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凤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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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珏山上。
万籁俱静，月光如水银倾泄，木窗前，有一女子，一袭简单的白衣，乌发散落，只随意地用发箍挽着。
她静静地站在窗前，皎洁的月色与斑驳的树影，在夜色中摇曳着丝丝浪漫。
突然，一声细微的响动从房间里传来。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细响，垂落在一侧的玉臂微动，白皙的手掌朝上，向后打出一道真气。
随后回头，波澜不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凉意，却在下一秒尽数消失。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袭白衣似雪，俊逸出尘的男子。
谢枕。
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眉眼之间，已然柔和。
“师尊，我回来了。”
玉珏山山主，隐世一族中传说中的至强者，凤蘅。
凤蘅平淡地看他一眼，转身轻轻地关上了木窗，坐在木椅上，绝美的脸上，如冰霜一般让人望而生寒。
谢枕上前了几步，眉目含笑，“师尊，别生气了。”
他轻声细语，浅褐色的眼睛里，只装着她一人的的眉眼。
这个傲慢尊贵的谢家嫡长子，唯有在她面前，低眉浅笑，沾染了凡尘杂念。
凤蘅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须臾，嘴角勾出一丝冷意，“别叫我师尊。”
谢枕对她的冷脸颇有些无奈。
“师尊——”
“我说了别叫我师尊，你既已自废修为，那我也没你这徒弟。”
凤蘅别过脸，凤眸含怒，一张素净绝美的脸，落下一层薄薄的寒霜。
三年前，十七岁的谢枕已是一代宗师，这等天赋，普天之下，闻所未闻。
然而，十七岁的少年执剑仗走，天才之名响彻隐族，十八岁的谢枕却自废修为，沦为一介普通人。
他十二岁拜于玉珏山中，是凤蘅唯一的徒弟，是她悉心培育的天才少年，却自断前程，这让凤蘅怎能不生气？
一只手，轻轻地抚过她的眼睛。
回过神的凤蘅才感受到，自己的眼眶已经隐隐湿润，她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师尊。”谢枕轻声道，“当年之事，是我迫不得已。”
那一年，十八岁的少年谢枕遇到了第一个天命主角，亲手将其斩杀后，却被对方的未婚妻看在眼里。
谢枕不是个好人，自然不会为自己留下痕迹，一剑封喉，那天命主角的未婚妻也死于他手。
而后，谢枕才注意到，这未婚妻也是气运女主，她的气运里的奴性让谢枕控制不住欲臣服于主角。
他可是谢枕啊，是永远高高在上的谢枕，怎么可能臣服他人，当即，谢枕忍着撕心裂肺的痛，将体内属于女主的气运全部毁灭。
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化劲实力也一同消散。
有得必有失，谢枕早已看淡。
但凤蘅不这样想，她一手养大的少年，下山历练归来，竟修为尽失，沦为一介普通人，凤蘅怎么能接受。
起初，她以为，是有隐世一族的老怪物不讲规矩，对谢枕出手，将他废掉，凤蘅欲替他报仇，可却被谢枕拦住。
随后就得知了，竟是谢枕自废的修为！
当时，凤蘅只觉怒火攻心，心痛如绞。
随即将谢枕赶下山去，如此两年，再未曾相见。
如今再听到谢枕的声音，仿若隔世，凤蘅恍惚了一下，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她挥开了谢枕的手，冷冷道，“那你说，怎么一个迫不得已？”
谢枕好看的眼睛与她对视，认真道，“师尊可知道气运？”
凤蘅微怔。
“古往今来，怀大气运者，皆有雄才大略，他们生而特殊，得天独厚，尽受命运的偏爱。”
“而我不同。”
他的声音清冷平静，似无难生波澜，只是那双眼睛里，丝丝嘲讽蕴在其中。
“师尊，当一个人拨开云雾，窥见命运，就再不可能回头了。”
凤蘅张了张嘴，凤眸里的怒火渐渐消散，看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少年，她终于忍不住，心脏一揪一揪的疼。
在她未曾参与的时日里，谢枕又经历了什么？
她其实没有那么生气，她赶他下山，不愿意见他，虽然是因为生气，可更多的，却是对他的心疼。
她的谢枕，自废修为后惨白着脸站在她面前言笑晏晏时，她只感到心痛如绞，难以呼吸。
谢枕轻轻地为她抹去泪水，双手捧起她小巧的脸，眼中满是温柔。
“师尊，不生气了好不好？”
凤蘅眼尾已有些泛红，声音有些哑，又有些闷，“你以后不准再自作主张。”
看她情绪好转，谢枕自然顺着她，浅笑如画，“好。”
他的思绪不禁有些飘散。
十二岁，锋芒毕露年少气盛的谢枕，遇到了孤芳自赏的凤蘅。
一个是世家里尊贵傲慢的公子哥。
一个是冰清玉洁的玉珏山山主。
都说年少时，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皆是意难平。
凤蘅于谢枕而言，就是他的一眼惊艳。
彼时的谢枕，是那个锋芒毕露的少年，是那个一人一剑未尝一败的天之骄子，是那个出身帝都尊贵不凡的世家少爷。
骄傲到骨子里的谢枕，也会因为凤蘅的一句话，戴上一层温柔的假面，将自己伪装成谦谦如玉，温良谦恭的浊世佳公子。
虽以师徒相称，但两人相处中总是暧昧的，这个曾心无旁念孤芳自赏的高傲女子，终对谢枕生了情愫。
也因此，十八岁的谢枕自毁修为才让凤蘅那般动怒，往后两年，再不肯见他一面。
过了很久，月光偷偷地从乌云里爬出来。
只见木房里，素净淡雅的女子，将脑袋轻轻地靠在男子的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声，凤蘅此时终于卸下了满身寒意。
谢枕单双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有些怀念，他已很久没有与凤蘅这样亲近过了。
凤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微微探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株草药。
谢枕挑眉，“这是……紫荆草？”
传闻中，生于极寒之地，百年只长一棵的紫荆草，在体内完全炼化后，可增长几十年的真气。
对修道者而言，是无价之宝。
凤蘅淡淡地嗯了一声，“拿去用吧，我凤蘅的徒弟怎么可以是个普通人？”
谢枕看着她，“师尊去了极寒之地？”
凤蘅别过头，没承认，也没否认。
谢枕只感觉，心被触动了一下，他的师尊啊，就算是与他生气，也在尽其所能为他着想。
他真气全失，就去那极寒之地，冒着性命危险，为他找来这紫荆草，只为了让他恢复修为。
他的师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