一声钟鸣！那钟声宏大响亮，直击灵魂，有那么一个刹那，烈山彦几乎以为这钟声要把他的肉体和精神完全粉碎。
可下一刻，识海中的金果又动了，柔和的金光好像被石子惊起的涟漪，从识海扩散到全身，将那声钟鸣的影响完全驱散。烈山彦神智一清，就好像那声钟鸣根本就未曾响起过。
紧接着他们就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不像是一个空间，更像是一个世界，一个黄沙的世界。
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地面上寸草不生，只有黄沙。极目而视，完全看不到边缘，只有目光尽头黄沙和碧空连成了一线。
碧空？！烈山彦悚然一惊，抬头望向天空，竟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碧空，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如同巨大的琉璃镜面。天空中本应是血月高挂的位置，是一颗光芒万丈的大星，周围环绕着七颗小星，在大星的照耀下反射出令人心醉的光晕。
这一切恍若梦境，烈山彦忍不住弯腰抓了一把黄沙，想证实是否是幻觉。还真是黄沙，手上传来细沙在指缝间流逝的感觉。不是幻觉，是真实的沙漠！
他这时才想起莫呼洛迦，忙抬头看去。只见莫呼洛迦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才说：“你小子还真邪门啊。居然不受众生之墙的影响？”
烈山彦一愣：“众生之墙？”
莫呼洛迦的心情似乎极好，耐心的向他解释道：“这道水墙是封印之墙，又名众生之墙。墙内封印着我族无数战士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呐喊。就是你刚才听到的，有绝望，有不屈，有无奈，有恐惧，众生面对死亡时的种种声音，会直接在你灵魂中响起。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可以完全不受影响。阿秀的儿子，果然有几分门道。”
他自顾自的道：“这次大事成了，你也别在众相山鬼混了，跟我走吧。陛下最疼阿秀了，看见你一定喜欢。”
烈山彦脑子有点乱，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莫呼洛迦后面的话。众生死亡前的呐喊？明明是钟声好不好？怎么这墙还看人下菜碟怎么着？
莫呼洛迦却不再说话，只是长吸一口气，抓住烈山彦的手，向沙漠中走去。
这沙漠不知有多大，烈山彦被莫呼洛迦拽着，倒也不觉得很累，奇怪的是，这沙漠看上去和死亡沙海有几分相似，却没有半点让人不适的感觉。死一般的静寂中，偏偏似乎有一种隐隐的生机无处不在。
空中的巨星和血月一样，似乎是永恒停留在同一位置上，所以根本无法判断时间。莫呼洛迦也没有用什么定位的手段，就是拽着烈山彦在这片沙漠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胸口的七宝树叶红光又现!忽然脱离控制，在这无风的黄沙世界中浮了起来，向着一个方向飘了过去。他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死死盯着那片树叶飞去的方向。
树叶只飞出十余丈就停了下来，静静的悬在空中，红光流转间，渐渐变成了柔和的绿光。在绿光照到黄沙上时，烈山彦忽然看到那片黄沙也动了，有一抹同样的绿意从黄沙下破土而出。那是一株小小的树苗！
与其说是树苗，它更像一根通体碧绿的树枝，约有半尺多长露出黄沙，就笔直的挺立在那里。而那片树叶缓缓落下，在与树枝接触的刹那，绿意暴涨，再看时树叶已长在了树枝上，虽只盈盈一叶，但看起来已经是一株真正的树苗了。
烈山彦让他这一番神操作整的目瞪口呆，好容易把眼睛从树苗上移开。只见莫呼洛迦比他还激动，全身都好像在发抖。他颤抖着抬起右臂，卷起衣袖，左手拿出一把小刀，在手臂上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这一刀划的极深，隐约间都看到了白骨。莫呼洛迦恍若未觉，用小刀往伤口处一剜，刀尖上已挑起一颗晶莹的小红珠。
他这具身体还是乌勒的，但显然被改造过，手臂的伤口在瞬间后就开始愈合，片刻工夫就彻底消失不见，只在臂上残留着鲜血的痕迹。莫呼洛迦丝毫不顾，只是专心的将那粒红珠捏在指间，双目中已是碧光一片。
红珠在他指间迸裂开来，一滴鲜红色的液体浮空而起，略略一顿，就飞到了那株小树苗上空！
树苗好像一个快饿死的人看见了美食，猛的向上蹿升了一截！但还是没有碰到那滴液体。莫呼洛迦神色肃然，走到烈山彦身前，低声道：“大侄子，委屈你了。放心，死不了。”
