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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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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飞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件首饰来,就是她在苏州府衙的后花园中拾到的,放在桌上,让钻地鼠辨认。原来这是一只用纯银打造的耳环,镂嵌精工,上面刻着一枝盛开的鲜花,并不认得,下面还垂着一颗红宝石,甚是华贵。钻地鼠仔细地辨认了一番,摸了摸下巴,皱眉道:“这可是件好东西,原本应是一对儿,要是落在我的眼里,哪怕是坑蒙拐骗,也非要弄到手不可。”

沈白在一旁道:“谁要你说这些没用的,你只说在何人身上见过就是了!”

钻地鼠摆手道:“不急不急,让我好好想一想,确是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不就是……”他一拍桌子,呼地一下站起,正要说话,却突然呆立不动,目光呆滞,那后半句话就此留住了没有说出来。

沈白见他有异样,心中倏地一动,叫道:“不好!”急忙扳过他的身子,这一扳,钻地鼠头一歪,身子也顺势瘫软了下去,脖颈后赫然钉着一枚燕尾镖,深入一半,已然气绝身亡。

沈白反应极快,知道是有人在暗中发射暗器,这房门紧闭,四周不能藏人,只能躲在窗外发射。当下不假思索,飞身跃上桌子,砰的一下踹掉窗户,一个翻身上了屋顶。果见十丈之外有一个身高约七尺、黑衣蒙面的男子,踏瓦而去,一路上踩碎了不少瓦片,还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声冷笑,几个纵跃,便跃下房顶不见了。

从沈白踹掉窗户,再翻身上屋顶,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那人竟然已在十丈之外,可见轻功不错,至少要比他强。沈白见已追不上他,又记挂着飞练,依旧从窗口爬了回来,叫了一声“聂公差”,却见她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好似死过去一般,刚喝过的那碗茶也被打翻,茶水流了一桌。

沈白行走江湖,也算是有点见识,可这一下却是被吓得不轻,几乎就是魂胆俱消,赶忙上前查看。聂飞练总算还没死,可也是气若游丝,微睁双目,小声说道:“你是我从狱中保出来的,只要立下功劳,我向太子求个情,便可以不死。可如今我中了毒,你……你不可以不管我,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快带我去找医生医治,不可以去苏州府,他们不会理我的。要快,我、我撑不了太久了……”

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大概是沈白刚才踹破窗户那一下惊动了下面的人。他把飞练轻放下,三两步来到门后,拉开房门,不由分说,就把正在门外偷听的店小二拉进来,小二没他力气大,哎呀呀一阵乱叫。沈白掩上房门,手腕一翻,已多了一把精光四射的长剑,是他防身之用,横在小二的咽喉之下,只差一分就要刺破肌肤,厉声道:“原来你这是家黑店,药死了人,想要图财害命,眼下你怎么说!”

小二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全身上下,纹丝不动,利剑就在颈下,想动也动不了,但却深知应该怎么应付,连声说道:“好汉饶命,我想起来了,此人是我们这里一个有名的泼皮,想是欠了钱,被仇家所杀,我们都是亲眼看见的,不干大爷的事!”

沈白原就是想要吓他一吓,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再问你,这茶是怎么来的,你要是嫌命长,大可不说,我这把剑往前一送,就可立时送你去见这泼皮!”

小二哆哆嗦嗦地道:“好汉爷,哪有人会嫌命长的,我自然是说实话。这茶本是我店里的好茶,我记得端上来前,有一个汉子揭开壶盖看了一眼,说了声是什么马尿就走了,我还在背后骂了他几句呢,千真万确,绝不敢有所隐瞒!”

沈白又问这人的模样,店小二在威逼之下,脑瓜子变得十分灵光,说道:“他穿一身黑衣,大概七尺有余,长相甚是凶恶,没有胡须……对了,左眼角有一条寸许长的刀疤,十分好认。之前从未见过此人,应该是才来到本地的。”

沈白满意地道:“好,你说得不错,待会儿衙役来了,你要是不想酒楼被查封的话,应该知道怎么说。现在,悄悄打开后门,不要让人看见,带我们离开这里!”

沈白唯恐引人注目,就雇了一顶小轿,抬了聂飞练,去了附近的几家医馆。谁知本城的大夫见她的毒中得蹊跷,俱都摆手说道无法医治,快快抬了去,不要死在这里。光天化日之下,沈白又不能拿出剑来威胁他们,一直到晚间,精疲力尽,竟无一个大夫愿意医治,轿夫们嚷嚷着要工钱,他只好拿出钱来打发了他们。路边的一条小巷子里,不知是谁搭了一个窝棚,沈白慌不择路,也不管有没人住,抱着飞练便一头钻了进去。

过了一个下午,聂飞练变得更加虚弱了,脸色煞白,嘴唇却是乌黑,有气无力地道:“是没人愿意医治吧,不须瞒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走,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沈白见她虚弱如此,心中也不禁有些难过,这二人你追我赶数年,飞练固然抓不到沈白,沈白却也摆脱不掉飞练,两人之间竟然如同老友一般熟悉,沈白说道:“我一走,那些案子怎么办,总要有人来扛这些大案小案。为了一个案子,追了我三年,你这人固执得不可理喻,但也还算是一个好捕快。看在这三年的份上,等你好了,我就随你同回你那县里,绝不反悔。”

聂飞练听他说自己是个“好捕快”,眼睛闪了一下,微现笑靥,如今连笑一下都有些力不从心,说道:“好,君子一言,你自己说的,可要记住。我也答应你,不会让县老爷太为难你,只要破得了这件案子,我……我……”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几不可闻,沈白想做出笑的样子,可心中着实难受之极。正在这时,小窝棚的帘子忽地被人掀开,走进来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上下,衣衫破旧,腰间系一个竹篓,里面窸窸窣窣地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高鼻深目、头发微卷,戴一顶旧帽子,不像汉人,倒很像是到宋境来的回鹘人。他一见到二人,显然是没有想到,怔了一怔,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到我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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