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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雁台之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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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得远方号角连天,似乎有打雷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渐渐远处地平线烟尘升起,就如一群蝗虫升起,慢慢扩大遮蔽范围,直到后来把半边天都遮住了。

这应该是拓跋大军向雁台城进发了,虽然30里对于骑兵转瞬而至,但是行军却不会放马冲刺,而是慢慢保持队列,慢慢行进,以保持马的体力,到战场后,才会去放马冲刺。

远方的队伍从一团团烟尘,慢慢变成一些黑点,然后可以清晰听到马蹄踩到大地上沉闷的回响。

虞铮道:“看来拓跋老儿从月族借了不少主力部队,但不知里面参杂了多少希来人,这一仗得好好削他一顿,让他们不敢小觑我沧澜。”

有旗手发旗语,说敌军已至一千步。

陈洪命擂鼓手准备,对着一个持锤的床子弩手说:“张二猛,一会儿你听我信号,把箭对准突前的千夫长,给我干掉。”

张二猛大声回道:“将爷,你就看我的。”

旗手发信号说已至七百五十步。

张二猛把唾沫唾到手掌心,双掌摩擦一下,然后双手拎起大锤,聚精会神盯着前方。

旗手发信号说已至七百步。

陈洪道:“放!”

张二猛抡起大锤对准床子弩的扳机就是一击,就听一声刺耳划破空气的声音,张二猛前面的床子弩上一杆碗口粗的大枪飞了出去。

这杆大枪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然后向下坠去,直冲向一名突前身着华丽的敌方大渠射去。

柳云墨远远得望见那人翻身落马,显然是一击中的了。

于是城头上一阵欢呼,然后在陈洪令下擂鼓,鼓手开始锤击战鼓,咚咚声响彻城头,一杆杆大枪飞了出去。有击中的,有落空的。拓跋部显然被这波操作打得有些懵,有些士兵就要掉头撤退。

后面军官冲上来,狠狠抽了几鞭,止住骚乱,重整队形,排成扇形,准备冲锋。前排马匹一直止不住往前凑,勒也勒不住,撒在地上的的豆饼起了效果,战马纷纷去地上捡吃的。月族骑兵的战马是没有嚼头的,也就是没有带笼头,一下子是禁不住的,拓跋部骑兵受汉地影响较深,带了嚼头,也就是衔铁,可以约束一下战马。最终拓跋部的骑兵排在前排,月族战马不过在骑兵不断抽打勒缰后,终于排成了队列。

城头上陈洪下令开始发射一击三箭,床子弩上是有三张硬弓,可以一次发射三支箭,一击下去,一簇簇箭矢向拓跋部飞来,不少骑兵坠马。

一名千夫长大怒,不断咒骂,举起马鞭,开始冲锋。

结果冲到了第一道壕沟,第一排马匹一蹄踩空,摔下坑去,后排马队来不及止步,顺势坠落。头顶上万箭齐至,一时间人仰马翻,死伤一片。那名千夫长也被射成了刺猬。

床子弩有个很大的弊病,就是定点射击有效,调整角度就有些困难。拓跋部冲过七百步射程后,基本就没有箭矢覆盖了。

拓跋部一员千夫长率着马队小心翼翼往前探,担心前面还有壕沟,一直探到四百步都是安全的,千夫长大喜,将鞭梢敲在骑兵的背上,下令冲锋。

拓跋部骑兵又开始疾驰。瞬间就到了三百步的地方,前排骑兵纷纷落坑,一时间人仰马翻。陈洪下达机弩手攻击命令,战鼓声迅疾了一些,机弩手朝着拓跋部纷纷射击。机弩形制比床子弩要小,但体量也不小,平时也是由车拉着的,一次可以同时发射八支箭,两人负责安装箭支,一人了哨,指挥方位,一人坐车上操作发射闸头,向后牵引闸口,就可以把箭发射出去,车上还有一个转盘,可以微微调节方向,以作瞄准之用,但是旋转方向幅度有限,大约在正前方30度范围内,可见这个机弩都是放在前方攻击第一波的,后方应该是布置步兵或骑兵。

虞琮天才般的创想,将这些机弩拉到城头做防守使用,这还是第一次。这对于拓跋部来说,真是不讲武德啊。

因为机弩可以调整角度,基本上两百米距离三百米范围内都可以无差别射击,而且一次发射八支箭,凡是在射程内的,基本上都被强大的箭簇从身体一贯而过,甚至连人带马都被射穿的,而这些被射穿的人与马由于惯性还向前冲刺,终于不支倒地,人栽倒,汩汩鲜血浸染大地,抽搐几下,再也不动了,马匹则侧躺地面,努力抬抬头,冲天悲鸣几声,喘几口气,再也不动了。后面的骑兵翻腾着铁蹄,从这些尸体上或踩或跃,似乎他们与尘土一般。

