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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打椒房血淋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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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林的父亲乃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英一剑,据说他的剑法已经完全无迹可寻,无穷无尽,无边无沿。

余飞鹤道:“这第一招,乃是峨眉剑法中的‘一线天’,请英庄主指教。”

英林道:“请!”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横剑于胸前,双腿微曲,双足微分。

余飞鹤看他这个架势,攻守兼备,毫无破绽,暗赞:“不愧为名家之后。”怒气顿时消了一些。

余飞鹤双足微分呈马步,左臂垂于身侧,右手木条猛地刺出。这一招看着平平无奇,却将浑身之力全部灌注于右臂之上,虽只短短三尺,木条夹杂着劲风尖啸,刺向英林。

英林脸色大变,余飞鹤这简单的一招竟有势如破竹之威势!双足微微后撤,横剑一旋,剑尖附近形成一股圆转之气,化解此剑之力。只听得“啪”的一声,手中木条当中折断。

只要余飞鹤稍微上前一步,这一剑必重伤英林,但这一招已经使完,他自重身份,立刻收剑道:“好!这是第一招,英庄主要不要换一根木条?”

英林惊出一身冷汗,但已经答应了余飞鹤,岂能说话不算?内心之倔强陡起,道:“请余掌门赐第二招。”

余飞鹤道:“好!”左手背后,脚下步伐变幻,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右手猛地刺出,瞬间化作七道剑影,攻向英林身前要穴。

这一招名叫“七彩霞光”,借助着步法和手法,似是瞬间刺出七剑,每一剑的力道、角度均不同,有的至柔,有的至刚,有的刺,有的劈,有的横冲,有的直撞,有的横斜。

英林识的此招威力,手中长剑乱舞,使一个“乱披风式”,也不管敌人是什么样的招式,纷纷挡在身前,抬头看时,木条已经全断,只剩下手中一段。余飞鹤只要再递上一剑,他非大败亏输不可。

余飞鹤道:“这招防守严密,世所罕见。佩服佩服!”他用了两招,英林虽然狼狈,但都挡住了,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言语也不似刚刚严厉。

英林道:“余掌门谬赞,请余掌门出第三剑。”

这时,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刚刚孩子一直痛哭不止,但二人凝神对敌,对他的哭声充耳不闻,就如同周围的风声、树叶声、水声一般,这时孩子止住了哭声,反而让他们心念一动,就如同风声突变,便可能有敌人来到附近一般。

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婴儿看去,却见王逸拖着重伤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车边,山间风大,婴儿正好在拐角和车子形成的三角避风地带,不会被风吹到。王逸小心翼翼地给婴儿换下尿布,用心的裹在一起,放到车子一边,又取了一张干净的尿布,给婴儿换上。他受伤不轻,但动作轻柔,尽力控制让手不要乱晃,面带微笑,如同一个温柔的母亲。

二人似是被这一幕感化,都忘记了动手。

余飞鹤道:“王逸,这个孩子……像是……像是中毒了。”他远远察觉孩子不对劲,但一来太远,二来孩子身娇体弱,许多方面不能完全和成人一样,三来也隐约担心会吓到王逸,不小心伤到孩子,说话竟有些犹豫了。

王逸却十分在意,忙道:“余掌门,真的吗?”完全不顾刚刚被他重伤之仇。

余飞鹤将木条丢到一边,缓缓走近,道:“王逸,你可否将孩子的衣服掀起来,让本座仔细看看。”英林也丢掉了手中的断枝,靠了过来,此处本来就在一个避风口,被三人围住,再大的风也吹不进来了。

王逸小心的掀起婴儿的衣衫,婴儿胸口处成人巴掌大的玉佩显得和孩子格格不入。余飞鹤低头查看,见孩子全身紫青,血管十分清晰,却并非有伤,道:“这孩子确实中毒了,而且很有可能是母胎中毒,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不是被人毒死的?”

