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辛三才和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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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小呆就很有礼貌的告别。刘季龙不放心，亲自把她送到了何校长那里。现在庄里很多失去亲人的孤儿都是由何校长找人统一照顾。她在难民里找了些勤快，爱干净的妇女照顾这些小孩，也算是给她们一些额外收入。
老陈正在外面闲逛，老刘就拉着他闲聊了一会儿，说的都是现在山庄发展面临的问题。正是傍晚，庄民们吃了饭都在广场上散步，小孩做完了功课也开始在路灯下成群结队的疯跑。老刘看着他们，有些感触的说：“得让外面的人看看我们过的日子才行。总要让他们有个目标，做事才有劲头。”
老陈点了点头，说：“员工宿舍楼修好之后，可以把生活待遇再提一下。电视冰箱什么的都要入户，空调也要准备好。这个其实不贵，庄里就这么多人，一人买点也算不了啥。下个月叫庄主把运输量再提一点，这个没什么难度。”
在称呼上老陈还是很注意，一旦涉及公事，都以庄主相称。老刘点了点头，道：“若是按庄主说的建立运输站，提高运输量，那的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现在一车车的拉，实在是杯水车薪，一次顶多拉几台冰箱。”
“现在人多了，运输量是一个瓶颈。我们不能什么都等自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老陈说道：“人一多，治安问题也要抓紧。庄内到处都有监控，又有巡逻队，这个倒好说，我现在怕就怕外面灾民聚集地出现问题。成千上万人住在棚子里，一点火星就能引发暴乱。”
“可是怕营啸？”
“这些人长期捱饥受饿，在死亡线上挣扎，精神压力极大，确实很容易出现你说的营啸。”老陈有些担忧的说：“另外一个原因，我们收留的这些灾民里，肯定有以前的乱军，实际上我们也很难分辨出来，好多人就又是兵又是民。外面那些人里，成年人有几个没杀过人？法制观念淡薄，还自以为快意恩仇。这种人是很危险的，说不定一言不合就出人命。总要防着点。”
老刘低着头想了一想，道：“我前段时间看《法治的起源》，有些地方颇有感触。比如书里说法制必须和时代，环境相结合，这一点我就很认可。《大明律》在我们这里肯定是不能全盘照收的，你们那边的法律直接搬过来也行不通，我们还是要制定一部自己的法律法规才是。”说了这句话，老刘又自嘲般的笑笑，“这事大概还得等一段时间，眼下哪有那么多人来干这个。曾经理制定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暂定版》言之有物，详尽具体，还是暂时就依那个为好。”
“哟，老刘不错啊，都看专业书籍了。我对这方面也有兴趣，有机会切磋一下。”老陈颇为惊讶的看了他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辛三才夹了一卷布，提了一台投影仪，和柱子一起向外走去。见到两位经理就上前来问候了一声。
老陈指了指他手里的投影仪道：“又去放电视啊？”
辛三才笑道：“正是。陈经理，那边数百人正眼巴巴的等着呢。”
“行，你快去。”老陈挥了挥手。
辛三才和柱子行了个礼，这才快步离去。按照规定，山庄贵重物资带出去，必须有一个安保队员全程陪同。本来这事轮不到柱子来做，他现在已经算是治安主管，不过今晚无聊，正好陪辛三才出去逛一圈。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柱子看了看手上的手表，道：“走快些，不然迟到了不好。”辛三才应了一声，放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笑道：“你这个二等功换一块表，也不知羡慕死了多少人？”
“你不也是二等功，买房可以优惠三成。”柱子笑道。
上次大战，柱子和辛三才两人都在长枪队，一路奋战，坚持不退。被曾毅称之为战斗意志顽强，战场表现英勇，一人拿了个二等功。选奖励时，柱子眼红吴胖子的手表已经好久了，自然毫不犹豫的选了这个，结果被大鱼骂了好几句傻子。
辛三才却因为想买个大点的房子和妞妞一起住，又想存点钱以防意外，干脆选了购房优惠。
