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杀人,却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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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举手做什么？”张月怀看见了周立举起的手。
“我三四五年级都在打小鼓。”周立回答。
“在打就站着，有什么好举手？”张月怀的表情和语气都带着严厉的诘问。
不知是谁带头，其他同学都笑了起来。
当时的周立，经过两年的打压，已经极为自卑和会看人脸色。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说出只有自己才符合“三四五年级都在打”的条件，不仅是当众打了张月怀的脸，还当众打了还站着的十几个同学的脸，这就是惹了“众怒”。
所以周立只能在同学们的哄笑中讪讪地把手放下，低下头去。
之后从练习到正式表演都发生了很多对于年幼的周立而言很糟心的事情。
重活一世，周立知道所谓的去县里表演，就是顶着太阳敲着小鼓在县里的大街走了一早上，没钱，只包了一顿午饭，她可不想为了一顿午饭再去蹚这趟浑水。
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
周立不想蹚这趟浑水，蒋红苇却主动凑上来。
当下，听见蒋红苇无辜的疑问，张月怀目光凌厉地盯着周立：“周立，你也会打小鼓？”
对上张月怀凌厉的目光，周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张老师，我会打小鼓。”
张月怀的表情更加凌厉，发出诘问：“那你为什么不站起来？”
“我本来想站起来的，被桌子挡了一下，听见你问四五年级都在打的，我就坐下了。”
听见这话，张月怀下意识觉得周立是说她四五年级没打小鼓，面色稍霁。
蒋红苇又在这个时候开口，表情无辜：“可你四五年级都在打啊。”
五年级时，蒋红苇没有打小鼓，但周立因为晚上打小鼓没有跟她一起回家，所以她知道周立打小鼓。
张月怀的表情又严厉起来：“你四五年级都在打小鼓，为什么不站起来？”
对上姨甥俩一个无辜一个严厉的表情，周立略略挑眉，这可是你们逼我的：“因为我五年级打了小鼓，所以我知道五年级的时候，蒋红苇没有打小鼓。我看她没打，一直站着，就以为我打了，得坐着才行。”
张月怀面色一变，看向蒋红苇：“你五年级没打小鼓？”
蒋红苇咬了咬牙，正要回答。
“上学期，史老师还问我，说我们俩向来是一起打小鼓的，你怎么没去呢？”周立忽然开口。
对上周立有些冷漠的眸仁，蒋红苇浑身一震，她本想咬死自己就是一直打小鼓，可听周立的意思史老师记得她去年没打？史老师的确是认识她的，因为张月怀是她的二姨，也因为她三四年级都在打小鼓。
要是周立拉着史老师当面对质可不行，思及此，蒋红苇松了口：“我妈让我专注学习。”
蒋红苇含糊其辞地承认了五年级没有打小鼓的。
周立却刨根问底：“蒋红苇，你没打小鼓却站着，那你不是说谎了？”
蒋红苇涨红了一张脸，连忙辩解：“我才不是说谎，我就是没来得及坐下。”
周立还安慰蒋红苇：“没关系，你向来爱说谎，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大家都是知道的。”
这下蒋红苇不仅脸红了，眼圈也红了：“我才没有爱说谎。”
周立继续：“你爱说谎就算了，我也懒得揭穿你，偏偏你非要问我，我揭穿你不是你自找的吗？”
张月怀听得气闷。
谭立言最近心情不好，老是给她小鞋穿。
能为什么？还不是周立上学期给她上眼药，又说她恼怒校长用代管费捞钱，又说她恼怒校长用豆浆捞钱，偏偏就是这么巧，这学期一开始，代管费和豆浆费的事情都捅到了上面给取缔了。
谭立言能不疑心是她搞的鬼吗？
谭立言并不用这两件事做文章，而是拿她瞒报周立模拟考成绩算错的事情质疑她的诚信。
这件事张月怀是辩无可辩的，虽然她对外咬死了是没来得及说出成绩算错的事情，但当时距离成绩公开都过去了四五天，每天都有人当面恭维她教得好，教出了年级第一，她每回都乐呵呵地应下。
但凡是个有正常脑回路的人，就不可能看不出她压根打算把这件事瞒下来。
她一再对外解释也不过是死鸭子嘴硬骗骗自己，骗不了别人。
同校的其他老师当面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其实隐瞒考试成绩这件事，严格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模拟考不是重要的考试，分数不记入成绩，不对任何重要事项有所影响。
例如考入市中学，通过市中学的入学测验后，市中学会调取该学生历年的考试成绩再确定是否直招，可那调取的也是期末成绩，不是模拟考成绩。
模拟考就是一次测验，比随堂测验严格一点的那种。
可当小学老师，工资不高，争的不就是那么一点社会荣誉感，社会幸福感？
张月怀一直掐尖要强，争的不就是别人高看，提起自己都是跟所有品德高尚的形容词一起？
质疑张月怀的诚信，不杀人，却诛心。
这是扎心窝子的暗箭，张月怀为此已经蒙在被子里哭过好几次了。
刚听蒋红苇找周立的茬，张月怀正想把这些日子受的气连本带利地都撒在周立身上。
没想到不仅没撒成气，反而得到了蒋红苇说谎的消息。
张月怀现在听不得任何有关说谎有关诚信的词语。
蒋红苇是她的外甥女，蒋红苇说谎，别人也能牵扯到她这个做阿姨的身上。
听见周立说蒋红苇自找的被揭穿，张月怀也在心里怨起蒋红苇来，你说你没事招惹她干什么？
要是不招惹她，你自己说谎的事情不就揭过去了吗？
当下，张月怀只想快点把这个事情摁下：“没来及坐下，现在来得及了吧？还不快坐下！”
蒋红苇的脸涨得更红了，在张月怀的怒视下讪讪地坐了下来。
蒋红苇刚坐下，其他同学纷纷表示他们也是没来得及坐下。
随着站着的同学一个个坐下，最后只有周立一个人脊背挺拔地站着。
张月怀先前见会打小鼓的人多头疼，现在见符合条件的人少也头疼。
尤其剩下的唯一一个是周立，她就更头疼了。
最后，张月怀拍板：“还是刚才那些同学，加上周立，你们下午留下，让史老师挑选。”
见张月怀和蒋红苇脸色难看，周立的脸色就好看了，乖巧地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