王逸只是收到命令要将这个孩子带到永昌,交给一个叫雍和的人,至于孩子母亲如何死的,那人并未告知于他,但他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察言观色,便知余飞鹤猜的八九不离十,道:“这么说来,确实有可能,因为这个孩子不是足月所生。”

婴儿是不是足月所生,王逸也不清楚,但这却解释了他为什么没有察觉孩子中毒。毕竟不是足月生的孩子身子弱也是正常。

英林道:“余掌门可有解救之法?”余飞鹤略加沉吟道:“孩子中毒不深,祛毒倒是不难,只是毕竟幼小,五脏六腑并未完全长成,寻常祛毒之法却不能用。”

王逸从车上滚下,跪倒在地,叩头不止道:“求求余掌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这个孩子。不然的话,不只是我,峨眉派、藏剑山庄都难逃覆灭的命运。”

这是他第二次给余飞鹤下跪了,看的出来这个孩子在他心中极为重要。这也是他第三次“威胁”余飞鹤,这次连藏剑山庄也加上了,藏剑山庄的庄主正是英林的父亲,“天下第一剑客”英一剑,二人虽不屑一顾,也可预见这个孩子出身之非凡。

余飞鹤道:“孩子脐带尚未全退,若我等从孩子正十二经将毒从肚脐逼出,再打通其奇经八脉,护住全身,当可痊愈。但孩子体弱,不可全力施为,让本座先试试。”说着,也不理会王逸,伸右手食指、中指轻轻放在孩子头顶性门,感知孩子的脉搏。

初生的婴儿性门尚未闭合,十分娇嫩,一点一点增加力道,直到孩子极为不适,面容有些狰狞,这才放手,对英林道:“英庄主,这第三剑我想和你一同救助这个婴儿,英庄主意下如何?”英林道:“如此美意,在下岂能拒绝,但凭余掌门吩咐。”

余飞鹤伸出右手食指到:“劳烦英庄主伸出一根手指。”

英林正把王逸扶起,伸出右手食指,抵在余飞鹤手指之上,一股柔和的力道顺着食指流入,余飞鹤道:“不可大于此力道。”英林感觉这力道只有平时所用之一成不到,微微点点头应了。

余飞鹤道:“婴儿经络与成人差不多,但毕竟太小,我等还是先快速摸清他身上具体位置,免得出了偏差。王逸你哄好孩子便是。”王逸忙道:“多谢余掌门,多谢英庄主。”伸手抱起孩子,用身子挡住后面的风。

余飞鹤和英林伸手触摸婴儿身上的穴道,婴儿有时被逗得面露微笑,有事龇牙咧嘴,有时放声大哭,花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摸清楚。婴儿早就饿了,王逸拿出牛奶和汤勺一点点给他喂下去。他伤势很重,自己都站不稳,但给孩子喂奶却身不颤,手不抖,十分平稳。

二人只能等他喂完奶,英林道:“余掌门,此处风大,于婴儿不利,加之如今天色将晚,不如我们先离开此处,去江油城外找户农家?”他们去了江油,估计城门已经关闭,只能在再城外找农家暂住。

余飞鹤道:“英庄主难道不知?外面有很多人追杀这位‘闪电手’,出了这片山道,到处都是敌人。我们施展功力的时候一不能停,二不能被人打扰,更加凶险。”

英林这几日一直忙于外甥女天生怪病之事,此事确实不知,看余飞鹤武功高强,见识广博,或有医治之法道:“余掌门,在下外甥女也是刚刚出生,但全身上下全是红疹,只有泡在牛奶中方可缓解。不知余掌门可听过如此怪病?可有治疗之法?”

