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浮萍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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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贺深是真的有点害怕了，他忍不住开口问：“如果我当初真的在那场车祸里死掉了，你会怎么样？”
裴渊顿时陷入了沉默，他绷紧了下巴线条：“……我没想过。”
“怎么可能？”贺深质疑地挑了挑眉，“你又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死的，在那之前难道你什么想法都没有吗？”
裴渊沉默了几秒，轻声道：“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有想过和你一起……但我不相信你会出这样的意外，比起意外，我觉得这更像是人为的。”
贺深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可能是意外？”
裴渊语气平静地说：“因为你是上天的宠儿，上天那么偏爱你，怎么会舍得让你出这样的意外呢？”
贺深差点被裴渊的话弄得脸都红了：“够了够了，再说下去就有点恶心了。”
他以为裴渊只是在故意开逗乐他的玩笑，没想到下一秒却对上了裴渊无比认真的眼神，他忽然反应过来，裴渊是认真的。
裴渊是认真的，他认真地认为贺深是上天的宠儿，所以上天应该给贺深所有的偏爱，不应该发生任何灾祸和意外。
贺深有些错愕，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当然不是上天的宠儿，只是裴渊喜欢他，希望能给他世界上一切的美好，希望能给他所有的偏爱，希望他是上天的宠儿，所以才会这么说。
“……当然了，除了这些之外，主要是这件事本身存在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裴渊摇摇头，平静地分析了起来：“贺霆原本打算在你成人宴之后，就让你逐渐接手贺家，这是整个圈子里都默认的事，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你出了车祸。”
“确实。”贺深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有点讽刺的笑，“连你一个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贺霆居然看不明白……真是讽刺啊。”
他太了解贺霆了，贺霆当然不是看不明白，只是不想追究而已。
贺霆之所以重视贺深，是因为贺深顶级alpha的身份，是因为贺深最适合当贺家继承人，但一旦贺深死了，这些优点就都荡然无存了。
比起一个死去的继承人，那当然还是剩下的那些还活着的人更重要。
贺霆一向喜欢把“家和万事兴”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对他来说，所谓的家庭和谐子女和睦，可能比其他任何一切都重要。
就算贺深的死存在诸多疑点，贺霆也会装作不知道，因为他一旦开始追究，说不定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出一串的人，最后搞得整个贺家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贺霆显然不想打破贺家的平静，对他来说，比起贺深死亡的真相，还是贺家的和谐平静更重要，为此他可以把头埋进沙子里当鸵鸟，两耳不闻窗外事。
贺深越想越觉得讽刺，偌大一个贺家，却没有一个人会为了他的死而伤心，也没有一个人想要知道他死亡的真相，所有人都只想争权夺利，靠着他的死争夺好处。
他们就像食腐的秃鹫一样，趴在他的尸体上，敲骨吸髓，喝血吃肉。
裴渊打量着贺深的表情，他一言不发，只是一把将贺深抱入了怀中。
就像抱着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他的力气非常大，几乎要把贺深整个人揉碎进了怀里。
贺深差点被裴渊勒到窒息了，不得不一巴掌拍在裴渊胸口，才把裴渊拍开了。
裴渊松开了贺深，他垂眸看着贺深，一脸认真地说：“我会帮你找到凶手的，不管那个凶手是谁，我都一定会帮你的。”
贺深沉默了几秒，有些好笑地问：“就算我让你去帮我杀了那个凶手，你也愿意帮我？”
裴渊毫不迟疑地说：“我可以。”
贺深确定裴渊的表情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更觉得裴渊是个疯子了。
“别开玩笑了，杀人犯法的，难道你想吃牢饭？”
裴渊垂眸道：“为了你，也不是不行。”
贺深确定裴渊不是在开玩笑，连忙收敛了玩笑的表情：“我开玩笑的，虽然以牙还牙听上去很爽，但要是把你搭进去，那就不值了。”
他怕裴渊真的被他勾起了以牙还牙的念头，连忙抓着裴渊的肩膀说：“你别真这么搞啊！你要是进去了，我还得在外面等你出来！”
裴渊盯着贺深的脸看了一会儿，笑了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那就好，你可不要真的这么想啊！”贺深松了一口气，继续苦口婆心地叮嘱道，“比起以暴制暴，当然还是要让凶手接受法律的制裁！”
裴渊点点头：“我明白。”
贺深环顾整个书房里的照片和物品，在觉得裴渊真的是个疯子的同时，又终于彻底和这个世界和解了，比起一个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世界，还是有人记挂惦念他的世界更好。
刚刚重生的时候，他觉得他就像浮萍一样，无根浮萍，随风飘摇，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羁绊和联系，也没有任何的留念和流连。
他唯一有的，只有执念，找到凶手的执念，为自己复仇的执念。
除此之外，贺深对这个世界已经万念俱灰失望透顶了，他甚至怀疑过，一旦他找到凶手，一旦他成功复仇了，他关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执念也消失了，他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消失呢？
就像小说里那些靠仇恨和怨气活下来的鬼一样，一旦怨气消失，它们也就烟消云散了，他和那些鬼有什么区别呢？
他能够重生归来，是为什么呢？是找到凶手的执念吗？是为自己复仇的执念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他找到凶手，执念消失了，那他是不是也会消失了？
但现在，贺深终于找到了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和羁绊，除了复仇的执念之外，他终于找到了更重要的执念。
——那就是裴渊。
从这一刻起，贺深确信，即使他复仇成功，他也不会再消失了。
就像浮萍找到了它的根，就像风筝找到了它的线。
就算他真的消失了，裴渊也会顺着浮萍的根，顺着风筝的线，再一次找到他，重新把他带回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