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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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台路的房子出来，张星宇就一直没有说话，我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便说：“今晚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顾菲儿。”
“你真的就打算放任景烁和菲儿订婚了？”张星宇完全不理解我现在的做法。
我咬着嘴唇，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开始跟张星宇诉说着我和景烁的过往：从我们的相识、相知、相恋，再到后来的家庭阻碍、外部阻力以及我的怯懦与退缩。这一次，我选择跟景烁在一起，是丢掉了所有的心理障碍和思想负担，但仍旧功亏一篑。
我这才明白顾菲儿口中的“我和景烁始终不是一类人”真正的含义，可笑的我长久以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5月12日，一个多么美丽的日子。今天，景烁就要和顾菲儿订婚了。
一大早，我趁着张星宇还没有醒，早早地溜出兰苑，去了电台。
我想躲开他，因为他一定会去参加顾菲儿的订婚典礼。即使我再安慰自己，再装作无所谓，我也依旧无法面对景烁跟别人订婚的时刻。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天阴的很重，雨似乎就挂在云边，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整个上午，让人感觉压抑的空气笼罩着台里的每一个角落。
午饭后，我心想：景烁和顾菲儿的订婚仪式现在恐怕都结束了吧？我的心里开始抑制不住地阵阵难过。
趁着大家午休的间隙，我独自一人走上天台，想做个深呼吸，舒展一下自己快要被压瘪的肺。
乌云很低，交织的马路上汽车都亮起了雾灯，穿透了灰蒙蒙的空气，异常刺眼。唉！这阴霾的天气似乎也想要衬托我此时的心情，压抑感骤然而至。
手机铃声响了，是李楠：
“你在哪？”李楠依旧是炮筒子脾气。
“我在台里。”我回答。
“要出来喝两杯吗？”她似乎想告诉我景烁订婚的情况，但最终也没有开口。
“不了，喝酒伤身，况且……我下午还有节目。”我推脱。
“那天，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的，我只是……”李楠为那天跟我在电话里吵架而道歉。
“没什么，本来就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你说的也没有错。”我抢先说着。
“那你和景烁……就只能这样了？”她还是忍不住问我。
“不然呢？还能怎样？”我苦笑一声：“我们终究走不到一起。”
“那张星宇呢？你要接受他吗？”
……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我的脑袋晕晕乎乎，脚下的楼板也开始晃动，好像是踩在了海绵上。我扶着栏杆，才发现对面的高楼也在轻微地摇摆着。
“地震了！”李楠在电话里喊着，之后手机就是一阵忙音，信号断了。
我顺着楼梯快速下楼，身边的人也都在慌忙地向楼下奔逃。此时的楼梯晃动的异常厉害，站立不稳的我心慌的要命，腿也开始渐渐发软，感觉自己恐怕是走不出这栋大楼了。死亡的预兆在我的脑海里瞬间闪现，而我却只想到了景烁。
“雅文雅文，快走啊！”赶来的田甜扶起了已经快瘫坐在地上的我，身后还有林欢和莫然，他们也催促着我们赶紧走。
当我们跌跌撞撞地跑出电台大楼时，广场上已经站了好多人，有的打着电话、有的开始哭、还有的四处张望寻找着同伴……大家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现下都惊魂未定。
我想起了父母，拿起手机，却怎么也拨不出去，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似乎晃动了人们头顶上的乌云，大雨倾盆而下，广场上的人又开始四散奔逃。
当我们几个人终于挤到一棵大树下时，衣服已经完全湿透，黏在身上异常的冷。我开始担心父母，担心景烁，担心李楠，担心着那些和我亲近的人……
周围人的手机开始有了信号，我也和父母取得了联系。幸好，他们都没事。
张星宇的短信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手机里，接着是李楠，他们都在询问我的情况。可是，我心里却有些失落，因为……我似乎在期盼，期盼着那个我所熟悉的人可以发来问候，可惜……他没有！但我还是担心他，于是，我拨通了张星宇的电话。
“你还好吗？”我问道。
“我这里没事。”他回答，接着又补充道：“我这里所~有~人~都没事。”张星宇故意把“所有人”用很重的口吻说了出来，他依然很清楚我给他打这通电话的意图。
“哦，谢谢。”我说。
“晚上，你可以回家吃饭吗？”他试探着说：“我爸妈回来了，陈姨做了接风宴。”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主动叫我回家吃饭。可是，我要如何去见他的父母呢？我……似乎都不适合出现在他的家里！
