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感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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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成猎物的感觉并不好。
沈离山现在很明白眼前的顾清恪既不是原身的徒弟也不是自己见过的可怜虫，可能是幻境制造出来的一个来自未来的什么时间的顾清恪。
脑袋瓜转得太快，沈离山突然就明白原来的沈离山是个何等厉害的人物。
这个脑袋这么快就想明白事情的缘由，不是靠着生死厮杀拼上人间皇位的沈离山能明白的。
他只是第一次明白，沈离山这副活了几百年的身体积攒了太多的经验。
眼前的顾清恪能和沈离山有什么仇怨也没有什么悬念，不就是小时候沈离山没有对他好过嘛。
也估摸着现在的沈离山完全不是眼前人的对手，也不可预测死在这个人手里还有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他赶紧解释：“不用你动手，你那个师尊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
顾清恪的脚步不曾迟疑，轻笑着感叹道：“师尊可不曾软弱过，怎么现在还耍上手段了？”
沈离山连连后退，摇摇晃晃在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中咬紧牙关。
“你怕我？”顾清恪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沈离山微微一抖，涩声道：“我只是人间帝皇一缕幽魂，并不是你所说的仙尊。”
“你骗我。”
“绝对没有。”
顾清恪好像怔住了，在思考沈离山说的话。旋即恢复原状，仍然向前，语气不屑：
“夺舍？怎么可能？笑话。师尊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短剑的寒气让沈离山不由自主地仰起了脖子。
“我不是你的对手。因为我不是他。”
顾清恪嘴角微动，垂下眼睑，委婉地提醒他：“一味退缩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话还是你教我的，我的好师尊。”
沈离山阵前杀敌不斩无名之将，通报姓名也是为了下了地府不至于做一个无名之魂。现在既然要死了，他不愿意到了阴曹地府还是顶着那个沈离山的名字去报到。
他耐心又坚持地解释道：“我无父无母云梦人士，生于乱世栖于草末，血腥杀戮成就霸业，登上帝位之日就是身死之日。身死之后我便到了这具身体里，不信你可以来验。”
沈离山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验证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沈离山，只知道如果顾清恪不是真的顾清恪，应该会有办法证明。
他伸出自己的，掌心向上递到顾清恪面前。梁友柏能看出他身体有损，顾清恪应该也能看出来这人比自己师尊弱多了吧。
顾清恪面前的手触到了他的面颊，没有威胁没有怒意没有戏谑没有辱骂，甚至带着一丝可怜的意味。
他将那只手捏在自己手里，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就在这一瞬，天空中突然升起一片温润的白光，远远的圆圆的。
顾清恪看清了沈离山的眼睛，即便他用剩下的那只手遮住了半边面庞。
这双眼睛清澈的愚蠢的自负自傲的东西混在一起，和那个人真的好像，也真的不是那个人。
他一把揪住沈离山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嘴里咬牙切齿地咀嚼着一句话：“你夺舍了他，你竟然敢夺舍了他。”
“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愿意的。”沈离山也有些傲气，凭什么就要背这个锅。
顾清恪听到这句话竟然更要发狂：“你竟敢说是他自己愿意的，你竟然说他愿意去死，他为了谁去死？你说！”
月圆之下，顾清恪双眼爆红，沈离山看得胆寒，该不会这次要被徒手撕裂躯体而亡吧？
沈离山被勒得快要说不出话，死就死了，也不想要眼前的人好受：“反正……不是为了你。你……你想杀你的仇人永远不可能了！”
顾清恪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不好了，弃了沈离山在地上不住地锤打自己的头颅。
沈离山这才看清，眼前的顾清恪已经不是一个小小少年，已经长成大人的模样。
而可悲的是，即便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样子还是受困于年少时受到的折磨，心心念念的是要找到沈离山报仇。
可是仇人已经不在了。
他觉得他可怜，冷血的帝王偶尔也会生出慈悲的心肠，甚至想伸出手去安慰那个颤抖的肩膀。
顾清恪血红着眼猛然回头死死盯着沈离山的脸：“你骗我！”
沈离山不说话，那双被逼急了的眼睛上下来回打量他，要从他的表情神色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看清楚了，我没有。”沈离山不知道哪里来的悲凉的心情。
短剑干脆利落地挑断了沈离山左手的手筋，沈离山右手条件反射捏了一个指诀。
那柄卷口剑瞬间握在他的手心。
顾清恪疯了似地跳起来大笑：“我就知道你撒谎！”
他拉着沈离山下垂的左手，温柔得瘆人：“伤了你，你很生气吧？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沈离山抬起右手直接就捅了进去。
顾清恪：“……”
血腥味比之前的五十八次都清晰真实，剑柄上粘腻的血在白光的照耀下显得诡异。
沈离山推开一脸不可置信的顾清恪，后退了一步。
顾清恪摸了一把腹部的伤口，手指尖捻开血液在鼻尖闻了一下。
他笑着把手伸到沈离山的面前，带着不满：“就这样？不是这样的。你不会了吗？你应该召唤出那该死的小鬼，然后在我身上轰出十七八个血洞。”
他比划着：“每个碗口那么大！对这么大！”
他灿烈地笑着：“我再用我的剑在你的身上劈开一条条树干那么宽的沟！”
“来啊！拼尽全力啊！互相伤害啊！”
“你现在这么做是在干什么？怜悯我？”
沈离山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就疯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睥睨人世间，你当我疯了？”
沈离山突然想到自己在人世间的那些对手，在自己登基大典去世之后会不会有人不相信自己的对手已经走了，生出一股独孤求败的疯子气息。
困住自己的是不是也会困住那些人一辈子？
“放下吧，都过去了。让过去过去。”沈离山这张嘴第一次说出禅语。
顾清恪没有听清，或者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他妈说什么？”
沈离山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用他的嘴说出这些无用的话！不要用他的手做出这么蠢的招式！”
沈离山相信眼前的人疯得不轻。
“那你杀了我吧。”
他抬起头来。
沈离山接着说：“杀了我一切就结束了。我不会存在，他也不会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