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暴露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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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穹这是第一次来到中国驻纽约领事馆，从前想来的时候来不了，有能力来的时候又不想来了。
因为局部灾难的时候，可以求助国家，但是全球灾难的时候，领事馆能做的事就很有限了，倒不如独自求生。
所以数次轮回累积起来已经有几十年末世生存经历的陈穹面对领事馆的时候竟然觉得挺好奇。
首先领事馆很漂亮，即使是矗立在曼哈顿最繁华的地段也毫无违和感，陈穹离着很远就看到了正门上方飘扬的五星红旗，不过当时他的注意力有些分散，并没法有想太多。
但是随着汽车驶近领事馆正门，他看到领事馆门前纷乱的人群，和正在人群当中努力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听到既熟悉又陌生的纯正普通话时，一种中华文化特有的归属感突然从心底涌了出来，然后迅速占领了他的思绪。
汽车缓缓停到了路边，凯瑟琳探头向前方看了一眼，转头疑惑地说道：“你怎么了？”
陈穹说过他要去中国领事馆，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凯瑟琳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把车停下来，领事馆门前虽然看起来有点乱，但是好在维持秩序的人也多，门前的街道上交通还算通畅，陈穹完全可以把车再往前开一段。
听到凯瑟琳的话，陈穹纷乱的思绪总算是稳定下来，然后突然觉得有些慌张。
他大学是在离家一百多公里的省城读的，坐高铁连进站到出站加起来五十分钟搞定，要不是铁路车次不给力，他都可以每天回家睡觉。参加工作后全国各地到处乱跑，虽然回自己家不容易，但是找个理由回父母家可一点都不难，稍微操作一下，探亲甚至可以拿出差补助。
所以陈穹是没有近乡情怯这种经历的，直到现在！
最初的几次轮回里，他曾经无比思念父母家人，但是随着轮回次数的增加，思乡之情被求生的欲望淹没，甚至面对华人同胞的时候，都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波动了。
就像来时的路上遇到那个中国女人时一样，他能停下脚步关注一下呼救声就已经是极限了，一旦发现对方不值得付出多余的精力，他立刻就弃之不顾。
所以陈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看到国旗和国徽的时候，竟然也会激动。
这个时候，已经有领事馆的人注意到了他们的汽车，主要是因为陈穹开车比较狂野，而且有丰富的碰撞经验，不像凯瑟琳那样撞个异变体都能把车挂网上。他这一路上撞飞了好几个拦路的异变体，所以车头前方可以看到明显的撞击痕迹，偏偏他又把车停在了离领事馆大门比较远的地方，看起来又不像是有急事慌不择路，而且停车之后也没有及时下车。
这些异常表现叠加在一起，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已经受到过几次袭击的工作人员们立刻提高了警惕，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留着板寸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在离汽车大概四五步的距离上停下来弯腰向车里察看。
这时陈穹终于回过神来，他向凯瑟琳说道：“我到地方了，这辆车你开走吧。”
他推开车门走下车去，想了想回头向凯瑟琳说道：“给你个忠告，别回警局，离开纽约，越快越好。”
凯瑟琳愣了一下，脱口问道：“我能去哪？”
陈穹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去中部或者西部吧，找个农业州，比较容易活下去。”
地区发展贫富不均是所有大国都要面对的问题，美国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只有更严重。通常来说，农业州经济比较差，常驻人口也少，但是灾难来临之后，养活自己也比较容易。
其实单以自然条件来说，躺着都能有果子掉嘴里的非洲才是最好的避难地，问题是大区匹配机制这玩意虽然听起来像玩笑，却是事实存在的，在非洲更容易生存的不只是人类，而在文明崩塌之后，人类失去最有力的竞争手段之后，就只能被各种适者轮番吊打了。
倒是在温带或者寒带地区找个人少的地方起码可以苟过第一个十年，等到后期全球动植物都开始疯狂异变的时候，大家拼的就是运气，住在哪里也不重要了。
所以陈穹告诉凯瑟琳的其实是经验之谈，没有N周目的经历刷不出来的那种经验，一般人都不告诉。
