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我看你是在发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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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华哪怕坐不住也没去找儿子，但是他会和刘芹抱怨，发牢骚，将这份压力传达给刘芹，随后刘芹也开始忧虑，最后选择搭同村的车去县城，和儿子聊一聊。
刘芹独自一人拎着鸡蛋和自己家养的柴鸡去儿子儿媳住的地方，特意选在周六这天，周六这天家里上班的那几个都休息。
刘芹早上吃过饭出发的，坐车快一点，几十分钟就到县城，又费了点时间走到儿子儿媳住的地方。
她拎着东西隔着一条街看对面敞开着大门，里面坐着谁她都能看到，儿子儿媳坐在门口是啊太阳，孙子和孙媳妇则在里面的堂屋里坐着说话看电视，团团本来在外面，待了一会又笑眯眯的跑到屋里去和苏衍夫妻说话。
她自然是听不到的，但光是远远看着，她就觉得这里的氛围是她在村子里感受不到的，也无法看到他们露出这么轻松自在的神情。
具体的感触刘芹无法描述，她没有上过学，也没认过字，她看到这一幕，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她很羡慕。
比起天天被老板贬低打压甚至嫌弃，刘芹很羡慕自己现在所看到的画面。
刘芹站在那许久，就在她不知道要不要走过去，要不要打破这份宁静祥和时，她先一步被坐在门口的萧成双发现了。
萧成双用手肘碰一碰旁边的苏明涛说：“你看对面那个，是不是婆婆？”
苏明涛还没看，但下意识反驳，“应该不会吧，我妈都不怎么来县城，我爸还跟我怄气，更不可能来，他不来，我妈是不会独自过来……”说完，眼神移过去，这下他定住了，语气也变的微小。
咦？
苏明涛虽然这一个月照常去村里上班不去爸妈家，但家里的米面粮油他都会买，放到大伯家，让大伯那边的堂哥给送到父母手里，置气归置气，日常所需还是会按时安排。
此时看到一个月没见的母亲，手里大包小包的，他立即起身快步到对面迎。
苏明涛拎着鸡蛋和鸡将母亲刘芹迎到家里，因着外面有太阳暖和，他把东西放下后又搬了把椅子，让母亲和他们俩一起坐到门口。
屋里的苏衍则也坐了出来，林洛洛则带着团团去了楼上，没有正面和刘芹多相处，走之前还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
林洛洛领着孩子上去后，坐在门口的刘芹说：“洛洛还好吧？”
苏衍说：“都好着呢。”
萧成双此时道：“来就来，不用带什么鸡蛋和老母鸡，县城菜市场啥都有，你这提这么多东西过来，手都累坏了。”她还没小气到婆婆过来还非得带东西才接待，还没那么刻薄，只要不乱说话，加油的尊敬她都有。
刘芹说：“家里下蛋的鸡比较多，鸡蛋我都两箩筐了，再不带来点，我们两个也吃不完，老母鸡炖汤好喝，听说现在有些鸡都是什么药品给增肥了，哪有咱们自家养的健康，给你们带的，你们就留着，别和我客气。”
说完这些场面话后，刘芹切入正题，慢慢地把苏大华想缓和关系这事婉转的带出来。
“哎呀，你爸他想孩子的很，说是让你们抽空了回去吃个饭，他指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喝点酒就发酒疯，这次不让他喝了。”刘芹拉着萧成双的手这般说。
但作为子女，了解苏大华性格的苏明涛又怎会被母亲的这番话哄住，他太了解父亲了，父亲绝对不会让母亲这样说话，他要面子的很，顶多愿意母亲过来说和，绝不会说以后不喝酒，不发酒疯，也不会主动说想孩子。
刘芹说完看到儿子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心里多少有些尴尬，她又道：“你爸年纪大了，倔了一辈子，从年轻就是倔脾气，几十年，我们俩一条腿都快入棺材了，你真的要跟你爸这么僵下去吗？”
这番话的确让人听了有些触动，是啊，他爸这年纪在农村都是高龄了，随时出点事就有可能……
萧成双没说话，她也不好插嘴表态，免得说她弄的家宅不宁，搅事，只能刘芹和苏明涛母子俩聊。
“唉，可是一直这样乱说话乱发脾气，伤害的都是我们作为子女的心，能忍我会不忍，就是忍不了，在这么下去，我怕我先蹬腿走了。”苏明涛拉回一些理智，没有轻易说软话。
刘芹松开萧成双的手，挪一下椅子转过身去看孙子苏衍。
“苏衍，你不劝劝你爸？你爷爷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有多希望你们常回家看看，我比谁都清楚，他就是嘴硬，你们跟他计较什么，他讲的话，假装没听到，别往心里去就好了。”刘芹也是左右为难。
萧成双看婆婆大老远过来，起身去给婆婆倒热水，刚刚被婆婆拉着没空倒。
她有时候也挺心疼婆婆的，被公公打击一辈子，哪怕当着小辈们的面，公公也绝不会嘴下留情，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婆婆甚至时不时的都要挨打，年纪大了后才好一些，不打了，但嘴上的责骂也是家常便饭，如今还要帮公公解决这烂摊子。