烈山彦未及反应，莫呼洛迦左手小刀一挥，已在他腕脉上割了一道口子，右手同时按在他身上一逼，烈山彦就觉身上一麻，鲜血如泉水般自腕间喷出，还未落地，莫呼洛迦执刀的左手虚虚一引，那道血泉就直奔红色液体而去！
鲜血接触到液体，迅速被吸附在外，随着不断的喷出，逐渐形成了一个血球。烈山彦感觉眼前发黑，身体急速虚弱下去，就在他觉得自己会失血而死的时候，莫呼洛迦的右手离开他的身体，在他腕间一握，血流顿时止住。
莫呼洛迦松手后，烈山彦的伤口已经愈合，他那颗金丹融成的心脏重重一跳，体内鲜血瞬间补足，虚弱感已然消失。他偷眼看了下莫呼洛迦，想看看他对自己这刹那恢复有什么评价。却见莫呼洛迦一脸焦急，根本没看他，眼睛只是死死盯住了那枚血球。
血球内忽然渗出了金光。烈山彦不知该怎么形容，但那金光确实是如液体一般渗出，而不是迸射而出的。当越来越多的金光渗出后，血球逐渐变成了一枚进球，开始在空中缓缓旋转。
金球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直接炸裂开来，溅出漫天金色的光雨，全部洒在那株树苗之上！
金雨和树苗接触的同时，烈山彦识海中忽然轰的一响，那枚金果也开始飞速旋转起来。伴随着这种旋转，烈山彦觉得树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抽出，强行拽进他的识海之中。
那枚金果和金球一样，也在瞬间炸裂。烈山彦只觉意识一片模糊，仿佛在岁月长河中经历了无数漂流，然而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也只在刹那之间，当他意识恢复清醒时，识海中已空空荡荡，盘踞识海已久的那枚金果消失无踪。
他觉得自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变化了。力量还是原来那样，该纠缠的还在纠缠，真气还是那么一缕，破灭玄铁依旧静静烙印在掌心。
一定要说变化，那就是识海中金果虽然不在，可火劲仍然在和真气纠缠，没有丝毫侵蚀识海的意思。而且他隐约感觉到，金果消失后，火劲的纠缠只限于真气，不再向经脉侵蚀。
难道金果吸收了树苗中的什么能量，已经分散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所以火劲无法再侵蚀他的身体？他心念电转，对，只有这种解释，如果不是自己修炼了杀剑，需要火劲和真气磨剑，很有可能金果的能量甚至都已经驱散了火劲！
他下意识的望向树苗。那株树苗在沐浴了光雨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长高，转眼间已经长到了两丈左右！
莫呼洛迦喜极狂呼：“陛下，封印将破，臣做到了！”
在他的长笑声中，整片沙漠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天空忽然开始坍塌，纯净的蔚蓝染上了浓重的漆黑。
原本散发无尽光芒的巨星骤然向内收缩，先是变成了光点，然后就是深不可测的黑洞，将周围的一切，无论变得黑暗的天空，还是已经死寂的七颗大星，都吸进这黑洞之中。
烈山彦却觉得眼前的一切诡异之极。他的眼睛明明看到了大地震动，天空塌陷，可他的身体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震动，也听不到一丝的声音。这种感觉就像看一场末日大片，尽管眼前惊心动魄，可这是一部默片，根本无法给人以代入感！
他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眼前的一切，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没容他细思，忽听莫呼洛迦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住面前的树苗，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烈山彦望向树苗，发现那树苗长到两丈后，就已不再生长，而且它从开始，就只是长高，没有丝毫变粗的迹象！
原先生在树干上的七宝树叶，沐浴金雨后，不知何时，竟挪到了树苗的顶端，叶梗深植入树苗之内，那些红色的叶脉正如融化的蜡烛般流下，将叶梗和树苗牢牢铸为一体！
七宝树叶的叶身逐渐拉长，原先如梧桐叶的形状，转眼间就像是一片柳叶。碧绿的颜色尽数消失，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在那些叶脉完全融尽后，树苗忽然从沙地上拔起，笔直的飞向天空的黑洞！那一冲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是一株树苗。
那好像是，一支长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