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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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烁生日那天，他问我：“文理科分班，你是选文？还是选理？”
我想也没想，回答说选文科。因为物理、化学和生物这三门课我是真的不喜欢，也不擅长。若是让我拿理综成绩去参加高考，恐怕会直接与大学无缘。
景烁“哦”了一声，对我说：“我也选文科。”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的理科成绩一直很不错，为什么要选择文科？难道是因为我？
理科比起文科将来会有更多的大学和专业可供选择，而文科的出路则相对会窄很多。
景烁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我想和你一起努力，一起高考，一起上大学……”
我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有着激动、欣喜和感动。
这个和景烁一起高考的承诺，就像一剂兴奋剂，让我苦闷的高三一下子有了极强的学习动力。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得到我梦寐以求的自由的生活！
六月底，同学们根据自己的会考成绩兼顾自身意愿，填报了《分班意向表》。我的父母知道我对理科没有兴趣，所以在我选文的决定上，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原先高二年级的10个班，最终却只有近两个班的人选择了文科，差距可见一斑。
分班表上，景烁、李楠被分进了文科一班，而我和姚飞宇却被分进了文科二班，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景烁去找班主任说了好久，想要调到文科二班，但结果终究是徒劳，已成定局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我和景烁高中两年的前后桌，就在高三即将开始的时候，被迫分开了。
看着景烁失落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因为我自己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但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对他说：“没在一个班也没什么，不影响我们一起高考的约定，有点距离也好，距离不是能产生美嘛！”
景烁心中的愤懑无处发泄，攥紧的拳头就那样生生地砸向了操场边上的树，顿时鲜血淋漓。
我急忙拉住他，埋怨着：“你干什么呀！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出气啊！”我拿出纸巾帮他捂上，想要带他去医务室。
景烁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说：“雅文，你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好吗？”
也许是对未来的担忧，我第一次觉得景烁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也有脆弱和不堪一击的时候。
我点点头，答应了。因为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我们要一起努力。
苏慕青很意外地选择了文科，只是以她的成绩，选择理科也是绰绰有余。她却淡然一笑，说：“我喜欢文科，对于理科的那些数学符号和公式，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阴差阳错，苏慕青成为我高三的同桌。
而我以前的同桌曹彬，在高三开学之前就转学离开了。临走之前，他告诉我自己要去父母所在的城市参加高考，鼓励我也要考上理想的大学。
就这样，我唯一的异性朋友离开了。
……
黑色的高三如约而至，每天都是枯燥无味的复习、测试，学习和生活有规律地忙碌着。
这天晚自习，高三召开了一次家长会，目的就是跟家长告知我们每个人的学习状况，让家长督促我们更进一步。
会后，母亲对我说：“高三你要继续保持以前的学习状态，我们不会再给你增添任何压力，你尽力了就好。”
原来，老师们不再只关心我们的学习成绩，家长会上还提醒着家长别给我们太大压力。
之后，母亲突然问我：“你们文科班是不是有个叫景烁的？”
我一下子惊住了，母亲为什么会提起景烁，难道是老师告诉她的？还是哪个多嘴的同学？我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的，他…他在一班。”
“哦。”母亲没再说什么，走出了我的房间。
可我的心已经是七上八下。今天的家长会，母亲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她为什么不质问我和景烁的关系？我一大堆的疑问，一大堆的忐忑，一大堆的不安……可我又不敢去找她核实，万一母亲没有别的意思，那我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静观其变，看看母亲之后的反应再说。
就在我走出房间想要去倒杯水的时候，却发现父母房间的门虚掩着，我听到了母亲和父亲的对话：
“景昌海的儿子和咱们雅文在同一年级，我今天在家长会结束时看见了他，他的儿子在文科一班，好像叫景烁。”
“唉，你还提他干什么呀？这事都快过去二十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你要我怎么放下！要不是他，江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可是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的妹妹啊！就是因为景昌海，这个傻姑娘才会自杀的。”
……
什么！江桐！难道这个因为景烁的父亲而轻生的女人就是江桐？我母亲的妹妹，我姥姥的养女！
这其中缘由我不得而知。我只记得小时候，在家里的一本旧相册里，我曾经看见过一个双眼楚楚动人，清艳脱俗的女人。母亲当时还告诉我，这个人是我的小姨，可惜她已经不在了，然后面露伤心。
很显然，时至今日，母亲因为江桐的逝去仍然不能释怀，而且对景昌海也有着极深的怨恨。
我突然意识到，即使是在我可以自由恋爱的未来，我的母亲也不会同意我和景昌海的儿子在一起，我和景烁似乎已经没有了可能。
