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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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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徽鸾又哼了哼:“你倒是了解她二人。”

“殿下这是醋了?”

容谙忽觉新奇,收到赵徽鸾一记娇嗔,看得容谙很想去掐她脸颊,但场合不对,他只得按下想法。

“殿下如今文有沈知韫,刑有谢芷瑶,武有章南星,朝中有傅旭初,身后又有东厂提督萧青阑,委实不容小觑。”

“哪比得上容卿身居内阁,督六科,控六部呢?”

赵徽鸾笑盈盈应对,“本宫听说容卿有一面写满大胤各地官员名录的屏风,谁差事没办到位就摘了谁,好不威风呢!”

容谙笑而不语。

“你还笑?”赵徽鸾没好气地觑他,“朝臣都开始弹劾你执事严苛了你知不知道?”

容谙从善如流掩下笑意,认真道:“臣自科举入仕,所见大胤官吏多数人浮于事,年初定下的事到年底都未必能做好。一日拖一日,一年拖一年,日积月累,百事成千,于国于民实是一大弊端。”

他弯了弯唇,神色坚定:“是以,臣希望,大胤上下言之必行,行之必效。”

赵徽鸾明白他的用意,可这些陋习由来已久,宛若旧疮,动之必痛。

“所以,容卿就动到了本宫头上?”

“什么?”

容谙有些错愕,便听赵徽鸾吐出四个字:“官驿,堪合。”

容谙瞬间了然。

外出办差的官员可凭礼部下发的堪合旅居官驿,免费享用官驿里准备的衣食住行。而近十年来,堪合滥发现象严重,常有官员的亲友家眷出现在官驿里。

大胤国土广袤,大小官员不知凡几,如此于大胤而言是极大的负担。

为此,容谙于月前下令各地严查堪合。

“是扣押了长公主府的人吗?”

“本宫庄子上的一个管事。”

“那劳烦殿下把底下人不该有的堪合都收一收,上交礼部。”

“好你个容谙!”

不说放人,反而让她收堪合?

事实上,赵徽鸾并未生气,只是听他这般指使自己做事,习惯性斥上一句,她面上甚至带着似怒还嗔的笑。

但她这一句斥责音量有些高,传到了亭子外,原本喧闹的庭院忽而静了一瞬。

小皇帝瞥了眼亭子,示意众人继续。

赵徽鸾也留意到庭院里的异样,蹙起眉又嗔了容谙一眼。

这气鼓鼓娇嗔的模样,实在看得容谙心动不已,以石桌作遮挡,他的手已拽上了赵徽鸾的长袖。

以往都是赵徽鸾拉他的袖子,这回居然反过来了,赵徽鸾忍不住想笑,但她更大胆,直接握上容谙的手,掩在袖中。

亭子外都是人呢!

容谙惊得睁大了眼,耳尖迅速红透。

赵徽鸾却是不管不顾,甚至挠了挠他掌心。

谁能想石桌下的袖中光景好似偷情,而他二人说的话依然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本宫知道,大胤连年来入不敷出,又经去岁四地交战,国库空虚,容卿为此忧思不已。宫中上下自开春起已开始节省用度,严查堪合亦能为国库省下一笔。可是光节流是不够的,还得开源。”

容谙点头认可她的话。

赵徽鸾的神情愈发严肃:“追缴拖欠的赋税,是容卿所想开源之道吗?”

“是其一。”容谙道,“殿下是恐此道会让民生愈发艰难吗?”

见赵徽鸾点头,他又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殿下明日可有空闲?臣想带殿下去个地方。”

“好。”

“对了,殿下,臣听闻昨夜殿下召见了那个叫南吕的?”

“……”

话题转变得又急又险,赵徽鸾眨了眨眼,无辜道:“本宫这两日视物有些模糊,太医让本宫省着用眼,便叫个人来给本宫念书听。”

“整个长公主府只有一个南吕识字吗?”容谙笑意微凉。

“你难道不该先关心关心本宫的眼睛吗?”

赵徽鸾说着,抽回了手,因动作太急,袖子带到了石桌上的茶盏,哗啷一声坠地。

亭子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亭子外又是一片静默。

小皇帝无奈地扶额,他就说嘛,放不了心!

翌日,容谙带赵徽鸾去的地方是户部,正巧赶上发俸日。

整个衙门人挤人,喧闹不已,而进出的人各个愁容满面。因为户部没有银钱,已经好几个月发不出俸银了。

已经如此捉襟见肘了吗?

赵徽鸾放下轿帘,将喧闹隔离在马车外。

“殿下,如果一个官员辛劳半生却连养家糊口都困难,是不是很可悲?官俸薄不足以养廉,反滋生贪腐之念。”

赵徽鸾冷哼:“可高官厚禄者如温鸿,他不贪吗?本宫记得温府在晋王之乱后抄出了近五百万两。”

“是,殿下说的对。”容谙淡然接话,“或廉或贪,究其源端看个人的德。但于大胤而言,当先免其后顾之忧。不谈生存光谈品尚,臣以为这同耍流氓无异。”

赵徽鸾努努嘴,不吭声了。

容谙又道:“海寇连年侵扰,沿海百姓苦其久矣,但除寇需要银钱。河曲之地有瓦剌,北境有蛮虏,如今又多了个靺鞨黑水部队辽东境虎视眈眈,一旦再度开战,兵备粮草便是重中之重。”

“眼下边患暂歇,是难得的休养生息之时。大胤要有强兵抵御外敌,需得先富国。殿下,国库不可无垠。”

赵徽鸾神情逐渐变得沉重。容谙隔着衣袖握上她的手。

“臣知晓,殿下怜惜民生。”

“民之积重,在徭与赋。殿下熟读史书当知道,贫民揭竿而起多是迫于苛捐杂税和徭役差役。臣在南下途中,也有听到‘投献’一说。”

“投献?”赵徽鸾目露疑惑。

容谙解释道:“所谓投献,是百姓献出自家田地,投靠当地缙绅以免赋税徭役。”

“臣看过鱼册,如今的在税田地比之太祖朝少了十之三四。”

赵徽鸾听明白了:“拖欠赋税最为严重的,应该是缙绅手里那些被隐瞒的地。”

“是。”

“容卿,你下一步想做什么?”

“清丈田地。”

“再之后呢?”

容谙却笑笑不再答了。

赵徽鸾其实一早就有预感,但未敢宣之于口,此时,她忍了又忍,终是问出口:

“容卿,你要行新政?”

“是。”

容谙应得果断干脆,赵徽鸾眉头皱得更深了。

“容卿,自古以来,行新政者,无一善终。”

“殿下,臣想做那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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