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与雨后 雨中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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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过后是寂寥的沉沉冥夜,我终究拥抱不了黎明白昼。
——恒飞
——
于秦曦而言,十七岁是一个分水岭。
她永远忘不了十七岁的夏天,她站在秦家的别墅铁门前,捧着父亲的骨灰盒,请求她的母亲发发慈心,给她的父亲买一块最便宜最简单的墓地。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又急又快,她就这么笔直的站着,感受雨珠将她彻底浸透。
管家替她传达了好几次来意秦曦在门口等了半小时,等到板鞋泡水,等到手脚冰凉。
兰云才堪堪出现在她面前。
四十岁的女人保养很好,浑身名牌,妆容精致,脸上没有一点褶子,她打着小洋伞,肚子微微隆起,嫣然孕妇的形象。
“妈,”她强撑着精神和最后一丝尊严,“爸爸的葬礼仪式结束了,但是实在没有钱再买墓地,我求你……”
她的话被打断。
“秦曦,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别来找我,也别喊我妈。”
秦曦抬眸,厚重的雨幕使她看不清面前的女人。
但恶狠狠的声音还是准确的传进耳朵里,震的她耳膜很疼。
她在舌尖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在很久很久以前,秦曦就知道兰云有多讨厌自己,于兰云而言,她好像是什么不耻的东西。
和市井小贩生的女儿,怎么配得上她如今高高在上的身份。
姜黎哽咽着,忍耐着,将自己低到尘埃里,“我只是想求求你让爸爸入土为安。”
兰云私吞了父亲所有的钱,包括父亲死后的丧葬礼金。
如今父亲的骨灰盒甚至无处安放,她连块墓地钱都凑不出来。
“入什么土?为什么安?那都是富人的葬法,你们家里穷的叮当响,还搞这些呐?我看啊!你找个有风的时候,随便扬了算了。”
她本来就知道跑过来求兰云一定会受到挖苦讽刺,但她没想到兰云竟然狠毒到如此地步。
秦曦差点被她的厚颜无耻击昏,她趔趄两步,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从兰云嘴里说出的话。
女人穿着打扮那样契阔,一件大衣就值两个墓地钱。
她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恨吗?
恨!
恨不能将兰云抽筋剥皮。
但是……她只有十七岁,她又能怎么办?
她斗不过兰云,她连将父亲安葬都做不到。
秦曦咬住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雨幕中,她膝盖曲起,缓缓跪下来。
“妈,就当我借你的,行吗?等我长大了我会还给你。爸爸死了,你就念在你们从前的情分,让他走的安心一点吧……我求求你……”
她跪在水洼里,冻的膝盖骨都在疼。
明明是夏天,她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别人的十七岁在干什么呢?和父母撒娇?在父母的面前叛逆?
可是她的十七岁呢?
她跪在亲生母亲的面前,求她施舍给父亲一块最简单最廉价的墓地。
“你听不懂我的话是吧?拿个骨灰盒要挟谁呢?你不嫌晦气啊!”
“我没有要挟你,”秦曦着急否认,“妈……我只想求你让爸爸有个安身之所……爸爸的积蓄都在你身上,你拿出一点……”
她听见面前的人冷笑了一声,“安身之所?就一把灰了,浪费什么钱?不过你既然来找我,我不帮你解决看样子也不行。”
秦曦哭的泪眼朦胧的,闻言,升起了一分期待,暴雨中,她正欲抬起头。
“啪!”
下一瞬,手上一空,骨灰盒应声落地。
“妈……”秦曦还没从巨大的错愕中回神。
雨幕中,骨灰散落一地,被大雨冲刷着,被大雨清洗着,如同流沙四散流窜。
“不……不要……不要……”
秦曦趴跪在地上,不停的伸手捧起地上的粉末状的骨灰,但是雨真的好大。
她留不住父亲的人。
死后,也留不住父亲的骨灰。
“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呐喊,哭嚎。
在她哭泣的声音中,是兰云挖苦讥讽的嘲笑,
“行了啊!秦曦,咱们的缘分就和你爸散在雨中的骨灰一样,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别拿你爸再来威胁我,也别再过来找我。”
秦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秦家的。
她抱着空骨灰盒,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秦曦用手护着盒子,喃喃道,“爸,我们回家了。”
水珠顺着脸不停的坠落下来,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秦曦想不清楚为什么许纯这种作恶多端的女人可以活的这么好。
她有了新家,傍上了富豪,肚子里怀了宝宝。
临了了,连父亲的最后一点点体面也不愿意给予。
凭什么呢?
秦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她走到公交车站台下,神志不清,沉默的看着眼前依旧不见变小的雨幕。
“星哥学霸,把你的暑假作业给我抄抄呗~”
“去你的,你抄星哥的作业,倒数第一变正数第一,哪个老师看不出来?”
“我哪儿那么笨,我可以挑着抄啊!行吗行吗?星哥。”
不远处,三个穿着t恤短裤的少年打着伞,一边走路一边在雨中闲聊。
秦曦咬住唇瓣,捏紧衣角,因为用力挤出了水。
她听见那个叫“星哥”的少年懒懒的笑了一声,嗓音磁性动听,“行啊!”
虽然雨幕中有三个人,但无论是谁,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站在中间的少年。
不仅仅是他俊俏精致的容颜,还有他身上混不吝痞坏的气质。
像个混社会的头儿。
秦曦定定的盯着他,有些出了神。
附中的第一名林星,富商林家的长子林星。
当然,也是兰云的继子……林星。
许是她过于不加掩饰。
“嘿,星哥,她好像在看你呢!”
“呜呼,星哥魅力不减啊!你看小姑娘都看呆了。”
秦云回过神,被他们的调笑惹得缩了下脖子,收回视线抿住唇瓣。
她能感觉到不远处几个人刺过来的视线,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针。
雨幕中,叫林星的少年只余光瞥了她一眼。
“星哥,你认识她啊?”
他淡淡的,“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