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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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大院里冒出来一头待宰的野猪，撞伤了靠山屯村民，几个小孩和妇女受了惊吓，里长老孙头指挥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将受伤的村民送回家，老员外白行伍赠了些碎银给伤者，并表示了歉意，对外来的客人道:“下人疏忽，惊扰了几位官家，请多担待。”
当兵的怎会被一头野猪吓到，白老院外也不过客气几句，先锋队的几人本是来人家这里蹭吃蹭喝的，见主人这般客套，反倒不好意思了，彼此寒暄一番，白行伍叫家丁奉茶，先锋队被请到戏台子下方第一排的上座。
寿宴还没开，白家的丫环们奉上茶，端了些果盘、装些水果、干果之类。
士兵们已经饿了一整天，这会儿见到吃的，个个如饿狼吞食，显得毫无教养，彭震颇感无语，再瞧李大眼睛正捧着梨子，三两口便啃个精光，他心里暗道:“丢人啊！”环视了一圈，数了数，“怎么少了个人？”
进村时先锋队算上彭震和李大眼睛有九个人，现在只剩八个，缺了一个，彭震看了看，发现缺的是个叫高小生的，他和这个人走的不太近，用胳膊怼了怼旁边的李大眼睛低声道:“别吃了，高小生不见了。”
李大眼睛发现高小生不在，登时站了起来，高小生是他同乡，但两个人交情一般，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熟悉高小生这个人。
这个高小生参军之前，在李大眼睛老家那一带，十里八乡的名声很不好，这个人有个毛病，专好做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勾当，这会儿到了白员外家，李大眼睛猜想这小子可能是看白家家大业大，老毛病又犯了，八成跑哪去偷人家东西了吧。
李大眼睛虽然不喜欢高小生，但毕竟是同乡，而且白员外如此盛情款待自己这一伙，若是偷人家东西实在丧了良心，一旦被人抓住，可真是年三十讨口——丢人现眼了。
李大眼睛拉着彭震起来道:“走。”
两个人起身刚要走，白家的管事忙问道:“您二位贵客要去哪儿？”
李大眼睛道:“肚子不太舒服，想去方便一下。”
管事的道:“茅房在后院，我带您二位过去吧！”
李大眼睛忙道:“可不敢劳烦，咱自己去便是。”他不等管事的拒绝，拉着彭震就往后院走。
后院有一片菜地，墙边上有一条小道，小道尽头一个青瓦的小屋，看着像是茅厕。
李大眼睛上茅厕是假，找高小生才是真，到了后院无人，他才对彭震道:“这高小生八成是去做贼了，抓到非扇他两个耳刮子不可。”
高小生若要偷盗会去哪呢？
“这庄园里到处是人，轻易不能得手，不会是去别人家里吧？”
李大眼睛道:“差不多，这屯子里的人几乎都在这儿，其余人家都成了空巢，正是偷盗的好时机。”
两个人边说边行，到了茅厕旁，彭震顺手去拉茅厕的门，赶巧那门被人从里面反推过来，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差点没和彭震撞上。
这个人彭震和李大眼睛见过，正是适才和白行伍一道的那个蓝衣小生，他看到彭、李二人施礼道:“无意冒犯军爷，是白某人突兀了。”
彭震道:“小哥姓白，想必是本家人了？”
那年轻的公子笑道:“与老院外是同姓不同家，小生白云，会唱些戏曲，年前组了个班子，在这一带做游走伶人。”
彭震客气道:“原来是白老板，失敬了，我叫彭震，这位是李九明，都是湖北的新军。”
白云道:“军爷客气了，白某一会儿还要登台献唱，失陪了。”说着话他又看了看旁边的茅房，似乎觉得在茅厕旁说失陪的话有些不恰，赔笑道:“我去涂妆。”
白云走出去几步，突然又回过头道:“忘了谢过二位，今天的寿宴不太干净，二位还是早早离开吧。”他说完话，不待彭震应答，便急匆匆的赶赴前院去了。
彭震和李大眼睛被白云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两个面面相觑，李大眼睛道:“他说今晚的宴不干净是什么意思？”
彭震道:“我更好奇的是他说的前半句，他说忘了谢过咱们，咱们和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李大眼睛思索了一下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觉得这白云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彭震道:“你从参军之后还听过戏吗？”
李大眼睛道:“好像没听过了。”
彭震道:“他年纪看着与我差不多，你要见过他那也应该是参军之后了，参军之前他还是个孩子，不是唱戏，那还能在哪儿见到他？”
李大眼睛突然又瞪大了他那双牛眼，咬着牙道:“要说唱戏，昨天晚上咱俩可是听了一出三击掌啊？”
“嘶……”彭震沉声道:“那棺材里的画你看的仔细，可是他吗？”
“没化妆看不准，但我觉得像，好像就是他，他活了！”
彭震瞧了瞧西方，太阳还没落山，但也是夕阳近黄昏，他说道:“天没黑‘他’敢出来吗？”
李大眼睛有些胆怯道:“老弟，咱逃吧。”
彭震犹豫不决，那姓白的一句话就吓的逃命，可是有点太丢人了，而且还是白天。
李大眼睛见彭震犹豫，劝说道:“他是因为咱们葬了他的画像才放咱们一条生路，再不走，等天黑就晚了。”说着话他已经走到墙根处，那墙高有两米多不到三米，伸手摸不到墙顶，催促道:“兄弟，帮哥哥一把。”
“哎！”彭震暗道:“算了吧，丢人总比丢命好。”他过去站定个弓步，道:“上肩。”
李大眼睛爬上彭震肩膀，双脚站稳，两手往那墙头上搭，刚搭上墙头，突然一声惊呼收回手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下从彭震身上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惯性之下彭震也顺着他的力踉跄倒地，他爬起来斥责道:“你腿吓软了吗？”
李大眼睛惊慌道:“那，那墙头上面有东西，肉乎乎的好像是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