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汝母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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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之思绪一边飘荡，一边继续清点着食材。
然而就在这时。
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吵闹的质问声：
“大胆！你们这群狗腿子们究竟是怎么办事儿的？偌大的御膳房，竟然连一包酸梅都拿不出来？
“不知道我家娘娘平日里最喜欢喝的下午茶就是酸梅汤吗？没有新鲜的酸梅，小厨房要怎么做酸梅汤！”
听到这声。
顾行之明显愣了一下，而后低下头，本能的看着手中那被黄纸荷叶包裹的酸梅。
“不要多管，继续清点你的。”
这时，小柔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顾行之抬起头。
这才发现，此刻的小柔面容上竟然涌现出一抹烦躁与不耐，显然像是认识这声音的主人。
不过顾行之倒也识趣的没有多说话，只是将那包酸梅往篮子下面搁了搁，用上面的新鲜蔬菜遮掩，便继续埋头清点着。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很快就清点完了属于华清宫的食材。
小柔起身，朝着那暗绿太监点了点头后，便带着顾行之转身离去。
但就在此时。
有一道纤瘦的身影挡在了门口，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声音跟先前那道吵闹的质问声一模一样，只是此刻语气竟充满了调侃与不屑：
“先前这群没根儿的东西拦我的时候，我还在想，谁呀竟然有这么大面子？仔细一看，这不是华清宫的武柔姑姑嘛。”
小柔抬起头。
只见面前多了一道穿着素雅的年轻宫女，论模样，还算标致，略有几分姿色的样子，身材也不错。
但唯有那说话时的语气态度，实在不敢令人恭维。
小柔只看了她一眼，便神色平淡的说道：
“殷弦儿，你身为锦贵妃的贴身侍女，不在储秀宫呆着专心伺候你家主子，倒有心思跑来拦我华清宫的路。”
殷弦儿嗤笑一声，围着她身边转了一圈，打量着说道：
“那没办法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家娘娘最近总想吃点酸的，我身为娘娘的贴身侍女，自当竭力为娘娘效劳啊。”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中，顿时传出来一阵讶异的讨论声：
“想吃酸的？贵妃娘娘她......该不会是有了吧？”
“嗯，我估摸着也是，陛下平日里不怎么踏足后宫，就算去，也大多都是储秀宫，贵妃娘娘恩宠极盛，想来该有这份福缘。”
“天呐，那岂不是说，陛下要有第一个孩子了？天佑我大宣啊。”
“嘿嘿，谁说不是呢？而且贵妃娘娘的兄长可是前朝的大将军啊！太宗爷钦点的三位辅臣之一。”
“哎，说到辅臣，我记得玉妃娘娘背后也是吧？”
“可不是嘛，当初玉妃娘娘与锦贵妃娘娘一同入宫，陛下同赐‘锦玉’二字作为她们的封号，如今看来，似乎还是贵妃娘娘更有福缘一点。”
“......”
见周围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声音传出，区区奴才竟然也敢暗讽自家娘娘？
小柔脸上顿时写满了冷色，扫视周围一圈后，呵斥道：
“放肆！娘娘的威严岂是你们能置喙的？当真是皮痒了不成？”
周围小太监小宫女们顿时噤若寒蝉。
一旁的殷弦儿见状，不由得露出古怪的表情，取笑道：
“哎呀，瞧瞧，武柔姑姑这是做什么呢？人家说的也不过都是些实话而已，难道玉妃娘娘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吗？
“到底是华清宫的规矩森严，这要是放在我储秀宫，我家娘娘可是很乐意跟大家开个玩笑呢。”
听到殷弦儿如此说，小柔也是彻底没了好脸色，当即冷声道：
“是不是怀上了也得等太医确认再说，当心流言传到陛下耳中，治你个欺君之罪！”
“嗯？放肆！你竟敢咒我家娘娘！？”
殷弦儿一瞪眼，随即一巴掌扇在了小柔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御膳房，俏丽的面容上，那火红的巴掌印都十分显眼。
小柔被扇的整个头都歪向了一侧，等到重新正过来时，漆黑的眸子中充满了寒意。
“怎么？还不服？”
殷弦儿冷笑一声，揉着手腕朝后方招了招手。
只见六七个跟随她而来的干练小太监呈包围状的慢慢逼近，而且各个手中都握着粗壮的棍子。
看样子，显然是想将面前两人围起来，痛打一顿。
不过一旁，自始至终低着头不曾开口的顾行之脸上却没有任何担心，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因为从周围这群小太监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那所谓的“炁”的存在，想来应该都是些凡夫俗子，不会是小柔这位小二品境的对手。
唯一好像有练炁波动的，就只有这个殷弦儿了吧？
顾行之朝她投去目光。
正想着。
下一刻，顾行之就愣住了。
因为他眼角余光赫然看见，小柔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恐慌的表情，而且被逼得节节后退？
怎么回事？
就在顾行之心生疑惑之际，只听殷弦儿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如第一次那般高高在上，态度桀骜的说道：
“武柔，你也别说我欺负你，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华清宫太寒酸了。
“明明陛下已经允许，每位娘娘在入宫前可以选择一名练过炁的婢女作为贴身侍女来保护安全，可你们玉妃娘娘却生生带了你这么个废物进来。
“哪怕老太傅只是文官，不像我家娘娘兄长那样为国征战沙场，可身为三朝老臣，也不至于连一位练炁的女侍都挑不出来吧？
“还是说......玉妃娘娘真如传闻那般，是私生女？所以在老太傅家里并不受主母的待见？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殷弦儿的嘲笑之音甚至已经放开声来。
就连跟着她一块来的那些个储秀宫的灰蓝小太监，也都跟着哄笑。
而向来视自家娘娘为逆鳞的小柔，在听到这些嘲讽自家娘娘出身的话时，眼神中的恐慌明显又有一瞬变成了冷漠。
寒意甚至一度超过了刚才那一巴掌！
毕竟，这可是相当于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汝母婢也！
但奇怪的是。
冷漠也仅仅只有那一瞬。
小柔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连带表情都变成了那种肉眼可见的愤愤不平，想为自家娘娘讨个公道。
这种反常的做法，倒是不由得让一旁的顾行之心生疑惑。
怎么个事儿呢？
小柔明明练炁二十年，怎么在这群家伙的眼里，却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她在隐藏实力吗？
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