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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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志第一次见到秦书语,是在人牙子的牛车旁,那时他只是匆匆地瞧了一眼,一心想着救救这可怜的“姑娘”,哪里就能想到,眼前这个人,便是与自己相伴终生的人。
那一年,他已经27了,而他才21岁。
——
在这偏僻村庄里,刘大志显得格格不入,他见谁家男人打自家媳妇儿的时候,他会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男人踹翻在地,然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将那可怜女人扶起来。
或者是瞧见谁家婆婆又再责备儿媳妇是不下蛋的母鸡时,他会快步走上前和那恶婆婆好生辩论一番。
虽然每次出头,他都是被全村指责的那个,被他帮助的女人也基本不领他的情,可刘大志并不后悔,他一直坚定着自己的内心。
在一次炎炎夏日,刘大志午后闲逛,便听见了村东头传来的争吵声。
刘大志抬头看看正午的大太阳,疑惑道:“这个点儿都睡觉去了,谁还会在这儿?”
走近时,他赫然发现,村东头的破庙那儿停了一辆牛车,而牛车的旁边,村里的泼赖鬼正和对面的一男一女激烈的争吵着,瞧那样子,大抵是夫妻了。
只见泼赖鬼吵得面红耳赤,那对夫妻倒是一脸的不屑,还带着点蛮横。
刘大志估摸着那对夫妻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想着三人的争吵也是谁都不占理,可他一看见泼赖鬼气得直跺脚的模样不由的开心起来。
活该!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洗澡就偷看,活该别人吵你,气死你气死你!
刘大志暗骂着,正准备离开,可巧这个时候泼赖鬼后退一步,拾起了地上的赶牛鞭。
正是这一下,刘大志忽然发现,那泼赖鬼的身后还跪着一个女人。
女人衣着破烂,她低垂着头,蓬乱的头发遮掩了她大半张脸。
“你退不退?!”泼赖鬼拿着鞭子站到了女人身前,朝着那夫妻俩大声质问道。
“不退!”
“不退?行!”泼赖鬼气急了,脸粗脖子红的。
“不退俺今天就打死她!”
“啪!”
一道响亮的鞭声,几乎能从村东头飞到村西头,女人瞬间狠狠地摔倒在地。
“你打!反正啊,这已经是你的婆娘了,打死是你的事。”那对夫妻得意地笑着。
泼赖鬼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拿着鞭子一会指一下地上的女人,一会儿又指向那对夫妻,半晌才气急败坏地对着地上的女人大吼道:“跪好!”
女人闻言,颤巍巍地起身,再次跪在了泼赖鬼的面前。
泼赖鬼似乎并不满意,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女人,狠狠地说道:“他娘的都是因为你这废物,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说着,赶牛鞭一下下地抽打在女人身上,每一下都是卯足了劲儿的。
女人的衣衫都被打烂了,可她依旧一语不发地强撑着身子跪在泼赖鬼面前,不吵不闹,也不逃,似乎,是认命了一般。
这能忍?!刘大志是一下都不能忍了,几个大步冲上前,使出自己那独门绝技,一脚将那泼赖鬼踹翻在地。
“打婆娘,你不是个东西!”
刘大志指着泼赖鬼的鼻子骂。
那对夫妻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二人。
泼赖鬼在地上蛄蛹了半天,才气哼哼地吐出几个字:“刘大志你他妈的疯了是不是?!”
“俺看不惯你打婆娘!婆娘是你自个儿的,你不疼还打她?俺今天就要替你婆娘打回去!”
“你想疼?那你领回去好好疼去!”泼赖鬼站起身来怒吼。
刘大志的火气一下就窜了上来,上去照着泼赖鬼的门面就是一下。
“俺让你胡说!”
泼赖鬼急了,一个飞踢直接踹刘大志胸口,刘大志吃痛后退了几步,刚一站稳就跟又立刻冲了上去,就这样,二人扭打在了一起。
刘大志一身的腱子肉,结实得紧,照理肯定能打得过那四肢不勤的泼赖鬼,奈何刘大志打得老实,泼赖鬼一直使着阴招,又是扣眼珠子又是扯嘴的,刘大志打得窝囊得很。
“你看上了这哑巴,老子就卖给你啊!你他妈领回去好好疼去!”
泼赖鬼嘴上不饶人,还在一个劲儿的骂,气得刘大志手上的拳头更重了些。
刘大志一心要教训这泼赖鬼,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夫妻。
丈夫给妻子使了眼色,妻子勾唇邪笑立刻领悟。
妻子:“行了行了行了,别打了别打了,哎呦别打了!”
