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黎阳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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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随着银白色剑气的斩出，整个黎阳城都在不断颤动。
城主府内，白发苍苍的黎阳看着苍穹上空那好似要斩断天地一般的银白剑气，面若死灰。
黎阳觉得倘若这便是那成道之劫，那这世间就不曾给这无数追求成道之辈一丝一毫的希望。
终是一位活了一千多年的大能之辈，黎阳的心性自是无比的坚定。
老人看着天际已经斩出天穹穿透了层层空间的剑气，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拐杖。
身形消失在原地。
……
往日熙熙攘攘的棋馆内，此刻变得寂静无声，少年一路走来，整座黎阳城的数百万百姓全部昏倒在地。
看着往日繁荣的街头，化作如今这般一片死寂，少年的心中有那么一刹那的犹豫。
但当目光投向手中长剑的那一刻，少年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我心即我道。
莫名的五个字在少年拔剑的那一刻就深深的刻印在了少年心中。
少年觉得，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那么无论结果如何，自当去践行这一切，至于其他，时间会给出最终的答案。
握着手中满是踏实感的长剑，踏着坚定的步伐，少年一步一步的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
棋馆外，少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棋馆，最后看了眼手中散发着仙光的天衍剑。
一步跨入了这如龙潭虎穴般的小屋。
出乎意料的是，空荡荡的棋馆内，没有任何陷阱，没有想象中的杀机。
有的只是一个坐在往日少年位置上的白发老人。
白发苍苍的老人似是有些颓然，老人手一伸，对少年做出了邀请。
“再来一把”
“好”
一如七日前少年对老人说的话，同样的对话在同样的场景再次发生。
不同的是，这一次，两人坐在了相反的位置，少年执黑子，老人执白子，赌的是老人的命。
少年执黑子率先落下了棋子，老人很快跟上，随着棋子的落下，屋内愈发的沉寂，只有棋子同棋盘碰撞的声音在这狭小的室内不断响起。
“老夫黎阳，修道至今也有快一千六百载了。
少年郎，我想给你说个故事。也算是全了我们七日对弈的情义吧。”
少年不言，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桌上的黑白棋子，眉头紧皱。
老人见此，也不等少年回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曾经有一个孩子，孩子年幼时曾有过一段幸福美满的生活，每日上山打猎的勤劳的父亲，慈爱的母亲，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幸福。
一个寒冷的雨夜，满身是血，少了一条胳膊的父亲踉跄着回到家中。
名为母亲的女人，在照顾了丈夫数日后，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悄无声息的抛下了孩子和因上山砍柴而受伤落下残疾的丈夫。
经历了几年艰难的生活，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孩子变得愈发成熟。
一次机缘巧合，孩子遇上了几位故事里的仙师，仙师告诉孩子，他的资质很好，仙师愿意收他为徒。
孩子问仙师，自己那少了一条胳膊的父亲该怎么办？
仙师笑着对孩子说，待孩子修仙有成后，自是能帮父亲断肢重生，重新恢复健康。
年幼的孩子将仙师带回了家中，也不知道仙师同父亲交流了些什么，头上带着几缕白丝的父亲乐呵呵的帮孩子答应了下来。
孩子不知道的是，当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天际的那一刻，那断了胳膊都不曾流泪的父亲眼中盈满了泪花。
就这样，孩子进入了一个不算强大的修仙宗门。
如师父所言，孩子的天资很好，是那绝顶的阳灵根。
孩子的修为向上一路攀升，很快就超越了自己的师兄师姐，享受着同辈敬佩的目光。
出身山村，从未体验过这一切的孩子无比的享受这一切，这时的孩子已经成为了少年，家中的一切，少年已渐渐遗忘。
修行无岁月，时间转瞬即逝，曾经的少年变为了青年，卡在金丹的瓶颈上。
