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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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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在大雨中狂奔百余里。

雨中无法辨认方向,越走越荒凉,又前行十余里后,四周仍不见人烟。

人受不了,马也受不了了。

只好在一座年久失修,破败萧条的庙宇前停了下来。

从外面看,庙宇外墙破旧不堪,瓦片剥落,青苔蔓延,又经长时间风雨吹打,门楣全烂掉了。

好在,里面尚是一处能够遮挡风雨的地方。

几人翻身下马,在门口栓好马车马匹。

外面雨水多,路滑泥泞,元樱让祖宗先待在马车里,不要出来。

待她们找了不少干柴,在庙里生起了火,元樱暴力直接拆了一扇破旧木板门,铺在了火堆旁边,上面放了张暖席。

东方青枫二人换了衣服,已坐到火堆旁烤火。

待到阙清月从马车下来的时候。

有了庙里火光,几人才清楚地看清了她现在的样子。

当场把元樱吓得不轻,愣在原地,烤火的刘司晨也吓了一跳。

“阙姑娘,你没事吧?”

东方青枫身上的麒麟甲已卸,换了身玄色单衣正倚墙而坐。

漫不经心看过去的时候,也注目看了她一会儿,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她受伤了?

按理说,四人中,阙清月一直在马车里,其它人都在车外面,一人驾着马车,二人雨中骑行,大雨直接落下,几人衣服全湿透了,应该是他们难堪些。

可偏偏坐在车里,穿着最整齐的,保护的最周全的这个,是四个人里情况最严重的。

额头因为撞到了车厢上,竟然撞破了,伤口青红还有些血迹。

尤其这伤,在她巴掌大的脸上,看起来更触目惊心。

“谁干的?”元樱震惊道。

心情不太好的阙清月,侧头白了她一眼,你说呢?

她伸手捋了下伤口旁边的发丝,没办法地低声解释了句:“……不小心撞到的。”真的是不小心。

这伤口位置实在有些尴尬,知道的是她在马车里不小心碰到了车厢壁。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寻短见了。

让人难以启齿。

庙里的三人,一言不发地都在看着她。

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外,后面也是鸦雀无声。

阙清月看了眼这几人,见他们眼神奇怪。

“怎么了?”

接着她又看向身边的元樱问:“我破相了?很严重?”

元樱:“……”

“呵呵,就,嗯有那么一点儿。”

不知道为什么,祖宗这样头发也不整齐,脸又受了伤,额角还有丝血迹,看着好似大大折损了容貌,不似原来秋光乍现,波光粼粼的美。

可是,很奇怪。

这样的雨夜,这样的破庙里,在柴火摇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看着被一番折腾后的祖宗,尤其那伤,竟然显得这张脸,多出几分艳丽来。

好似在她脸上随手添上一笔浓墨重彩,头发一乱,颜色一浓,反倒更凸显出她的美。

这种美是经得起折腾的,越折腾越出色。

看着都与往日不同了,甚至更夺目。

难怪三人不出声,这哪是受伤?这是增光添彩来了。

越伤越美,越虐越昳丽。

实在让人沉默,无话可说。

……

雨夜庙寒,本就有些阴冷,生火后,很快温暖起来。

外面的雨没有停,只是小了些,淅淅沥沥地下着,透过没有门的庙门,几人还能看见外面沙沙的雨点溅落在地面上。

如果不是之前几人被追得像落汤鸡一样狼狈。

此时此景,古庙夜雨,倒是有几分意境在。

尤其门口墙壁上还挂着蜘蛛网,上面还有只蜘蛛,随着外面的风雨飘摇着。

阙清月坐在火旁,喝了口热茶,整个人才总算缓和过来。

元樱已经将她的头发整理好,银丝发带也顺着头发摆放正位,又小心冀冀地将她额头两边额发向后梳了梳,以免碰到额角的伤口。

条件窘迫。

没办法,如今也没有伤药。

刘司晨坐在火边,见着阙家这位千金祖宗,低头用帕子慢慢避过额头的伤,按了按额头其它地方,擦去下车时淋的雨水。

那伤其实并不严重,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稍微蹭破了点皮。

甚至都不会留疤。

可在她脸上,怎么就显得很严重,才一会的工夫,看着更加青紫了。

元樱一旁看着也着急:“怎么会伤这么重?”撞一下,也能撞出血?那这得多大的力道?

“都怪我,马车赶太快了……”

阙清月按着额边吐槽道:“你那不是太快,你那就是疯了。”疯了似的赶车,百余里,她在车里就像罐头里的鱼,至今想起,都不堪回首。

“殿下。”刘司晨想到什么,低声与东方青枫商量道:“你那儿不是还有御……”

东方青枫目光移向这位喜欢胳膊肘往外拐的副将。

不过这次,倒没有像往常那样恨铁不成钢的冷嗤他一声。

只是了觑他一眼,从衣襟里摸出了一只碧色的药瓶,看也不看地扔给刘司晨。

刘司晨立即接住。

赶紧向对面递了过去。

“阙姑娘,这是药,擦在伤口上两日内便能好,保证不留一点疤痕。”

要知道,人的脸面可是很重要的,无论男女,脸上最好不要有疤,女子不必说,男子亦是如此。

王侯将相,豪门贵族,脸若有疤那可是大事,是有损颜面又不体面的事。

“太好了,谢了。”元樱赶紧接过来,飞快地将瓶子打开。

阙清月看了眼,见其瓶身好似用一块碧玉所制,玉质温润,色浓。

她随意伸出手指,夹住药瓶,掀开瓶底一扫,御药?

