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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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年轻人说得没错，凯尔还活着，只是活不了多久了。
虽然按照开局必须献祭一个凯尔的原则，他这次坚持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但是如果按照从前几次轮回里的时间线，他本来是应该能撑到第二天中午的。
当然现在要保持这个记录也不是没机会，主要看他能撑多久了。
想到这里，陈穹蹲到凯尔的身边，伸手握住凯尔捂住伤口的手把它抬起来看了一眼，就又把手放了回去，转头看向艾泽拉斯。
艾泽拉斯刚才也看到了伤口，他和陈穹一样，都只是通过中枪的部位和出血量来进行粗略的判断。这些都属于战场救护的常识。一个合格的士兵可能没办法处理战友的伤口，但是至少应该能够准确判断伤势。
看到陈穹看向自己，艾泽拉斯以为他拿不定主意，于是低声说道：“子弹打进了腹腔，他需要去医院。”
腹腔是个很神奇的部位，那里面最主要的内脏是肠子，而且缺乏骨头保护。
通常来说，除非遇到大出血，否则的话，一个腹部中弹的人可以活很久。但是这并不代表腹部受伤就很容易抢救，因为腹部受伤很容易导致肠容物外泄，在缺乏医疗救护条件的情况下，几乎一定会并发感染。
所以艾泽拉斯才说凯尔需要去医院，在公寓里，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只会加速凯尔的死亡。
陈穹皱了一下眉，现在纽约城内的所有医院都是重灾区，因为人流密集，变异病毒的传播速度快得令人不可思议，据说人海中的两个人某次擦肩而过就可以引发一次传染。
美国医疗体系的抗压能力众所周知地差，连之前的疫情都对付不了，更不可能对抗这么严重的变异，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就束手无策。
艾泽拉斯给出判断之后，就一直注意着陈穹的神色，看到陈穹的脸色变差之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不是医院也不行了？”
“我们最好别指望医院。”陈穹果断说道：“来帮个忙，把他抬到值班室去。”
两个人把受伤的凯尔抬到值班室的单人床上，陈穹留下艾泽拉斯照顾凯尔，自己出去寻找两个人带回来的购物篮，那里面有一些处理外伤的药品，正是凯尔现在需要的。
其实理智告诉陈穹，现在把凯尔补掉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看起来凯尔并不这么想，艾泽拉斯也不会支持他，毕竟他们没办法相信这只是人类社会崩溃的开始。
陈穹提着两个购物篮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个被艾泽拉斯打倒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挨了陈穹一棍子的人则翻了个身，变成脸朝上的姿势继续躺在大街上。
看起来像是他的同伴清醒过来之后检查了他的情况，然后一个人逃走了。
虽然看出这个人还有呼吸，但是陈穹并没有管他，杀人者恒被人杀，你不能指望只有自己有进攻的权利，就算运气好一直没有被杀，至少也应该做好被杀的准备，这个年轻人现在也算是求锤得锤了。
回到公寓楼之后，陈穹一眼就看到瑟琳娜站在值班室里，正在艾泽拉斯的指挥下帮忙处理凯尔的伤口。
对于艾泽拉斯的大肚子来说，凯尔的床太低了，有人可以支使的时候，他更愿意动嘴，虽然麻烦一点，起码不用弯腰。
面对血淋淋的伤口的瑟琳娜看起来不太情愿，不过艾泽拉斯安慰她说点二二口径子弹造成的伤口还好，如果是中间口径弹药，凯尔肚子里一半的东西恐怕都在地上了。
说实话这个安慰的效果不是很好，瑟琳娜的样子像是要吐了。
幸好这时陈穹回来了，他把两个篮子放到桌子上，甩了甩两只胳膊，向瑟琳娜说道：“你怎么下来了？”
相对于普通人来说，陈穹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毕竟工作后一直在到处乱跑，宅男常有的毛病他一样都没有，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不过这样的身体条件放在末世就很不够看了，刚才拎着两个装满的篮子走十分钟，双臂就已经感觉到明显的酸麻，如果这个时候遇到意外，他可能无法及时做出反应。
“你的篮子太重了。”他向艾泽拉斯抱怨道，当然他的那个篮子也不轻，主要是同时拎两个篮子就没办法轮换了，不过他又不是反思协会的，当然不会抱怨自己的选择。
“我们从大楼的摄像头里看到你们把凯尔抬进了值班室，我就下来看看。”
瑟琳娜用从凯尔身上撕下来的棉布条按在伤口上，向陈穹解释道，顺便借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实话，凯尔的伤口除了视觉效果带来不适之外，她总觉得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味道。
在陈穹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后悔主动下楼来了，基本上相当于从走进值班室的那一刻开始。
艾泽拉斯则拉过属于自己的那个篮子，从里面拎出一瓶酒，随手拧开瓶盖，同时向陈穹说道：“你不懂，这可是好东西，必要的时候可以当成酒精来消毒，或者点燃用来加热。”
“说得好，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拿液体酒精？”陈穹从自己的篮子里翻出一瓶医用酒精，向艾泽拉斯说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的店里有什么。”