余飞鹤想了想,道:“本座不过是多走了几年江湖,对江湖上寻常的暗器、毒物有所了解,此等怪病本座生平未见,也不知如何医治,当寻天下良医。”英林道:“余掌门可有名医举荐?”余飞鹤道:“这天下良医都在宫中。”略微一顿,道:“听说越隽、永昌等地瘴气横行,毒物遍地,当地有不少良医,但山高路远,本座从未去过,也不敢乱言。”英林道:“多谢余掌门指点。”

二人因为要救一个婴儿,竟摒弃了刚刚的嫌隙,倾心交谈。余飞鹤将待会儿要打通经络的穴道一一和英林指出,同时告知其指法、方向、时间,英林一一静听,凝神记忆。这不仅是救人之法,对于提升自身武功也有极大的帮助。

这时孩子吃饱了奶,也睡着了。王逸抱着孩子道:“余掌门,英庄主,二位可以开始了。”

余飞鹤道:“婴儿不能受风,车内太小,王逸你在门前守卫,我和英庄主为孩子祛毒。”王逸把孩子小心放下,道:“是!”还想叮嘱几句,但又怕得罪了二人,尤其是余飞鹤,思前想后,还是闭口不言。

余飞鹤看出他迟疑道:“不必担心。”话语虽然平淡,再王逸听来却如同仙乐,被打成重伤的怨恨也消失在九霄云外。

二人钻入车中,拉下帘子,把帘子、窗户的四角全部封好,王逸只听到里面风声赫赫,时高时低,时断时续,时急时缓,时鼓胀时收缩,但完全听不出二人的手法和指法。开始十分担心,听了一会儿,便索然无味,盘膝凝神,暗运真气疗伤。

他中这一掌着实严重,真气散落在诸脉中,无法凝聚,尝试数次,刚刚有所松动,便觉全身僵直,难以动弹,只得放弃。

王逸听屋内的喘息声也越来越重,心下担心,也知这般救治,十分耗费精力,最怕人打扰,又不敢轻易去看,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斜靠在车轮边上,紧张地纹丝不动,看着天色越来越晚,终于全黑了下来。深山之中,月光所至有限,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二人掀开车帘,王逸想起身,但浑身僵硬,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余飞鹤道:“你中了金顶掌,一身功夫已废。若强行运气,轻则瘫痪,重则丧命。若你听之任之,虽然没了武功,性命却可以保全。”

王逸又好气又好笑,好气是因为自己被他废了武功,成了一个废人。好笑是他耗费功力帮孩子祛毒,自己又生气不得。

余飞鹤和英林从车上跳下,这下脚步极重,一股汗臭铺面而来,看的出来他们功力大损,确是用尽全力。

王逸道:“多谢余掌门、英庄主。”他现在身子动弹不得,多余的动作一个都做不了。

英林抱拳道:“余掌门,你不止武功高强,而且急功近义,不愧为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英林衷心佩服。”余飞鹤长叹道:“英庄主年纪轻轻能有这般胸怀、这般修为,真让人刮目相看!看来令尊大人这‘天下第一剑客’名不虚传。”他并非佩服英一剑的武功,而是观其子而知其父,觉得英一剑也是侠道中人,心生敬意。

余飞鹤说完,微微点头,大步离开了。英林抱拳道:“王兄,好自为之。”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王逸休息了许久,才觉身子渐渐恢复,爬到车内,点燃灯烛,看刘爽已经穿戴齐整,呼呼睡着了,按时辰,他应该又要吃一顿了。但祛毒对他小小的身躯而言,体力消耗也是极大,疲极而眠。

王逸也困倦异常,靠在婴儿旁边,也沉沉睡去。

天快亮时,婴儿才哇哇大哭,大半夜没有进食,哭声反而更响了。王逸挣扎着起身,休息一夜,感觉身子没有那般沉重了,取了草木生火,将牛奶热了,给婴儿喂下。这次他吃了极多,吃着吃着又睡着了。

王逸看天边已经有些亮白,天马上就要亮了,想其昨夜余飞鹤之言,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胡言乱语,蜀中定有许多要他命的江湖汉子。现在他武功尽失,自保尚且困难,更何况带着个孩子——江湖中人不是人人都是余飞鹤这般有仁者之心,大多是像余飞鹤这般性子暴躁。

他给婴儿换了尿布,在车中放好了,先将窗帷和门帘取下,把外面朝内,内面朝外,将车子伪装一番。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面都是他平时用来伪装用的各种颜料、面团、布条、绸带等,甚至还有女人的胭脂水粉,可谓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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