是宫里的东西?

宫内等级森严,使用的御制品皆讲究位份等级,一只药瓶都用整块碧玉雕刻,这样的御制药,难道是……

碧髓膏?那是皇室的东西。

里面的用药无一不珍奇名贵,是止血生肌的圣品。

皇上用的。

她将药瓶又放回元樱手中,看向东方青枫二人,颌首,“多谢了。”

元樱打开瓶子,果然,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膏体也不是平时药房买的那种浑浊刺鼻的黄色药膏,而是清澈的碧色膏体,隐有异香,透明细腻。

待元樱净手将药膏抹在祖宗伤口上的时候,阙清月“嘶”了一声。

躲开了她的手。

“你手上什么东西划到我了?”阙清月抬头问她。

“啊?好像是……哦,茧子?”她练拳的,手上全是茧。

“那我小心点。”说着又要将手伸过来。

见她还要再来抹,阙清月直接反手挡住脸,躲开她:“好了好了,可以了。”

“再涂一点。”

“行了!”

“祖宗,我手上还有呢。”

“你不要过来!”

两人一个要涂,一个左右躲开地挡她。

阙清月甚至用宽衣袖挡脸,实在挡不过元樱的大力气,她伸手一把抓住元樱的手腕,不让她将手指再碰自己额头上。

主仆两人在闹。

刘司晨坐在火堆旁边,一直看着,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一颦一笑,哪怕生气的时候……

真的美,他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他的余光移向旁边。

殿下竟然也坐在火堆边,面色平静地看着对面。

夜晚,火光照映下,殿下那张帅得掉渣的俊脸,此时此刻难得放松闲适云淡风轻。

大概察觉到视线,他突然转头看向刘司晨。

淡淡问他:“看什么呢?”

刘司晨:“哦,呵呵,殿下今日大方了许多。”

碧髓膏虽然对殿下来说不算什么,可毕竟是御赐,也不是什么人都给用的。

东方青枫面无表情地轻哼了一声:“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以后你最好管好你自己,少管闲事。”

“是,属下知道了。”

好不容易擦过药膏后,就着茶水,几人围在火堆旁吃了些点心果腹。

阙清月也在元樱的喂投下,吃了一块玫瑰米糕,确实满口留香。

她恢复了些体力,加上身上的衣服折腾半宿,有些皱,于是返回车上换了身蓝衣配白色无袖外搭的宽袖服。

一身清蓝色显得她整个人如玉般通透。

刘司晨正与东方青枫说仙女庙的事。

“没想到,仙女庙那里也沦陷了。”刘司晨道:“看范围,很可能是三煞级别的怨煞,幸好将军果断,一刀将其斩灭,否则,日后要成长起来,恐怕又将是一个黄泉级……”

到时,云城危矣……

现在他想起来,还觉得那怨煞的可怕,只凭着一句诗,就能把人魂魄吊起来,这种怨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记得那煞物的诗,她念的什么……化成灰?”

阙清月抚开衣摆坐下来,自若整理好衣物,拿起茶杯低头喝了口茶,听他问起,便纠正道。

“不是化成灰,是怨血千年化碧玉,难消恨,雨夜萧瑟冷秋风,吊尔魂……”

随即她又轻声道:“怨血千年化碧玉?”

“难道其中的碧玉?指得是她的骸骨?或是仙女庙供奉之物?千年怨血化玉?她会不会就是仙女庙当年传说的那位,未登仙便身陨的人?”

“若真如此,没成仙,倒成了怨煞,是何等悲凄的人物啊。”

旁边元樱听到吊尔魂,立即搓了搓肩膀,“一听这诗,我魂又要飞了,赶马车时,我都恨不得我是马呢,感觉比马还累。”是心累。

阙清月嫌弃地撇她一眼,“你还真想做牛做马啊,这傻妞……”

“现在云城,不是我管辖之地,它归七海盟。”东方青枫麒麟甲不在,一身黑色单袍更显他腰窄腿长。

他想了想道:“司晨,你明日就将消息传回天察卫,七海盟会接手此事。”说着,他看了眼念完诗,边喝茶边和侍女拌嘴的阙氏娇气的祖宗。

倒也没避讳,道:“把刚才怨煞念的东西,也一起带过去,仙女庙这边事已了,那边的东西他们会看着办。”

“是,属下领命。”

元樱小声问阙清月:“祖宗,我们今晚是不是差点就死了?”

阙清月茶杯拿在唇边:“嗯。”

“原来那就是怨煞?不过既然我们现在没事,商队的人应该也逃走了吧?”

阙清月看着自己的功德海又涨了一些,随口道:“大概是吧。”

“那祖宗你说,邪崇消失,斩杀邪崇的人是不是就是……”元樱看向一边的东方青枫和他的那把刀。

“啧,这还用问我?你不是习武的吗?长没长脑子?”

阙清月低头喝着热茶,任元樱在她耳边聒噪。

就在几人围坐火堆,放松闲聊时,靠近庙门的刘司晨耳朵一动。

“有人来了?”

……

“咦,赵哥,前面竟然有个庙,咱们进去躲躲雨吧,这该死的雨,老子小命差点交待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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