虞铮面无表情,而柳云墨心下恻然,感觉这就是一场屠杀,人类为什么要热衷战争呢?这种你死我活的操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虞铮看柳云墨脸色惊疑不定,以为他是首次到战场,没有看过这种血腥的东西,是心生畏惧,就示意他坐下缓口气。

柳云墨正关切城下局势,哪里肯缩起来,就摇摇头,继续透过城垛孔向下张望。

月族骑兵骑术确实精湛,几排骑兵落坑填坑后,后续骑兵都能迅速调整马步,对壕沟一跃而过,千夫长指挥部分骑兵一边奔驰,一边排出攻击队形,开始张弓搭箭向城头射击。这月族人的骑射功夫不是盖的,两百多步,换算成现在的距离,就是300米了,月族人的硬弓已经可以接近城头,偶尔有几支箭还能鸣镝从士兵耳边擦过,只是劲头已有不足,果然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但是相信随着攻击距离的接近,月族人的威力就会显现出来了。

赵洪喝令注意防护,同时命令加紧射击。

月族骑兵口中嗬嗬呼喊,开始纵马飞奔,马背上的士兵张弓与城头对射,箭簇之密集丝毫不弱于平地。城头上的沧澜士兵也有不幸中箭的,阵亡的士兵由火头军上来抬下,后排的士兵迅速上前补位,继续向下射箭。受伤的士兵由军医迅速搀扶到后侧女儿墙下,给他们包扎处理。

柳云墨想从医女中发现肖伊的身影,但是箭簇密集,人人都伏低身子前行,一时难辩雌雄,只得作罢,继续盯着观看城下。

月族士兵已经发狂了,奔到两百步,又掉了一次沟,他们已经没有耐心再整队了,口中呼号着,催动战马前进,不断张弓向城头射击。几乎是瞬间尸体就把第三条壕沟填满了,后面的骑兵不管不顾地向雁台城冲锋,大地被马掌撞击在颤抖,空气中隆隆的声音把人的心脏都要震出来了。城下一望无际,都是月族人的骑兵,不管城上床子弩、机弩、引弩如何射击,他们还是无畏向前冲锋,丝毫不顾及旁边的同伴中箭落马,撞到地上,被后面的马匹踩成齑粉。

柳云墨看了这个似乎明白为什么沧澜军与月族人对抗处于下风了,对敌之时,单这震天的气势,就已经让沧澜士兵胆寒了,还未接触,掉头就跑,两条腿又跑不过骑兵,大军崩溃,被骑兵分割包围乃至歼灭,就是最常见的结果了。

转眼间城下骑兵已经奔至最后一道壕沟,百步距离的位置,陈洪将手一举,示意擂鼓手注意,喝声:“引弩手准备,放!”

擂鼓手迅速变换一种节奏,鼓声愈发激烈。引弩手开始加入战斗。

引弩是手持的,比起床子弩、机弩机动灵活很多,可以随意调整方向,左手持弩,置于胸前,右手扣动扳机,箭就发出了。引弩手呈三排排列,由一指挥统一发布号令,第一排发射后,就势下蹲重新装填箭矢,第二排射击,然后再蹲下,第三排射击,蹲下装填箭矢,就轮到第一排重新射击,如此无间歇射击,给拓跋部造成较大杀伤,城下惨声不绝于耳。

饶是如此,月族人武力之强悍还是令人心惊。他们盘旋着马匹,不断向上射箭,箭力刺破空气,在人耳边嗖嗖飞过,城墙上、垛口上、城楼上扎满了箭矢。纯钧与承影一人持了一面盾牌,一左一右把柳玉墨遮在下面,身体不由自主得瑟瑟发抖。旁边有士兵中箭身亡,纯钧吓得几乎哭出来了,忙用脚踢踢正在流血的士兵,那个士兵双手指嗓,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瞪大了眼睛呢看着纯钧,终于头一歪,气绝身亡。火头军伏将上来,将尸体拖走,后面又一名士兵补上来,冲着城下射箭。

就这样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不上来。那些士兵都呼喊着,咒骂着,血脉贲张,似乎呼喊可以减轻对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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