刘大志不听劝,手上的拳头还是一下又一下的,泼赖鬼也是不服输,嘴里的输出一句接一句的。
妻子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计上心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你俩打着我了!”
刘大志闻言立刻停了下来,他嗖的一下从泼赖鬼身上站起来,一边朝这边走着一边询问:“打哪儿了打哪儿了?俺不是故意的,俺,俺家里有药,要不俺回去拿来给你擦擦?”
夫妻二人一见刘大志停了手,立刻围了上去。
妻子:“俺没事,你叫啥名儿啊?”
刘大志愣了下,如实答道:“刘大志。”
丈夫听后,一把揽住刘大志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志兄弟,你有没有媳妇儿?”
忽然的靠近让刘大志有些反感,他嫌弃地拿走丈夫的手。
“俺没媳妇儿。”
“大志兄弟,我这儿有一个,你要不要?”
刘大志一听更加厌恶面前的男人,他警觉地看着男人,道:“你啥意思?”
男人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女人。
刘大志一惊。
“她是泼赖鬼的媳妇儿!”
就在这时,泼赖鬼忽然喊到:“他娘的刘大志,老子——”
泼赖鬼还没说完,妻子一把扯过泼赖鬼,道:“只要这男的把地上这个买了,我们就退你钱。”
“呸!你们的话能信,猪都会上树!”
“我不说假!兄弟,我看你驯女人有一套,这单要是成了,你要不介意,跟着我和我男人,咱们一起干!”
泼赖鬼听后眯眼合计着。
妻子趁势继续道:“干这行赚老多钱了,而且货多,样式也多,到时候兄弟你随便挑,一个不够就两个!”
泼赖鬼听着,嘴角不自主扬了起来。
这边的刘大志还在和男人争执,男人邪笑一下,道:“兄弟,什么他的你的,谁买了就是谁的。”
刘大志恍然大悟,义正言辞地斥责着夫妻二人的行为。
“你们这叫拐卖!俺要报官,俺要让兵老爷抓你们!”
男人一听乐了,讽刺道:“现在哪儿还有官府?”
“俺……俺上镇上,到那个铁门里面找人,找人抓你们!”
刘大志吃了没文化的亏,半天才嘟囔出来。
男人丝毫不慌,他非常清楚如何拿捏眼前的这个傻小子。
“小子,你就算抓我们进去救了这些婆娘,可这些婆娘也早就被糟践完了,她们就算回去了,还有脸活着吗?”
刘大志一时语塞。
“你这样不但救不了她们,还得逼死她们!”男人恶狠狠地恐吓道。
这招的确管用,刘大志支吾了半晌说不出话。
男人见缝插针,指着地上女人道:“大志兄弟,咱有缘,我便宜卖你。”
刘大志心里反感得紧,带着胃里都有点恶心。
那可是个人啊!咋就能随便买呢?!
刘大志打心底里厌恶眼前的这个人,他这人又不懂得收敛情绪,就这么怒气冲冲地瞪着这个男人。
男人被盯得眼里发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后退了几步。
眼看着要黄,泼赖鬼却一个上前,挥着鞭子再次朝着女人而去,这次愈发的狠了,一下一下都是见了血。
刘大志一惊,冲上前就要夺了泼赖鬼手里的鞭子,哪知泼赖鬼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口中道:“滚开,老子要打死她!”
刘大志见泼赖鬼凶神恶煞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你凭啥打死她?!”
“凭啥?就凭她是俺婆娘,打死都是她该!”
“你!”
“刘大志老子告诉你,这是俺婆娘不是你婆娘!你管不着!”
眼瞧着刘大志又要冲上去胖揍泼赖鬼,男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刘大志,道:“兄弟兄弟兄弟,冷静别冲动。”
“放开!”刘大志挣扎着怒吼。
男人的妻子见状也跑上前来道:“大志兄弟啊,人家说得对,这是人家的婆娘,打与不打都是人家的家事,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刘大志看着那一下接着一下的鞭子,气恼得不行。
“要不,你要就买了?”妻子忽然道。
刘大志再次听到这句话后,紧紧地皱着眉头。
妻子继续道:“兄弟,你要再不买,这可就要被打死了!”
鞭子一扬一落,在女人瘦弱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女人后背上的衣衫,已经浸满了鲜血。
“俺买!”刘大志大喊:“俺买了!泼泼赖鬼你快给俺住手!”
闻言,泼赖鬼停下了手,一脸的奸笑看向刘大志:“你确定要买?”
“确定!多少钱俺都买!”
“好!”男人趁机接过话,再次勾住刘大志的胳膊,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块大洋。”
“三块?!”刘大志大惊,他哪有这么多钱啊?