两人一边聊，一边跑，他们要去的那处营地离山庄有差不多两三里路，两人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营地周围烧了几个火堆，用以驱寒，还有些附近村县的小贩来此招揽生意，卖些零食水果，当然他们也是在山庄领了经营许可证的。不然分分钟赶出去、
一大群人就在场地等候，见了两人跑过来，七嘴八舌的催促：“怎的现在才到？”
“快快快，开放了。”
“可等的我心焦。”
“原来是辛队长亲自跑这一趟，辛苦辛苦。”
“什么辛队长。若是朝廷论功封地，最低是个知县，以后得叫辛县尊才是。”
辛三才也不多话，找了位置，在两棵树之间挂上两个平方大小的白布，又把投影仪打开，插入U盘，按照Jcb宝宝培训的教程一步步操作。顿时一股亮光就从投影仪上射了出来，在白布上放出了影像。
辛三才拿着遥控器，调节了一下焦距，等影像清楚之后，又把小音箱声音调到了最大。四周围观群众立即齐刷刷的围了过来，恨不得凑到屏幕上看。
柱子挥舞棍子，让他们朝后退了一些，又在地上画了条线，意思是不得超过。大家慢慢安静了下来，看着屏幕上Jcb宝宝拿着麦克风，顶着紫发，一本正经的对大家说：“大家好，欢迎收看大鱼山庄电视台。我是主持人Jcb，下面是今日新闻。”
众人立即鼓掌欢呼，跟着Jcb的镜头在田间工地穿梭，看着自己熟悉工作地点神迹般的出现在幕布上，一个个兴奋的不行。当看见一个汉子戴着大红花被当众表扬，并且发了奖金的时候，众人又纷纷转头去调笑，那个高大汉子羞红了脸，不停地叫着：“去去去，休要拿我来开玩笑。”
新闻完了，就是一段戏曲。这是Jcb宝宝从戏曲频道翻录的，她也不知道什么剧目什么戏种，反正就瞎录。在天府之地放粤剧，也亏她想的出来。
众人听了半天，也听不懂这花香鸟语。有些老年人还跟着摇头晃脑，顺便买些干果之类的来吃，也有些年轻的和小孩忍不住，在人群里大叫：“我不要听这个，我要看杨家将。”
“谁再叫，不爱看回去睡觉去。再吵闹别怪我拉你去挖煤。”柱子拿着棍子吓唬了他们一下，那些人就老实了下来，乖乖的等着。
好不容易过了半小时，才开始放tVb的烂剧。人群里立刻激动了起来，叫道：“今日看杨六郎大战辽军。”
“这可比戏台精彩多了。”
“唱六郎那小生可真是俊，也不知叫甚名字，日后见了我定去捧场。”
“后面不是有写么？那小生姓刘，名德华。”
“我觉得六郎倒平平无奇，七郎反而更俊俏些。我前些日子问了，唱七郎曲目的那小生姓梁，名朝伟，也不知在哪个戏班子。”
片头曲一过，德华兄俊俏的脸庞就出现在幕布上，大家立即都安静了下来。柱子见大家老老实实的看电视，也就不再管他们，自己拉着辛三才到了火堆旁，找小贩买了两个烤红薯，两杯甜水，一边吃喝，一边闲聊。
“一个营地四五百人，每晚要出来二十个放电视的，这就二十个营地。现在给庄主干活的人可多了不少。”
“这些人做梦都想进庄子。听说以后我们的房子里要装电视，躺被窝里就可以看，那是何等神仙日子。”
“听吴胖子说，就连冰箱都对庄员放开。以后买一部放屋里，炎炎夏日也有冰激凌吃，那才是神仙。”柱子说到冰激凌，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上次大鱼买了些冰激凌请孩子们吃，多买了几个就分给大家。柱子吃过那一次，对那带着奶香的冰爽感念念不忘，一直梦着还要再吃一会。
“有庄主在。这些自然都有。”辛三才挥了挥手，笑道：“你就是贪吃，还是存点钱娶个媳妇的好，可有媒人找你？”
“有。”柱子东张西望的看了一眼，又悄悄凑在辛三才耳边道：“是个小寡妇，才十五岁，俊的很。”
“那可不行。”辛三才使劲摇头，道：“我听陈经理说过，十八岁以下不准成亲，这是铁例。对了，柱子你多大？可有十八。”
“明年就满了。”
“也是，不急。你如今的身份，成个亲还不简单？莫要心慌，总要找个自己满意的。庄中可没纳妾这回事。娶了就要过一辈子。”
“不准纳妾？”
“上次张卫民刚提了一嘴，何校长就翻了脸，差点一巴掌扇过去......”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一边吃着滚烫的烤红薯，一边喝着温热的甜水，倒也惬意。眼看两集杨家将放完，大家这才恋恋不舍的散了。辛三才收好了机器，等着柱子过去和那边负责这个营地的安保队员说了几句。那安保队员比柱子矮了半个头，听着柱子训话，站的笔直一动也不敢动。说了半天，柱子点了点头，拍了那安保肩头两下，两人这才结伴向回走。
走到半路，辛三才忍不住问到：“你和他说什么？”
“最近有队员报告，晚上总有人不呆在营地，到处乱跑，惹些是非。我叫他们盯紧点，不要出了漏子。”
“你现在倒是有模有样了，哪像刚来的时候半天打不出一个屁。”
“师傅，哦不对，曾队长说了，平时对待队员要像春天一般温暖，工作起来要像冬天一样严厉。我平日有好事都叫了他们一起，该要的补贴待遇也一分不少。就这些事，我去和芬姑娘，张卫民闹了几次。我用心对他们，他们总不至于不听我的。”
