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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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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最坏的年代,中土三千多年来第一次全面被外族统治,广大的汉族人民不但被奴役,更被视为低等的种族。~

故事发生在元朝末年,元首都大都(今北京)近郊,通州城隍庙附近的一间简陋的客栈前。

两名年约十七、八岁的乞丐口出秽语,面容狰狞,目露凶光,正合力殴打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小乞丐。

“说过不准来这讨饭,还敢来,上次打得不够么?”其中一个乞丐边挥着重拳,边怒声咆哮。

小乞丐遍体鳞伤,脸上还淌着令人触目惊心的鲜血,但他却没有哀嚎,没有哭泣,甚至连哼一声都没。

客栈前围聚了一、二十名看热闹的群众,指指点点,却没人愿挺身而出,制止这两名乞丐的暴行。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嚷着。

两个年轻乞丐并没有收手,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官差哪有闲功夫管乞丐打架?”

“这年头大官吃小官,小官鱼肉乡民。”

但这次,人群骤然散开了,被冲挤出了一条罅缝。就在两个乞丐回过头的同时,两名穿着制服的蒙古官差和一名道士,已经快步来到他俩身旁。

那道士的速度极快,令人目不暇给,好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众人正惊诧,只见这名身材清瘦,留着花白长须,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已垂手伫立在乞丐身前。

“还不住手!” 道士大喝一声,双袖奋力一挥,只听噗噗两声,两名年轻乞丐竟凭空弹起,像是青蛙蹦跃,趺落在约两丈外的人群里。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现场一时鸦雀无声,直到两个年轻乞丐痛得发出哀嚎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此刻,这道士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人群中,眼力好的还隐约看到,他仿佛是从那条尚未填补的人隙中穿过,然后两名官差才跟着离去。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盯在两名年轻乞丐时,小乞丐扶着墙,吃力的站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伤口,血迹几乎涂璊了他整张稚嫩的脸庞,令人不忍卒睹。

小乞丐回过头看了那两名年轻乞丐一眼,一脸茫然,然后失了魂似的,快步往那两名官差留下的空隙走去。

人群中有个好心的中年妇人拦住他,拿着块碎花布想要帮他擦拭脸上的血。

小乞丐没有停下来。

“谢谢大婶,不用了。”他说着加快了步伐穿过人群,往百步外的城隍庙走去。

城隍庙外热闹依旧,摊贩的叫卖声和三姑六婆的街语声不绝于耳。

但庙内却冷清多了,这座城隍庙建于宋朝,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院外一棵硕大且盘根错杂、枝叶繁茂的老树,缠绕着整座庙宇。

据说它的树龄要比庙更老些,枝叶浓密到连阳光都穿不透,整座庙宇在它的庇荫下更添加了几许玄秘。

穿过前院,小乞丐老远便瞧见方才那两名官差和道士垂手立于大殿门口,而大殿的门竟然紧闭着。

小乞丐心中诧异:“这城隍庙一年到头从不关门的,今曰为什么破了例?”

小乞丐想不通,往前走去,欲向他三人道谢。

其中一个身材魁伟的年轻官差一脸鄙视道“免了,你的死活与我等何干?”他的态度令小乞丐甚是不解“既然无干,为何要救我?”

“快离开,往后离那些乞丐远些,命可是只有一条。”道士见小乞丐杵在那儿,眉稍微蹙,略显不耐。

这时小乞丐才看清道士的面容,他大约五十岁,生得比两名官差还高些,略长的脸板得铁青,锐利的眼神泛着炯炯寒光。

小乞丐发现这两名官差对那道士甚是尊敬,并称他为“郭师父”。

但见他三人始终立于殿前,且不时四下张望,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这三人是护卫,庙里一定来了重要的人。

小乞丐侧头,竖着耳朵听了一阵,没有念经声,不像在做法事,心想,可能只是大都来的某位大官来此进香。

“不能进庙么?为何关着门?”小乞丐抬头问那名道士

另一名年纪较长的官差横眉竖目,一脸不耐烦的瞪着他怒道“今日不行,都叫你快滚,到别处讨饭去。”

年长的官差也随之喝道“快滚开,里面正是救你的人,倘若吵到她,当心你小命难保。”

小乞丐伸手抓了抓脑袋,又朝大殿望了一眼,只好识趣的转身离去。

他原本走得慢,一直走到前院,回头望了一眼,确定己不在那三人视线内,突然,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蹑足跑了起来。

一口气跑到庙外西侧的大树的主干下,四顾张望了好一会,确定没有人看到,然后他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双手紧抓着一枝较低的树枝,就这么一荡,双脚一勾,如小猴般就登上了大树的主枝干。

这古树干弯曲宛延,从西向东北倾斜,小乞丐便顺着斜势在枝干上行走。

他走得很快,枝干沿着庙檐环绕过整座庙宇,最后在大殿的后方停了下来。

又四下张望了一会,然后小乞丐两脚踩上大殿后方的窗台,一手扶抓着窗,一手将半掩的窗子往外拉,然后好像只泥鳅般,一股脑钻进殿内的一间小房间里。

这间房间是大殿的储物室,和大殿只隔着一片绘着两尊罗汉的布帷,穿过布帷便可直通大殿。

他爬进来有两个原因,一是好奇,他很想看看是谁救了他。在这个世道,有谁会去关心一个小乞丐?尤其是大都来的陌生人。

第二个原因是,这间储物室其实是他的家,至少是半个家,因为每晚他都睡在这狭窄的房间里。

小乞丐唯恐发出声响,像个偷儿似的蹑足往前行,一直走到布帷前。

有几个影像呈现在他脑海:慈蔼的中老年妇人、廉明的元朝官吏…,

现在,只要轻轻的掀开布帷便可看清。

他犹豫了一会,想起了官差说的狠话,说不定被人瞧见会被毒打一顿。

他看过好几次蒙古人当街殴打汉人的情景,出手之狠比起那两个年轻乞丐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伸手掀开了布帷。

大殿里的人让他怎么也猜不着。

既不是老妇人也不是官吏,竟然只是个和自已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而且还穿着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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