要是事情没办成，估计回去还要被责骂办事不力，要她没什么用。
公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要你有什么用！”对妻子，对孩子，甚至有时候对儿媳妇也会来一句，他不管别人会不会听到这句话难受，或者就是想让对方难受才说这些话。
“要你有什么用——”
“什么事都干不成！”
“废物！”
这三句话像一座大山压在苏明涛和刘芹的身上，牢牢控制了他们几十年，如今一个七老八十，一个也是年过半百当爷爷的人，其中一个才终于有了想要反抗的心。
“妈，你别劝了，那个家，我回去就难受，不自在，心里梗着什么东西一样，我现在宁愿每天骑自行车往返县城，也不想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就别说了，你要缺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买好让堂哥给你们送过去， 米面油这些日用品也会定期给你们添置，电费什么的我去村里上课的时候，顺便去村里给你交了，这些你都不用操心。”
这下轮到刘芹焦虑了，这事解决不了，她已经想到回去丈夫会怎么说她，想到这里她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萧成双把水杯端出来刚要递给婆婆就看到她的眼泪无声的掉落，眼神惊讶，示意苏明涛看一下。
“婆婆，喝水。”她假装没看到低垂下眼眸的婆婆在哭，将水杯递给她。
刘芹接过后两只手捧着，随后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
苏明涛注意到后立即拿纸巾去给她擦。
“妈，你真的别为了这事伤身体，最起码我现在得再缓缓，没准过段时间我自己想开了就回去住了，只是一个月我觉得不足以让我爸能够清醒地认识到他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事也不该做，就比如苏衍结扎这事，都已经结扎了，他还说洛洛有什么用，好像洛洛给他做的手术，带他去的一样，家和万事兴，这个家，我爸每次咱们吃饭，他喝点酒就要发脾气，这谁受得了，次数多了，谁愿意回去看他，躲都来不及。”
“可你是他儿子，父子俩有隔夜仇吗？”
“我有主动和我爸吵过架吗，哪一次不是他没事找事，总想主导一切，表哥跑过来说了一通所谓的生二胎方法他就心动了，那他有没有想过，苏衍要是真的按照这个法子要了二胎，被人知道举报没了工作，他要怎么处理，怎么安排，他能解决吗？他怎么就知道我那个表哥在事成之后不用这个做要挟，我记得这个表哥天天不务正业，没结婚没工作，之前还偷过他们村里的鸡，现在来跟我演改邪归正了？这‘正’我看也不是什么正事，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结果你们宁愿相信一个关系没那么近的亲戚，也不愿意为亲孙子着想，还把孙媳妇骂了一通，人家洛洛做了什么要被他这么训斥，这像话吗？他是当爷爷的他就牛气？我不理他，我们都不理他，让他继续牛。”苏明涛越说越气，好似把之前压制着的怒火在这一刻都宣泄出来了。
其实他这么多年也挺憋屈的，尽心尽力的做好儿子这个角色，可父亲永远不满意，永远对他挑三拣四。
本来家里安安生生的，大家都和和美美的挺好，他非要没事找事，弄的家里 人人心情不好。
他不是没给过机会，但父亲不在意，现在大家都各自安好，又让母亲过来说和，他知道母亲难做，可他如果就这么妥协了，那才真的是记吃不记打，给几巴掌人家随便给个甜枣立即就哄好了，这也太好笑了。
是的，他认为很可笑。
“放心我还会养你们老，只是不想见到他，妈你要是在老宅住的不舒坦，你也可以来我这边跟我们住，我知道你跟爸住一块，你其实也难受。”
刘芹用纸巾擦擦泪水，摆摆手说：“习惯了，我倒没什么，我只是不希望你们父子俩反目成仇，叫人看了笑话。”
苏衍劝道：“爷爷都不操心，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不行你在这里也住几天再回去，不然我们不回去，你回去了他肯定要骂你。”
萧成双也附和道，“对啊，妈你也来都来了，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住的开心，一直住都行。”
刘芹听得心里好受许多，她想到自己今天回去没把这事解决了要挨骂，住几天回去也会挨骂，其实有点心动了，但想一想，对方生气和非常生气还是有区别的。
她说：“我在这里住不习惯，家里的鸡，羊，都得我照顾，你公公肯定不上心，我不回去，它们就要挨饿，也没人给他做饭，到时候更生气了”说到这里，她说，“既然你们不愿意回去，我也不逼你们了，我知道明涛你也有压力，那就先这样。”
刘芹原本想直接回去，最后被儿子和儿媳劝着留下来吃个午饭，吃完午饭她要走，苏明涛又安排苏衍骑摩托车送刘芹回去。
这摩托车是萧弘宇那辆淘汰下来的二手摩托车，萧弘宇不需要了，就把这摩托车让他们用了，毕竟萧弘宇已经好几辆车，家里的二手摩托也用不上了。
原本萧成双夫妻俩是想给弟弟弟妹钱，算是买过来，但萧弘宇不要钱，说是给钱就不给他们用这这辆摩托车了，最后只是请了顿饭。