门内已无人可以教导的青年走出了久未踏出的宗门，开始了自己的人世之旅。
一次简单的旅途中，小河边，青年看着一个和善的父亲抱着怀中的孩子乐呵呵的放着手中的花灯。
不知为何，青年的眼中有泪水涌动。
尘封的记忆猛地被打破，同为筑基境的师父布下的手段又怎能阻挡有心探寻的青年。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间，青年焦急的朝着记忆里的小村赶去。
记忆深处的老旧房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崭新的院子。
青年忐忑的敲响了屋门，看到的却不是那期待的身影。
屋内的人打量了青年许久，认出了青年的身份，引着青年来到一座杂草丛生的孤坟边。
那一天，细雨蒙蒙中，青年跨入了那久而不得的金丹之境，也是那一天，青年跨入了中年。
往后的岁月里，中年人一路高歌猛进，只三十年就跨入了那于宗门遥不可及的元婴之境。
中年人虽然不曾怪过师父什么，但自封印打破的那一刻，一条看不见的裂痕就出现在了师徒之间。
直到一个雨夜，中年人跪于床前，送走了自己那总是面带笑容的师父。
那之后，中年人愈发的沉默，修为高深的中年人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师兄师姐，后又送走了自己的师弟师妹。
接任了掌门之位的中年人不再对外招收弟子，终日专注于修炼。
突破化神的那一天，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最后朝着中年人行了一礼，失去了最后的声息。
中年人在老头的房内找到了一份遗书，书内写着，希望师叔祖能将他葬于那大同之城。
看着这份遗书，中年人的记忆回到了数百年前，入门的那一天，中年人的师父告诉当时还是孩子的他：宗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那传说之中大同之城。
那一天，中年人望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宗门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往后的岁月里，中年人一边疯了一般的提升修为，一边寻找着那传说之中的大同之城。
或许是天道酬勤，中年人终是踏入了那高高在上的炼虚之境。
但大同之城的踪迹却始终不曾有结果。
又是几百年，中年人慢慢成了老人，修为臻至炼虚巅峰后变得一丝一毫都不得寸进。
寻找大同之城之事也是毫无结果。
迷茫的老人走到一座战乱中的城市，望着混乱的城市，望着各种人间惨剧，老人的目光愈发明亮。
这世间不存在成道的道果，自己就去铸造一个，这世间不存在大同之城，自己就去建设一个大同之城。
怀揣着坚定的信念与对死亡那深深的恐惧，老人在这座城一待就是数百年。
老人平定了城内的战乱，按照自己的想法建设着崭新的城市。
百年的光阴很快过去，哪怕是老人再怎么更改律法，引人向善，那人心依旧远远超出了老人的预料。
望着即将迎来尽头的生命与那遥遥无期的梦想，老人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那一天，明黄的丝线缠在黎阳城内每一个人的身上，老人以自己的思想塑造着黎阳城内的每一个人。
至此，一个老人期待的黎阳城缓缓出现，那传说中的大同道果也在一点点的成型。
直到道果成型之际，有一个少年走进了老人的城市……”
听着故事，少年看着面前苍老的好似风烛残年的老人。
忽的有灿烂的笑容自少年脸上绽放。
“老黎，你知道小爷我今年多大吗？”
“几十岁吧？”
“小爷我今年才十六啊！”
白发苍苍的老人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许久，老人认真的盯着少年的脸颊，长叹了一口气。
“我输了啊”
银色的剑光在屋内闪过，剑光所过之处，一切都好似从根源上被抹去了一般，一切都消融在远处。
屋内只剩下一个喃喃着的少年和一副摆满的棋盘。
“小爷我才十六啊！讲赢了道理又有什么意义呢？”
“哈哈哈哈哈！”
有带着些许哭腔的笑声在屋内响起。
许久，双目化作银色的少年朝着空中金黄色道果猛地斩出了一剑。
金色的道果内是漆黑无比好似要吞噬一切的黑泥，汹涌的黑泥在剑气下瞬间消融。
许久，长剑归鞘。
少年放下了手中已收入鞘内的天衍剑，目光看向了桌面的棋盘。
棋盘上，白子赢了这最后的棋局。
……
黎阳城外。
“熊爷，我们走！”
“不管这黎阳城了吗？”
“哈哈哈！我心，我道，我践行了，够了啊！”
“好”
夕阳下，一人一熊的背影后，有黑烟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