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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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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刚到午时,太子赵署、皇甫大娘、竹青,以及府尹郑改樵、秦管家等一干人齐集府衙大堂。太子自然是坐在正中间,身后墙上雕着一只仙鹤,展翅欲飞,皇甫大娘和竹青分站两侧,郑改樵坐在太子下首,秦管家则是站在了他身后。聂飞练也在其中,换了一身捕快制服,往中间一站,自有一股英风四流的气质。太子坐定,她跪下叩首后,便站起道:“殿下,小的自受命以来,不克负荷重任,又因各种浅见薄识,险些铸成大错。所幸仰赖殿下英名、上天垂怜,现下已知悉整个事件的经过,这就向太子殿下一一禀告。”

赵署还未开口,坐在一旁的郑改樵却突然间说道:“我听说,昨天殿下已下了谕,你若不能查明此案,便要以死谢罪,有这回事吗?”

聂飞练没有想到郑改樵会在此时突然发难,不禁怔了一怔,说道:“不错,可是我不是因为怕死才胡说一气的。”

“难说、难说,”郑改樵捋须微笑,转而向赵署道,“殿下聪明睿智,此人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言语中恐有不尽不实之处。殿下倘若轻信了她的话,受人蒙蔽,恐将有损太子的英名,和万岁的圣名。”

赵署原也有此顾虑,被郑改樵一说,倒也有些犹豫不决,转头问皇甫大娘道:“你说呢?”

皇甫大娘俯下身子,轻声说道:“既然大家都已经来了,不妨先听她说一说,假如她说的是假的,又岂能瞒过殿下?万一是真的,倒可以救下一条性命,万岁爷年纪大了,越来越看重故人情谊,必将称赞殿下处事得当。”

她说的“救下一条性命”,自然是指奶娘殷氏无疑,赵署听她说得有理,心中再无动摇,说道:“我自小受殷氏抚养长大,自不忍见她如此疯癫情状,如能真相大白,自然是好事。要是聂飞练顾惜性命,竟敢欺骗于我,那就绝计难逃一死!”

聂飞练听太子这样说,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将整件事情想了一想,自觉万无一失,说道:“禀告殿下,我所说的,句句是实。在本月初五的晚上,奶娘殷氏偶然到后花园中散步,那时天月明净,周遭的一切清晰可见。但待到殷氏行至荷花池边时,却无意中目睹了一桩杀人事件,行凶者正将一名女子的头摁进水中,不顾她拼命挣扎。殷氏一见此情此景,魂胆俱消,随即闭塞心窍,因此才发了疯。”

聂飞练说罢,在场众人皆不开口,大堂之上顿时变得寂若无人。又过了片刻,太子这才问道:“聂飞练,你既说奶娘之疯癫是由于看到了荷花池边杀人事件所致,那么是谁竟敢如此大胆,潜入府邸行凶,而他杀的那名女子,又是何人?”

聂飞练目视地上,心无旁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回太子爷的话,杀人者,此刻就在我们中间,他就是……”

她说着,停了一下,目视正端坐在上的郑改樵,郑改樵吃了一惊,问她道:“难道是我?”

聂飞练坚定地道:“不错,杀人者正是苏州府尹郑改樵郑大人,而他所杀害的那名女子,就是他的续弦夫人钟氏!”

“一派胡言!”郑改樵拍案而起,气得髭须翘动,一撩下摆,伏在地上,说道,“太子明查,切不可被小人蒙蔽了双目,卑职的妻子,初六早晨还出门回了娘家,这是有人亲眼目睹,决无可疑,我又怎能在初五夜将她杀之?这分明是有人受他人指使,编造谎言,意图加害本官,若不将她抓起来拷问,又怎能知道幕后指使的那人是谁?”

他一跪下,秦管家也跟着在他身后跪倒,说道:“禀太子,郑大人所说句句是实,初六上午,亲眼看着夫人出门之人,正是小人!”

几个人轮番说罢,却让赵署感到十分为难,如果说确有人指使聂飞练的话,那个人正是他自己,而他总不能把自己给说出来,于是让郑改樵和秦管家站起重又坐下,自己则是问飞练道:“聂飞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肯收回刚才所说的话,我便不再追究你诬告命官的过失。”

聂飞练摇头道:“不,我原先也以为,夫人并不在府内,因此才没有怀疑到郑大人头上,这是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但后来细细想来,那一天我在后花园中时,秦管家的话里却是有一些蹊跷。”

赵署问道:“何事蹊跷?”

聂飞练道:“当天我正在与秦管家说起那日夫人出门一事,他正要说出,却被打断,因此今天我想再问一问秦管家,初六那天上午,你是否亲眼见过夫人的面容,或是听到她的话声?”

秦管家回想了一下,说道:“初六那日上午,我早起后,就像往常一样,吩咐下人们打扫庭院,大人差人来把我叫了去,说是夫人要回家探望父母,一日便回,叫我立即准备好车轿。这也是常事,这两三年,夫人常常回家,从不带下人。我便叫人预备下了,过不多时,夫人果然从房中出来,穿的是她出门时常穿的那件白绫细折裙,头戴帷帽,帽檐下垂薄绢。她以前出门,有时也做这般打扮,我没看清她的脸,但确是夫人无疑,便上前问安,想问问她要不要随从,几时回来,我好去安排。夫人并没有说话,只摆了一下手,就独自上车出门去了。”

聂飞练点了点头,这与她猜测的一样,便觉得又多了几分的把握,说道:“太子爷,先前我想的全都错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夫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府邸,而是被府尹大人杀害后,依然藏匿在后花园之中!之后几天,郑大人一概不见客,也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因为神思倦怠、不想见客,而是杀人之后惶惧不安,恐被人看出他神色有异而已!”

“不可能!”郑改樵脸色铁青,再次叫了出来,声音尖锐,“我与夫人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为何要杀她!你这臭小子,诬陷本官,究竟想要做什么?”

聂飞练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不慌不忙地道:“你们闺房之事,我们自然无从知晓,但我断定,绝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琴瑟和鸣。郑大人,你可还记得二堂上的那局棋吗?”

“那局棋又怎地?”郑改樵沉着脸问道。

聂飞练道:“你说常与夫人下棋弹琴以为乐,那局棋,我在第二天早上就已看到,虽然你已经把它收了起来,但我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着,真是每一步都是杀机!郑大人,可能你在下棋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早已对同榻共枕的夫人起了杀心了吧!”

太子赵署突然插口道:“聂捕快,你身为捕快,应该知道诬陷朝廷官员乃是大罪,下棋本是消遣娱乐之游戏,我不能因为这个就定下郑府尹杀妻之罪,你还有什么真凭实据吗?”

聂飞练道:“有的,请殿下允许我叫一个人进来对质,此人虽是出自勾栏,却是本案的关键线索,因此非要她出面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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