刘芹看到摩托车，问道，“你们买摩托车了？”这辆摩托车平时被萧家人保养的很好，定期还送去维修点清理，她分辨不清，以为是新的。
苏衍推着摩托车，坐上去说：“是我舅淘汰下来的，没花钱，给我们了，他保养的好，所以看着和新的差不多。”
刘芹一听是萧弘宇给的，露出笑容说，“还是舅舅好。”
“那可不，舅舅家有啥好的都想着我们，对我们没话说的。”苏衍的父亲那边也有不少亲戚，只是大家也就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平时见不到，感情就淡一些，不像母亲的娘家人现在都住在同一条街，经常见得到，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帮忙，关系自然而然亲近一些。
“好好好，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然后和一同出来送她的洛洛还有团团打招呼，“团团，曾奶奶走了，洛洛，走了。”她主动和洛洛打招呼。
林洛洛没有迁怒到奶奶身上，往前走两步，“路上注意安全，你坐上去了，抱好，抱着苏衍稳当一些。”
“知道的，你们不用送了，我回了，下次再来看你们。”刘芹被儿子苏明涛扶着坐到摩托车上，一只手抓住苏衍的外套，一只手握住身后的摩托货架。
苏明涛把她放后面的手拉过来放到苏衍腰上，“两只手都拽着，手臂一前一后多难受。”
苏衍骑摩托车送到村里就快很多，也才二十分钟都不到，只是到了村口，苏衍停下摩托车，不愿意再进去了，为了给老婆出气，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去，不让爷爷看到了，还以为他气消了。
他从当了一辈子孝子的父亲身上看到，一味地忍让，哪怕对上是你亲爹，他也不会同情你，所以该强硬的时候就要强硬，这些思想不是一时半会产生的，是他进入社会，进入工作，接触了人和事，了解了生存之道自己悟出来的。
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亦或者是婚姻，一味忍让都是不妥的，人际关系就应该该紧的时候紧，该松的时候松，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在任何圈子里都混的如鱼得水，情商和智商一样重要，甚至在这种人情社会，高情商似乎显得更重要了。
刘芹下车后拉着苏衍的胳膊说：“都到村口了，你进去坐坐吧苏衍。”
苏衍摇头，抽出手，“我进去了奶，你回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就这么几步路，你去看看你爷爷，他这一个月都想开了，也知道他有问题，不然怎么可能叫我去县城见你们。”她重新拉住孙子的胳膊，先让他哪怕在门口停留几秒，让老头子看到，也是好的。
苏衍再一次强硬的抽出手，催促奶奶，“你回吧，我真不进去了。”然后往后退，扭转方向准备拐弯回县城了。
“苏衍——”
苏衍拐弯后冲旁边的奶奶挥挥手，启动摩托车往回走。
“走了走了！”
苏衍离开后，刘芹看不到孩子的背影这才慢慢转身往自家方向走。
等她到了门口，早就等在那里的苏大华正在弄烟丝，看到刘芹回来了，错过眼去看她身后。
“就你一个人？”
刘芹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袋子准备去洗把手。
苏大华烟丝也不弄了，拉紧装烟丝的烟袋，站起来背着手围着刘芹走了两圈。
“你——”
只是这一次，他话还没说出来，刘芹就先接话了。
“我，我是不是很没用，要我一点用都没有，什么事都办不成，我是办不成，你能办成你去！”刘芹没脾气吗？
她有，只是这么多年了，被打压了这么多年，她真的都习惯了！
但这一刻，她没来由的想反击回去，当这些话真的脱口而出，她发现她一点都不害怕了，好像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一声回应跟着释放出来。
刘芹的这一反应直接让苏大华到嘴的话卡壳了，他拿出烟杆子，指着刘芹说：“你发什么疯？！”
“对，我发疯，我早晚要被你折磨疯，你想让孩子们回来，你自己去说，我谁都请不动，谁也不听我的，你有本事你去！”说完走到压水井旁边开始压水，等水流涌出来后，她用冰凉的井水洗脸洗手，甚至捧着水喝了两口。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不爱计较的刘芹这一次想要计较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一味的忍让，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她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大不了挨顿打，打吧，打不死她今天就非要争到底。
凭什么都在为难我？！
“我看你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