看到陈穹从车里走出来，西装年轻人就戒备地直起腰打量他，目光先是在陈穹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又落在他西装里的防弹背心上，但是并没有开口。
他当然听到了陈穹对凯瑟琳说的话，所以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毕竟美国人也是有纽漂的，而且大苹果不驱逐底层劳动者，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算真在大苹果里待不下去了，也不至于去农业州。
这是干不出事业就回家继承家产的节奏吗？
陈穹回手关上车门，向面前的青年说道：“我叫陈穹，有些事要见领事先生。”
青年不动声色地看了陈穹一眼，目光在他的西装口袋上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要见领事？有预约吗？”
连凯瑟琳都能看出陈穹的西装口袋里有一支枪，比她更专业的西装青年当然更可以，不过以青年更加专业的眼光来看，陈穹收藏枪支的方式实在菜得扣脚，把枪放进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假借掏东西直接在口袋里开枪。
然而问题是，对于像青年这样的人来说，陈穹在把手伸进口袋之前就已经被击毙好几次了。
所以他觉得枪不是重点，至少陈穹应该没有在这里使用它的打算，否则的话，他可就太不聪明了。
而且陈穹刚才说的话里还是有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领事馆里其实不止一位领事，在这里最高的职位是总领事。
如果陈穹说是来见总领事的，说不定也能混过去，但是他既然说是来见领事的，那么正常情况下应该直接说是来见哪位领事，所以青年才会重复了一遍陈穹的话，给他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可惜陈穹哪懂得这个啊，他这么多辈子也没有和领事馆打过交道，当然不知道领事馆里最大的官竟然不是领事。
所以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向青年说道：“没有预约，不过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青年打量了他一下，点头说道：“跟我来吧。”
两个人刚刚走出几步，凯瑟琳就从车里钻了出来。
刚才陈穹和青年说话时用的是普通话，所以凯瑟琳完全听不懂，所以她只能从两个人的神态和动作上来猜测对话的内容，于是得出了一个她觉得很靠谱的结论，可以完美解释陈穹为什么会清楚纽约大灾难的原因。
她向着陈穹的背影大声叫道：“你是中国特工？”
陈穹和青年的脚步同时一顿，陈穹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向凯瑟琳说道：“不，中国没有特工。”
于是凯瑟琳就觉得自己懂了，于是点了点头，绕过汽车坐进驾驶位，顺便越想越气，关门的时候用力过大，发出砰地一声响。
陈穹看着凯瑟琳钻进车里，这才回头向一脸崇敬的青年解释道：“我真不是特工。”
青年点了点头，“我看过真实的谎言。”他说道：“你其实是卖汽车的对吧？”
还有一句话他忍着没说，人家在电影里骗的是特工老婆，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骗警察，段位高下立判——凯瑟琳下车的时候，青年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外套，而且就算不看衣服，凯瑟琳的打扮也是纽约警察标配，根本不可能认错。
陈穹深深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你暴露年龄了。”
进领事馆是需要过安检的，尤其是刚才领事馆门前已经出现过异弯体袭击事件之后，所以安检门外排了好长的队伍。青年惦记着陈穹口袋里的枪，所以没让他排队，带着他走到旁边手工搜身。
排队的人群看到陈穹的区别待遇，发生了一点骚动，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因为大家看到陈穹很配合地脱下西装，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
然后安检人员根据他的提醒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点二二口径的转轮手枪。
带他过来的西装青年松了一口气，早知道是这么一支枪的话，他就让陈穹排队去了。
但是显然围观群众不明真相，看到手枪加防弹衣的配置，立刻就都不说话了。毕竟这种时候跑到领事馆来避难的人肯定都是国人，大家对于不是警察又拿着枪的人还是很敬畏的。
西装青年是负责外勤的，既然判断出陈穹没有危险，就把他交给了负责内保的同事，后者把陈穹带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