“你别多想，我爸妈是因为顾菲儿的事赶回来的，他们知道你，你不用有负担，只是……吃个便饭而已。”张星宇解释着。
挂上电话，天空也渐渐亮了，广场上的人因为淋了雨，都陆陆续续回到了楼上，这一波地震算是过去了吧。
当我正在洗漱间吹着淋湿的衣服和头发时，李楠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我刚接上，她就已经泣不成声，哽咽着：“雅文，杜雨凡失联了……呜呜……这次地震是四川那边，杜雨凡的家离震源很近，我刚才联系她，接电话的却是赵一鸣，他哭着说，阿杜和刚刚满月的宝宝被压在了废墟下……呜呜……”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后面她说了些什么，我根本听不进去。在我们宿舍里，杜雨凡是最让人省心的那一个，学习拔尖、感情顺利，一毕业就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和她的初恋赵一鸣组建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他们没有大肆举办婚礼，用她的话说，钱都是他们自己的，她要用在这个小家最需要的地方……
我不愿再想下去，因为我的心和李楠一样，撕扯着、疼痛着，担心着阿杜，也担心着她那个刚刚满月的孩子。
田甜听说了阿杜的情况，安慰着我：“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我点着头，可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这时，予导急急忙忙地走进工作室，传达着台里的通知：“我刚刚接到电台的紧急任务，今晚要组织一队人前往灾区，协助当地电视台做现场报道。我们栏目需要派出一名工作人员，大家自愿报名。不过，你们要想清楚，充分做好在艰苦环境中报道的思想准备，并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予导的话音刚落，莫然就举起手，说：“我去。”在大事面前，他向来从不含糊。
“好，那咱们音乐栏目就派莫然前往一线，莫然离开的这段时间，就由雅文代替他进行播报。”予导安排好工作，就准备去向台长汇报。
我急忙追了出去：“予导，我也想去灾区，可以吗？”
予导有些意外，说：“灾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确定你一个女孩子可以吗？”
我努力地点头，展示着自己的决心。
予导有些为难：“你要是走了，咱们的音乐栏目……”
“我去跟莫然说，因为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我告诉予导，自己四川的好友现在被困失联，我想趁此机会去找找她。还有就是，我真的很想到灾区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就这样，莫然同意留守电台，而我则跟着台里新闻栏目派出的专车，在当晚就离开了北州前往四川。
车子一直在高速路上飞驰着。当张星宇的电话打进来时，我才猛然想起今晚答应他回兰苑吃饭的事。
“抱歉抱歉，台里临时决定派人前往灾区，我主动报了名。”我迟疑了一下，说：“现在，我们已经在去四川的路上了。”
“你去了四川？”张星宇显然有些意外。
我知道是自己的疏忽，便说：“真的很对不起，下午台里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我把去你家吃饭的事给忘了。”
张星宇叹了口气：“没事，你路上注意安全。”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情绪里满是失落。
经过一整晚的车程，在天快蒙蒙亮时，我们一行人就抵达了离震源最近的青城市。透过车窗，眼前的一切让我们的呼吸几乎停滞：城市的建筑在废墟中哀嚎着，死亡的恐怖笼罩在上空，路两边有一些伤员，医护人员正在做着简单的包扎，驻地官兵也已经展开了救援，还有零零散散用白布包裹的遗体就冰冷地躺在那儿，无人认领。
到了驻地，蓝色白色的抗震棚已经接连不断地搭建了起来，我们的领队罗宋在跟当地电视台的人沟通之后，给我们腾出了一间帐篷作为临时的工作和休息场所。
罗队长给我们做了简单的分工，他将这次的志愿者小队暂时分成两个组，一组跟着当地电视台的人跑外场，二组留守大本营负责后勤保障，所有人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我被安排留守，和新闻栏目的采编李昕一起，协助一组做些文字编辑、资料整理以及联络工作。看样子，我们俩是被台里特殊照顾的人，没有让我们上一线，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刚开始，余震频繁，每次我都会紧张很久，渐渐地也习惯了。我和李昕就待在这狭小的几平方里，接触不到外部搜救时的血腥场面，只能听跑外场的同事们休息时，给我们讲述一些当地的伤亡、救援的进展或者感人的故事……
虽然，我与杜雨凡已经近在咫尺，但是，我却彻底地失去了她的消息。这里的通讯时好时坏，很不稳定，赵一鸣的手机，不是没有信号，就是没人接听。
自从来到救灾一线，父母对我更是牵肠挂肚。为了让他们放心，我在通讯顺畅时，都会抽空给他们打个电话；在通讯不畅时，也会发条短信报个平安。每天，我都跟他们保持着联系，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