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鸡头牛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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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雅玲，450分，超了专科线20分。
专科类院校，跨省意义不大，因为留不在当地，回到家乡后还没有人脉优势，所以一般都是就近报考。
张扬给她选的是刘敏当初的学校——晋东南师范专科学校。
这是位于大治市的一所师范院校，在全国排名虽然不高，但在本地的中小学教育系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
很多老教师就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成运杰，431分，刚刚达专科线。
张扬给他选的是云中煤炭职业技术学院。
云中市是三晋第二大市，是有名的“煤都”，这所学校毕业的人，可以直接进入煤矿。
当然，年轻人没几个愿意下煤矿，一是脏累，二是危险，所以这所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一直不高，常年与专科录取线持平，还经常招不满，要从中专生中找委培生。
但王洁茹人脉很广，如果能把儿子调到机关里，不用下基层，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此时，温婉端着一盘切换的苹果走了过来，将一瓣塞进他的嘴里，说道：
“昨天晚上那个家长打来电话了。”
张扬一边嚼着苹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他怎么说？”
“先不管他怎么说，你猜他是谁？”
“谁？”
“他叫吴泽，是咱们大治人，但长期在外地工作，现在是平瑶县的副书记，所以我昨天才没认出他，他也没认出我。”
“他刚才电话里报身份了？”
“不是，是他同桌的人认出了我，回去告诉了他，他今天给我打电话，咱们不是出去了嘛，就没打通，他刚才又打了过来，想请咱俩吃饭。”
“应该是想巴结你吧，我就是个作陪的。”
“也不完全是，他挺着急儿子学习的，他儿子要是连个专科也考不上，他就算想给安排个好工作，也没处使劲，学历就卡死了。”
“什么时候？”
“看我们时间，最好是今天或者明天晚上，因为他确实挺着急的。”
“就今晚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
“行，那我回复他。”
温婉去打电话的功夫，张扬走到阳台说：
“我和你姐出去见个人，你晚上想吃什么就去买，别省钱。”
“好的，你们去吧，不用管我。”陈雪懂事地说。
温婉已经回来，补充道：
“如果我们回来晚了，你就先睡，别等我们。”
“好的。”
陈雪点点头。
两人收拾了一番，来到了一家老字号的饭店——“上党人家”。
吴泽早已等在门口，他们寒暄过后，来到了二楼的一处包厢。
坐定之后，吴泽正式介绍自己。
“张老师，昨天多有失礼，鄙人吴泽，口天吴，润泽的泽，目前在平瑶县担任副书记，很高兴能认识您。”
张扬和他握了下手，正要介绍自己，吴泽首先微笑道：
“温记者已经向我介绍过您了，全省高考理科探花，燕京大学经济系硕士毕业，曾在省政府办公厅任职，目前是黄崖一中的高三数理化三科老师兼‘高考备战指挥部’副总指挥。”
张扬笑了，不无自嘲地说：
“我这是高开低走，大起大落，头衔越长，地位越低。”
“张老师确实经历了一些人生挫折，但古人有云，宝剑锋从磨砺出，张老师经过此番磨砺，必能厚积薄发，来日一飞冲天。”
吴泽虽然是在恭维他，但态度却极为真诚，脸上看不到一丝虚伪之色，显然官场功夫已修炼到炉火纯青之境。
“那我就承吴书记的吉言了。”张扬哈哈道。
酒菜上齐后，吃了几口，吴泽又问：
“张老师，您昨天说打算离开黄崖一中？”
“是的。”
“您有意向去处吗？市里，省里还是京城？”
张扬知道这些大人物见多识广，火眼金睛，也没必要和他们绕弯子，于是开诚布公地说：
“我想去一所私立学校，那里生源质量好，管理严格，制度灵活，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我这种新人更容易得到施展的空间。”
吴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的私立学校确实发展很迅猛，对公立学校构成了极大的挑战。去年全省的top8名额，一共120个，有近四分之一都让私立学校拿走了，但他们的学生比例，只占全省的十分之一。”
“公立学校就是论资排辈太严重了，那些老教师教学方法落后，知识陈旧落伍，精力不如以前，工作热情也衰退了，却因为有各种职称和头衔，把控着最重要的岗位，新人不熬上个十来年，很难熬出头。”
温婉身为一名记者，接触的人多，信息渠道广，对于学校的种种痼疾也有相当的了解。
“是啊！”
吴泽深有感触地说，“平时一说推行教育改革，大家都双手拥护，可一改到自己头上，却又各种唱反调，使绊子，拖后腿，设障碍。”
张扬吃了几口菜，接着往下说：
“我们建设现代化的社会，需要现代化的教育，培养现代化的人才。您儿子成绩滑坡那么大，学校老师肯定是知道的，但您这个父亲却毫不知情，说明我们的教育反馈机制出了问题，学校和家庭严重脱节，这是一种责任缺失的僵化机制，无法再适应新时代的需要，八中长此以往，将会一蹶不振。”
“其实八中这几年已经不太行了，管理混乱，学生们放飞自我，成绩下滑很厉害，原来是雷打不动的全市第三，但去年高考已经是全市第五了。”
温婉在一旁补充说。
“我当初让儿子去八中，就是觉得一中二中竞争太激烈，怕打击到他的自尊心，八中也不错，他去那里当个鸡头，好过去一中二中当个牛尾，没想到……”
吴泽苦笑一声，“他连个鸡头都当不了。”
张扬对此并不惊讶，淡淡地道：
“自控能力强的人适合当头，自控能力弱的人适合当尾，你儿子优柔寡断，性情柔弱，不适合当头，让他当头，他就找不到方向了。”
吴泽一拍大腿，后悔不迭道：
“要不说张老师水平高，看人准呢！”
“以前就没人这么跟我讲过，而我也是当局者迷，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哪哪都好，听话懂事，认真上进，看不到他身上的缺点，否则怎么也不会送他去八中。”
“他就是一开始拔尖，然后就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放飞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