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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取心愈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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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昀亭的梦中,几年在军中安逸生活瞬间而过。

他随安奉芝读书、随吴铮习武、与萧北对弈。

忽然便杀声四起高喊,“奉旨捉拿反贼,杀无赦。”

慌乱间,他开始不停呼唤在意那些人的名字。

可他们忙着在烽烟中提刀策马,完全不理会他。

谢昀亭越来越焦急,越来越害怕。

害怕这一战下去,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他左看右顾,试图拽住谁,却又全都扑空,谁也拽不住。

最后,熟悉的白马上沾满血迹,身着红袍的男人坠下来。

他鬓上的鲜血,仍掩不住面颊的俊朗。

脸上的笑容,依旧从容洒脱,

“殿下要继承大统,从此不该记得吴铮。”

这明明是诬陷,为什么要屈服反贼罪名?

谢昀亭拼命摇头,

“不,老师,待我回京后就为你们平冤。”

他当时还不懂,刘娴忌惮的不是安家军。

而是,被暗中赋予军权的他。

他也还曾以为,事实不会被诟陷掩盖。

自那以后,他才真正懂得皇权背后的残酷。

也明白了当年安奉芝受命时,凝重的神情。

若不是吴铮拼死杀了前来“平叛”的谢昀璟,绝了刘娴的后路。

他,谢昀亭,就会成为拥兵谋反的主谋!

后来,他得到天下了么?

不!

在他看来,自那以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谢昀亭绝望地经历着梦中的死寂,不觉中身体开始狂躁不安。

随后,进入窒息般的痛苦。

他忽地睁开眼睛,就见唐婉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像窥听到天大的秘密,美目中尽是杀意,

“你不是说,不认识吴铮么?”

这个被动的承诺,信守得荒唐,却也是师命难违。

可是,眼前的女人,若是像昨晚掐他手臂那样。

恐怕,他很快就要驾崩了。

谢昀亭在眩晕前,努力捏住少女细白的手腕。

待呼吸均匀后,顺势抓住另一只。

唐婉像听闻天大秘密般,不依不饶。

反手又扼住男人的喉咙,把自己轻信他的愤恨,也转换成了力道。

心中无限次提醒自己:再信他一次,你便是傻子。

四只手来回攻击抵御,两个人在松软的床垫上翻来覆去。

完全不像一个重伤初愈,一个噩梦缠身。

最终精疲力尽时,谁都未占上风。

唐婉微喘着,不忘恶狠狠盯着眼前的昏君。

却忘记自己刚好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上。

惊慌想要爬下来时,却被狗皇帝轻拍了下背。

这一下,把几乎力竭的少女,拍倒在他的胸口,

“为什么要回京,在外边安度一生不好么?”

他只是背负得太多,不得不坐在大殿上,搅弄这摊浑水。

若有一点办法,亦或许,他凡但少一点良心。

他都想远离这是非地。

唐婉被他突如其来,且不着边际的话惊呆。

不回京,怎么杀你,怎么杀你满朝恶臣?

可眼前短暂的安逸,居然让人忘了挣脱。

谢昀亭语气轻缓温润,

“既然已经回了,就做些该做的事吧。”

他缓缓翻过身,让少女侧躺在床上。

近距离下,让人能感受到他清凛的鼻息,

“马上就要中秋,准备场宫宴吧。”

原先宫中只有皇上和太后,往常中秋宴席,都是应付。

毕竟,这种团聚时刻,两个各怀心思,没了亲人的人,都没什么兴趣。

后宫里,这些年也没多个正经主子,只能让内务府那些人看着办。

如今,贵妃入宫,照理说要摄事六宫的。

平日里小来小去的繁琐小事,不管倒也无所谓。

像这种年节,再不出来应付应付,恐怕说不过去。

唐婉看向谢昀亭。

确认他是认真的之后,露出妩媚的笑。

狗皇帝还真是厚颜无耻。

方才梦中还痛苦地喊了吴铮的名字。

到现在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能若无其事的使唤人。

听说,就因为今年宫里封了妃,藩王和权臣都要带着家眷进宫拜见呢。

这么热闹的场面,他确定要交给自己么?

他要是真敢交,那她就真敢接。

看来隔墙看人那回,范寅的闹剧他还没看够。

要不要这次,趁着大吏藩王也回京,给他来场更热闹的。

少女美目流转,唇角渐渐勾起。

谢昀亭的眸光,停留在她粉润脸颊上,像是在警告,也像在诱惑,

“若是把这次宫宴办好,便许你个愿望。”

少女果然像是被诱惑到,

“什么愿望都行?”

男人确信的轻笑,

“都行。”

唐婉美目弯弯,笑得温柔妩媚,

“听闻,妲己有心疾,取了比干的玲珑心之后,就痊愈了。”

她边说,边饶有兴致地侧起身子。

被青丝覆着的饱满额顶,微微扬起,目光忽地一凛,

“朝中大臣,恨不得心有九窍。

任取一颗,都能让我心疾痊愈。

皇上觉得如何?”

谢昀亭温润清俊的眼睛,看向美艳且疯癫的少女。

她想生杀予夺的人,必然与他相同。

可他不能如她一样,可以不顾及的为所欲为。

不知是羡慕,还是心底本能的恶念被勾起。

谢昀亭眉间的晦暗,随即被一抹邪魅代替,

“好!”

他边说,边拍了拍唐婉伏在身前的手背,声音温润如旧,

“只要爱妃有本事取,且能吃下去就好。”

少女本以为,又会得来他伪善的长篇大论。

这突如其来的绝对纵容,让她没了怨气,也没了成就感。

回神时,见谢昀亭已经翻身又睡去。

神情前所未有的畅快舒展。

都说名垂千古才是正道,却还有那么多人依然选择做个昏君。

果然,做昏君的感觉妙哉,不用伪装亦不用思量。

说杀谁就能杀谁,杀遍该杀和想杀之人。

唐婉疑惑地望着已经入睡的男人。

不明白他到底为何释然。

他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却努力装作一无所知。

明明心中有无数隐痛,却表现得若无其事。

少女自觉这些年家中变故,看遍人心百态。

可如今,完全看不懂身边的这个男人。

看着他斜在床对角,酣畅大睡的样子。

半个身子横在唐婉原来躺的位置。

少女没好气的,用粉白的玉足蹬在他的背上。

谁知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方才燃起的一丝好感不复存在。

唐婉有重复提醒自己:再信他一次,你便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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