“我当然知道。”艾泽拉斯大声说道：“谁都别想糊弄我这个老头。”
然后他抄起酒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又把它递给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凯尔，向陈穹说道：“可是众所周知，酒精不能喝。”
陈穹没理他，伸手从艾泽拉斯手里夺走酒瓶，向已经把手伸在半空的凯尔说道：“你的肠子可能破了，喝酒只会死得更快。”
“如果我要死了，那么快点慢点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凯尔这个时候已经度过了刚刚中枪时的惊慌期，进入了贤者时间，他虚弱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因为该死的社区管理员要我保证不再喝酒才能获得这个职位，而我刚好需要钱。”
“但是我想我可能不再需要它了。”他很伤心地说道：“我要死了。”
陈穹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酒瓶递了过去，问道：“那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干什么？”
瑟琳娜瞪着眼睛看着陈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更不知道凯尔有没有意识到，陈穹把酒瓶给他，也就相当于同意了凯尔的判断。
凯尔看起来没想那么多，一般来说，简单的人总是快乐的，他把酒瓶凑到嘴边，说道：“他们是来找我的。”他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喝了一口气，慢慢咽下去之后才说道：“很久以前犯下的错误。”
陈穹愣了一下，想起那两个年轻人的对话，突然觉得很神奇。
他提醒凯尔提前准备好霰弹枪，本来是为了应付明天会出现的掠夺者，却没想到今天还有人来找凯尔，而且因为看到他手里有枪，于是抢先开火。
顺着这个逻辑来看的话，凯尔挨的这一枪还是因为陈穹。他要是不提醒的话，至少那颗击中凯尔的子弹明天中午才能飞到。
艾泽拉斯看到陈穹发愣，以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于是走过来从陈穹的篮子里选出纱布和医用胶布，先用酒精棉擦拭了一下凯尔肚子上的伤口，然后把折叠好的纱布垫到他的伤品上，再用胶布贴好。
然后才向凯尔说道：“等等看吧，如果明天情况好起来，我们就送你去医院。”
终于不用再看凯尔肚上的洞了，这让瑟琳娜松了一口气，顺口说道：“情况好起来为什么还要去医院……”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醒悟过来，艾泽拉斯说的“情况”显然是指城市里的混乱情况，而不是凯尔的伤势。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陪着他吗？”陈穹向艾泽拉斯说道。
艾泽拉斯看了他一眼，“因为你要去陪女朋友？”
“那个人不是我的女朋友。”陈穹沿用了在超市里的说法，并没有解释说楼上的房间里并不只有梅琳达一个人。
看到陈穹提起篮子准备上楼，瑟琳娜咳了一声，看着艾泽拉斯的目光开始游移。
她知道自己的老板可以信任，但是并不等于她愿意陪着一个喜欢喝酒的老头子和一个肚子上开了个洞的男人待在值班室里，这里连个电视都没有。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和梅琳达在一起。
艾泽拉斯当然能猜到她的意思，很不耐烦地向她摆了摆手，于是瑟琳娜一溜烟追上陈穹，然后疑惑地看着电梯门说道：“它怎么上去了？”
她乘电梯下楼之后，并没有看到有人从外面回来，所以现在电梯不在一楼，只能说明有人要下来。
果然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四个人互相打量了一下，瑟琳娜好心提醒道：“外面很危险，最好不要出去。”
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互相搂抱着走出楼去，男人还学着瑟琳娜的声音说道：“外面很危险……”
倒是女人有些警惕，她皱眉说道：“那是血迹吗？值班室里的人是谁？他把凯尔怎么了？”
但是看起来男人对她的疑问没什么兴趣，直接把她拉走了。
瑟琳娜愤愤地看着那两个人的背景，转身发现陈穹已经走进了电梯里，正替她按着开门键。
瑟琳娜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不劝劝他们吗？”
“用我家乡的话说就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陈穹看着瑟琳娜走进电梯，松开按着开门键的手指，在十四楼的按键上按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如果你死的次数够多，就会明显这是个真理。”
瑟琳娜愣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去，面朝电梯门，低声自嘲道：“真高兴我不知道这个。”
很快十四楼到了，陈穹又一次回到了卡洛琳的身边。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只有远处燃烧的火光照亮了一片天空。
陈穹站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象，觉得自己的一个猜测被证实了。
他没去领事馆，就没有核爆。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