“怎么?不乐意?”泼赖鬼说着再次扬起了鞭子。
“泼赖鬼!你给俺放下鞭子!”
刘大志说着又看向男人道:“俺身上没这么多钱,你们等着,俺回去取!”
刘大志说着,飞快地往回跑去。
一到家,刘大志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家里所有的钱票和银元,可那大多都是分分毛毛的。
寻了半晌,刘大志才勉强凑够一半的钱。
“这……这可要咋办……”刘大志犯了难。
忽然他把目光锁定到了自己父母的遗照上,随着目光的下移动,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映入了眼帘。
刘大志走上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爹,俺记得你生前总爱念叨,你当年送俺娘的玉镯子,虽说不是上等的好玉,但好歹也是玉,是值点钱的,俺今天……想救一个女人,她……怪可怜的,俺要是不救她,她就得被那个王八蛋打死……
爹娘,你们别怪俺,以后俺赚了钱俺一定给镯子赎回来。”
刘大志说完,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打开了木盒子。
盒子里是 一只白玉镯子,勉强能看出一丝润色,能开出来主人的精心,在这简陋的屋子里,也是难得的奢侈。
刘大志小心翼翼地将镯子揣在兜里,随后一把捞起桌上的钱,急切地朝村东头赶去。
他赶过来时,三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钱呢?”男人问。
“给你。”
刘大志一股脑地将所有支票的银元塞给了男人。
男人眉头一紧。
“不是兄弟,你耍我呢?”
刘大志闻言,从兜里拿出玉珠子,满眼不舍地看着白玉手镯。
泼赖鬼看见桌子眼睛都亮了,那对夫妻倒是没怎么惊讶,可眼睛也是紧紧地盯着白玉手镯。
刘大志道:“这镯子,值点钱,你们拿去。”
那对夫妻也不墨迹,一把就把镯子抢了过来。
“诶!你们轻点!”
这一下给刘大志心疼坏了。
刘大志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你们要是想当的话,能不能就,就当在镇子上的铺子,别当在别的地方。”
“啥意思,你还想赎回去?”泼赖鬼没好气地问道。
刘大志不说话。
泼赖鬼轻蔑一笑。
“就你,这辈子都别想赎回去!”
刘大志狠狠地瞪了泼赖鬼一眼,看向男人询问道:“俺能带走了吗?”
男人奸笑着闪开了身。
“能!以后这就是你的婆娘了。”
刘大志快步走到女人身边,蹲下身扶起了女人,还不忘安慰道:“你别怕,俺带你走。”
女人不语,也不做什么反应,只是刘大志扶着她往前走的时候,女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刘大志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女人的右脚脚踝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
女人深深地埋着头不敢看刘大志,双手不安地捻搓这衣角,那害怕的模样好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一般。
刘大志毫不犹豫将女人打横抱起,女人身子一缩,明显吓了一跳,双脚忽然的悬空,让女人本能地紧紧抱住了刘大志。
“别怕。”
刘大志再次安慰道,心中却暗暗感叹女人居然这么轻,骨架也是无比的清晰,这些王八蛋都不给她吃饭吗?
“喂!”刘大志刚走出几步,泼赖鬼忽然喊道:“你怀里的可是个不会下蛋的。”
泼赖鬼言语轻蔑而又得意,似乎是故意要气刘大志的。
闻言刘大志刚要开口,却发现怀中的女人身体居然颤抖了起来,原本怀抱着他脖子的双手,也畏惧地蜷缩到了自己的胸口前。
刘大志见状,原本是准备怒怼回去,却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地说道:“俺娶媳妇儿是为了一起过日子,不是为了让她给俺生孩子。”
说罢,刘大志便继续向前走去。
“刘大志!你!”
见没气到刘大志,泼赖鬼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刘大志,你少得意了,你以为你取了婆娘?!你——”
“行了!”男人大声制止,泼赖鬼难得地乖乖闭上了嘴。
“你要是说漏嘴,钱就别想要了!”男人压低声音告诫道,泼赖鬼悻悻地撇过头去。
妻子看着刘大志远去的背影,舔了舔唇角,道:“这大兄弟长得真板正,身子还健硕,那些有文化的人怎么形容的来着,好像是气,气宇……气宇轩昂!对!气宇轩昂!”
男人闻言,毫不留情地扇了妻子一耳光。
“他妈的在老子被窝里还念叨着别的男人?想死是不是?!”
妻子捂着通红的脸颊,不甘心地反驳道:“你睡了那么多人,我看一眼都不行?!”
“不行!”男人凶狠地呵道:“你最好老实点,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赶紧走!”
妻子虽不服,却只能乖乖地驱赶起了牛车,泼赖鬼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