我惊慌失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事实。双手因为紧张而攥得太过用力，指甲已经嵌进了皮肤，留下了一排深深的月牙状压痕，可我却没有感觉到疼。
景烁，就在我的心里装满你的时候，就在我已经放不下你的时候，就在我们约好要一起努力去开启大学生活的时候，为什么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痛苦的暗流涌进了心里，堆积的伤感层层叠叠，我该怎么办？又该怎么办！我的心开始隐隐作痛，面对着这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我是该一个人咬牙坚持？还是该告诉你一切？我又一次犹豫了。
第二天的活动课，我在操场找到了景烁。
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他这一切，因为痛苦而纠结了一整天的我，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
他看见我，没有继续打球，而是和我一起坐在了看台上。
“找我，有事？”他问。
“没事，在教室里复习有些头晕眼花，我出来透透气。”我没有说实话。
“你是想我了吧！”他打趣道。
我心里泛起丝丝甜蜜，撇了他一眼：“你别不正经了。”
“哦。”景烁收敛了神情，说：“活动课，你只要来操场，没意外的话，都能找到我。”
他仿佛是在告诉我，只要我想，他随时都能出现在我身边一样。
我有些心酸，马上转移了话题。现在的我很想知道他家人的情况，哪怕要对他隐瞒江桐的事，我也应该先去主动了解他的家人。
于是，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很少听你提起你的父母，能给我说说吗？”
他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多想，随即说道：“我妈在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是姥爷姥姥带大的。我爸只顾着自己的生意，没时间管我。八岁的时候，姥爷姥姥相继去世，我爸就娶了现在的后妈。不过我和她没有什么感情，也从来不会叫她妈。”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可我却能想象得到他这十八年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他能保持着现在的阳光和乐观真的很不容易。
景烁弹了我一个脑瓜，问：“想什么呢？”
我这才回过神，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不知道你的妈妈……”
“停！别说同情我的话，我不习惯。”他打断了我。
看样子，江桐阿姨应该是景烁父亲结婚前的女朋友，我大概可以猜到她为什么要轻生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和景烁怕是已经没有任何未来可言了。
景烁看出了我有心事，追问着：“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跟我说？”
我真的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他。
景烁继续问：“我们说好的，有事就当面说清楚，别让对方去猜，好吗？”
我看着他，那个被我思考了一整天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我应该告诉他江桐的事情，或许他会选择和我一起去努力，为了将来的我们能够在一起；或许他也会选择就此放弃，去走一条更加轻松的情感之路。可是不管他做什么选择，他都有权利知道，也有权利去做判断。
于是，我对他说：“昨晚家长会后，我妈回到家问起了你……”
“你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景烁急忙打断了我的话。
“没有，你别瞎猜。”我说：“接下来我要说一件事，但你一定要认真听我把话说完。”
景烁一副严肃的神情，我知道，他已经感觉到我接下来所说事情的重要性。
“我妈在家长会结束时看见了你爸，所以她才会向我打听你。我妈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你爸爸，因为你爸在结婚前有个女朋友叫江桐。而这个江桐就是我妈的好姐妹。因为你爸娶了你的妈妈周方仪，所以江桐自杀了。这对于我妈来说，是心里一道抹不去的伤痕，你明白吗？所以，我觉得，我和你很难会有将来了……”我已经说不下去，心里难受极了。
景烁也陷入了深思，我知道，这件事无论搁在谁的身上，恐怕都难以承受吧。
于是，我说：“这件事你不要再去问你爸，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会让你有压力，那我们可以……”
“不行！我不会放弃你！我也不会有压力！毕竟这是上辈人的事，与我们无关！只要你也能顶住压力，我们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景烁激动地看着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我的答案，他是怕我会放弃吗？
“我……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一边思索着，一边给了景烁答案。
他这才松了口气，摸摸我的脑袋，说：“相信我，这些都不能成为阻挡我们在一起的理由，我们现在最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高考，等考上了大学，谁都管不了我们，我们就自由了。”
景烁说的对，现在的我们纠结再多都无济于事，还是顾好眼前的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从昨晚到刚才，我一直都是惶惶不安。而现在，景烁的一番话让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也许将来谁也说不好，也许早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但是现在的我却很清楚的明白，考不上大学，我所担心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寻烦恼。
车到山前必有路，起码现在的我要走稳我人生关键时期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