辛三才比了个大拇指，道：“柱子，你懂事了。”
“都是师傅教的。有师傅在，心里总有底。”
夜色已深，还好天上有些稀疏星光，可以借着赶路。两人路熟，也就懒得打火把，辛三才把投影仪抱的紧紧的，跟在柱子后面。路旁都是新种的田地，有的地方盖了薄膜，有的搭了棚子，里面长满了绿油油的幼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讲究。那外国老头的确有一手，这种季节能把地里侍候的漂漂亮亮的，还真没有人干的到。
说起这个事，凡是种过地的，都不得不佩服。
又走了几步，辛三才忽然听到背后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便看见一个黑影从一棵树后面冲了出来，动作极快，一拳打在他脸上，伸手就去抢他怀里的投影仪。
辛三才被这一拳打的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见，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却是死死抱着投影仪不放。柱子听见动静，转头过来看，也吓了一跳，提起手中棍子就朝那黑影砸了过去。
那人见柱子来势凶猛，后退了一步，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来，挥刀就向柱子砍过去。本来柱子平时出门巡逻都带了防暴盾牌和电棍，但是今晚出来的仓促了，就随手提了个木棒。他看对方动作敏捷，行动之间颇有章法，知道不是一般人，厉声叫道：“大鱼山庄的人你都敢惹，不想活了。”又放声大叫：“来人，替我拿下这个小贼。”
那人冷笑一声，提刀刷刷刷的连砍几刀，刀刀不离柱子胸膛。柱子连连后退，一不留神胸前被开了好大一个口子。也是习惯好，穿了防刺服，不然就是个开膛破肚的下场。
那人见刀砍不进去，愣了一下，也不管他，转身又来抢辛三才怀里的投影仪。辛三才转身就跑，被他一脚踹在后背，顿时一个狗吃屎摔了下去。
辛三才也来不及爬起来，就躺在地上，双足乱蹬，不让他靠近。那人见辛三才如此顽固，也是恼了，一刀就砍了过去。辛三才下意识挥手一挡，只觉一股寒光闪过，左手两根手指顿时飞了起来，鲜血迸射而出，染了他一身。
那人挥刀再砍，柱子怪叫一声，整个人猛地扑了过去，一下把那人扑倒在地，两人顿时抱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柱子身材高大，比那人高了半个头，又仗着蛮力死不松手。那人也急了，提着刀朝柱子身上乱捅。上身捅不进去，就照着腰间，脖子处不要命的刺。
辛三才急的不得了，站起来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快给老子来人啊。”站起来又想去帮柱子，又不敢放开手中的投影仪，只能凑空踹上两脚。
柱子和那两人在地上纠缠片刻，忽然就泄了力，再也不动了。那人推开柱子，站起来就要去追辛三才。这时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几点火光，又有人在叫：“谁，谁在那边？”
辛三才连忙叫道：“快来人，我是辛队长，你们主管柱子也在这里，快来帮忙。”
那人听了这话，看着对方人越来越多，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潜入黑暗中。他动作极快，辛三才也不敢追，眨眼功夫就再也不见了。
辛三才见他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柱子躺在地上，高大的身影摊成大字，一动不动。他脑子里嗡的一下，连投影仪也顾不得了，顺手把它往地上一丢，连滚带爬的到了柱子旁边，伸手去摸他伤口。
摸到脖子旁，辛三才就觉得一手滑腻腻，他心里一恸，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柱子就大哭起来：“你别死啊，你还没娶媳妇儿，还没吃冰激凌呢。你别死啊，柱子。”
那几点火光终于跑了过来，却是几个夜间巡逻的安保队员。几人举着火把一看，只见平日里严肃稳重的辛队长此刻一身血迹，抱着自己的主管柱子哭的死去活来。
再看柱子，就见他脖子上老大几个伤口，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双眼圆睁，已经没有半点活着的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