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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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江舒琬回到了她住的小院,没多久,狗主人就找上了门,那狗原来是皇陵的守墓人养的,因为常年独居在此太过孤寂就养了只小狗来解闷。
狗被还回去之后,江舒琬又继续过她的小日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江舒琬每天除了呆在屋里调各种香,就是去陆豫的墓地呆上一下午或是一整天,偶尔再派人去打听一下京城又出了些什么事情,然后去找陆豫念叨。
这样的日子她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十年。
前四五年的时候,江舒琬一直关注着京城,常能听到京城里又有哪个官员被贬了官,哪个官员被抄了家,这些人在刑部查案时或多或少都和被查出陆豫战死的事有些关系。
当年江舒琬进宫时,不只是见了皇后,还见了皇帝。她与皇帝做了交易,她把陆豫留给她的黑甲卫的令牌交出去皇帝将谋害陆豫的人都处置了。只不过她要亲眼看着这些人被处置了她才会把令牌交出。
黑甲卫只听命于陆豫这令牌是陆豫生前留给她保命用的,除非是她自愿交出去否则谁拿了令牌都是无用的。
今年是江舒琬来这儿的第十年,一大清早皇宫就来了马车。
江舒琬早早的起了床就开始梳妆打扮,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她提着陆豫生前喜欢的饭菜和自己新调制的香料去了他的墓前,开始絮絮叨叨,陆豫就呆在她的身边玩她的头发听她说话。
“王爷,你看这是我新调的芸香把它放到书里面清香经年不散,打开后还会香气袭人。许多达官贵人家都喜欢来找我买,最近左相就找我订了许多。”
“你又干什么坏事了吧?”陆豫无奈又宠溺的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头。
这些年来陆豫从一开始不能离开墓地到可以跟着江舒琬在庄子里自由移动,江舒琬总爱到他坟前来絮叨她近日又做了什么。
他因此知道江舒琬常会调香卖给一些达官贵人,这些人都参与了他战死当年的事。在用过香料之后,那些官员们渐渐的都身体会出现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不大,只需要平日精心养护着,就不会有事。但是他们没多久就会被皇帝贬官抄家。被贬去贫苦之地后,没有条件去养护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些金贵病折磨直至死去。
江舒琬没什么大本事不能亲手杀了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替他报仇。
陆豫心疼极了她,他心里清楚皇帝帮她必然是与她做了什么交易的。等交易完了,江舒琬也不会好过了。她本可以不去管这些事平安顺遂的度过这一生。
十年来,陆豫恨极了自己这无用的模样,可是他却又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她身旁看着她一点点谋筹,一点点消瘦在夜半偷偷流泪。
江舒琬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哭了起来。陆豫被吓了一跳,他已经有三四年没看她哭过了本以为她随着那些人的死去也慢慢放下了,但今日看来这只是她的伪装,可是他安慰不了她。
陆豫从她身后轻轻抱着她装作碰的到她的样子。
“王爷,我有些想你了”江舒琬的声音委屈极了。可没过多久,她又调整好了情绪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只是红红的眼眶,还昭示着她方才哭过了一场。
“多大人了,别哭了。我一直都在啊”
“王爷宫里今日来人了,估计今日进宫之后我要过段时间才能来看你了”江舒琬的声音低低的,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沙沙的风声。
刚刚温柔没一会儿,陆豫就被气笑“去皇宫?好!真好!这是送死的日子到了啊,你真的是要将本王给气活过来。”
正如陆豫所想的,江舒琬这次进宫把令牌交出去。她的死期就不远了,没有哪个皇帝会让一个没有令牌,还能随意调兵的人活着,哪怕她只是个女人,但陆豫拦不了她。
江舒琬还是进宫了,在交出令牌之后皇帝没有杀了她。而是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入宫为妃,二、是喝下毒药,半年之后暴病而亡。
江舒琬不可能会选一,所以就只有二了。皇帝并不意外,只是在她喝下了毒药之后又赐了她不少的奇珍异宝。把她送出了宫后,江舒琬有些想笑:自己死后的陪葬品倒是还挺多的。也不知道,日后下去碰见了陆豫,是她比较有钱还是陆豫更有钱,只是希望陆豫不要骂她。
回到庄子上,江舒琬写了封送江南的信,然后又继续每日去陆豫陵前祭拜。
只不过三个月后,陆豫发现江舒琬来的越来越少了,从前最多隔个一两日就要来呆上许久,现在却是五六日才来一趟,一次连半个时辰都不到,陆豫渐渐的有了一个猜想。
终于,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江舒琬在墓前呆了许久,说了许多的话,陆豫只听到了两句话,“她要离开了,回到江南去。不过他马上就能来见他了。”
来见他?不就是要死了吗!亏他当时还以为是皇兄脑袋抽了风,决定还是放她一马,却没想到她到底还是难逃一死陆豫快要被她气到发疯。
他不想江舒琬来陪他,他只希望她能平安喜乐,长命百岁啊!
陆豫做鬼以来,第一次被气的在她旁边骂骂咧咧。骂天骂地骂皇帝。这时,一个青衣长袍,面容俊秀的公子走了过来喊她“阿琬。”
陆豫更气了,飘到那男人的身旁转战开始骂他“好没规矩的人,阿琬是你叫的吗?哪里来的小白脸?本王今日就入你的梦,吓死你”何文松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但也没在意,只当是自己今日穿少了衣服的缘故。
“文松哥哥,你来了。你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嗯,不急。你好了咱们走就是了”
“嗯,定然不会耽误哥哥回去见表嫂的”何文松被她调侃的红了脸,默默的走到一旁,只留江舒琬独自与陆豫说话。
正值初春,万物复苏。有人长命百岁,有人命不久矣。江舒琬回忆了许多二人从初见到如今的事情。陆豫从未见过她这般虚弱的模样,面色苍白,气息不稳,每说几句话就要咳嗽许久,仿佛下一刻她就能倒地不起。
陆豫又气又悲“早知你这般短命,我写信给皇兄让他善待你,又写信给你让你好好活着,还留下那令牌做甚,直接在我死后留信一封,让你给本王陪葬下来侍奉本王算了”
陆豫从不在她面前自称本王,如今死了倒是被她气的说了许多次。
只可惜江舒琬听不见,若是能听见,她只怕会乐不可支。然后再温声细语的来哄他,陆豫渐渐安静,只是心疼的看着她。他想抱一抱面前的傻姑娘,可他碰不到,他只能虚虚的抱了一下她,难过却落不下一滴泪。
只见江舒琬最后朝他的墓拜了三拜,眼眶微红,陆豫清晰地看见她拜下去时地上留下明显的水印。
“王爷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若有来生,可否能早些来娶我?”
“好,十里红妆去娶你”陆豫的声音很轻,如同一阵风刮过江舒琬的耳边在听到这声音时,她愣在原地四处的张望良久才回过神来,自嘲一般笑了笑,转身离去。
*
江舒琬跟着何文松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往江南驶去。一路上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原本十日的路程也因此走了大半个月。到了江南时江舒琬已是硬撑着一口气了。
她一下车就看见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门口朝着车里望,刚一见到她就红了眼眶。原本雍容的老夫人快步上前把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小孙女搂入怀中,看着她虚弱至极的模样,忍不住痛哭。
“我的阿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