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漫长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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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倩边走边想：这个地方，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马上离开。
回到卧室后，她拿上手提包便离开了小洋楼，窜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燥热的晚风吹起了她凌乱的发丝。
她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跑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前跑......直到累得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喘息。
夜很静，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但却没敢回头看，因为那脚步声很沉重，听起来就像坏人。
眼看前面就是一条死胡同，江倩想也没想，马上调转方向，朝另一个岔路口冲去，转身时，正好与那坏人打了个照面。
那坏人身型高大魁梧，右边眉毛有一条细疤，肩上还背着一个陈旧的工具箱。
坏人冲她咧嘴坏笑，江倩迅速低下头去，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然而，坏人也悄悄跟了上来。
江倩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心想自己该不会遇到电锯杀人狂了吧？
突然有个老婆婆推着小吃车走了过来，见江倩一身狼狈，便知道她遇上了麻烦事，于是帮她解围。
“小欣，你怎么才来啊？”老婆婆对江倩使眼色，“我忙了一个晚上，腰都快断了。来，帮奶奶把车推回去。”
江倩感激地点点头，连忙去推小吃车，她的腿发软，双手也在抖个不停，但却咬紧牙关，一刻也不敢懈怠。
坏人悻悻地撤退了。
约莫十分钟，老婆婆领着江倩来到了一个老式院落，院内有三间平房，看上去有些破败，墙壁上爬满了青苔。
把小吃车放好后，江倩对老婆婆鞠躬说：“老婆婆，刚才谢谢您帮我解围。”
老婆婆笑眯眯地摆摆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和椅子，让江倩坐会儿再走。
江倩说时候不早了，她不好意思打搅别人，说完就准备离开。
可还未等走出两步，老婆婆就叫住了她。
“小姑娘，别急着走呀，就当陪我这个老太婆子聊会儿天咯。”
老婆婆的语气里满是祈求，江倩心中一酸，便答应了老婆婆坐一会儿再走。
老婆婆笑呵呵地走进厨房，片刻后，她端着一盘吃食和冰绿豆汤出来了，放到了江倩所坐的石桌上。
“姑娘，喝点绿豆汤解解暑吧！我这屋也没啥好东西可招待你的，就剩下一点没卖完的驴打滚，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尝一尝。”
说着，老婆婆将驴打滚递给了江倩，并且还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倩的鼻头有些泛酸，接过驴打滚时，她忍不住问道：“婆婆，您一个人住？”
老婆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我老伴死了有十年了吧，五年前，儿子儿媳出车祸人也没了，现在就剩我一个老太婆在这里守着。”
江倩心中一阵酸涩，不由问道：“婆婆，那小欣是谁啊？”
“你说小欣啊！”老婆婆摇摇头，叹气道：“她是我孙女，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和你一般大了。唉，只怪我没有照顾好她，不然……”
老婆婆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江倩连忙安慰她：“婆婆，您千万别难受。我相信小欣也不希望您伤心的。”
老婆婆摇摇头，脸上露出释怀的笑。“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了爸妈。我白天晚上又要忙着去街上卖驴打滚赚钱，上学的时候到没什么，可是没想到，暑假一到人就出事儿了......小欣去水库游泳……溺水了，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呼吸。”
江倩的心中充斥着浓浓的悲哀，眼眶也红了起来。
眼前这位饱经风霜的老妇人真是位了不起的女英雄，即便命运几次三番的捉弄她，她也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勇气。
想到这里，江倩回过神问：“婆婆，您姓什么啊？”
“我姓孙，叫玉梅，今年七十有三啦！”
说话间，老婆婆夹起一块驴打滚送到了江倩的嘴边，江倩连忙张嘴咬住。
驴打滚表面裹了一层黄豆粉，酥香四溢，咬到里层便尝到了甜甜的豆沙，很像小时候逛庙会吃过的味道。
孙婆婆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好吃吗？”她问。
“嗯，很好吃！”
孙玉梅闻言，开怀大笑：“好吃你就多吃点。”说完，又夹了一块驴打滚给江倩。
江倩的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应付着。
不知不觉间，五块驴打滚被吃下肚，她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有些羞赧地笑了。
孙婆婆见状，乐得合不拢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大的姑娘爱吃驴打滚，还以为传统小吃要被你们年轻人淘汰了呢。”
“孙婆婆做的这么好吃，怎么会被淘汰呢？我小时候最喜欢吃驴打滚了。不过……自从我爸妈离婚，我就再也没吃过了。”
江倩小时候最憧憬的节日便是春节，因为父亲会带她去逛庙会，庙会上既可以尝到各色传统小吃，又可以观看精彩的舞龙舞狮节目。
她至今还记得，父亲抱着小小的她，穿行于挂满红灯笼的小巷。
孙婆婆有些诧异，原本只是随口问问的，却没想到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
她笑着拍了拍江倩的肩膀，安慰道：“小姑娘，别伤心。你爸妈离婚，那只能说明他俩的缘分不够深。以后要是想吃驴打滚了，随时来这里找我。”
“嗯！谢谢孙婆婆。”江倩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叫江倩，以后有机会一定来拜访您！”
“行。那你早点回去吧！路上要小心。”孙婆婆慈祥地叮嘱。
“谢谢！”
江倩朝孙婆婆鞠了个躬，然后拿起手提包，迈开步伐，快步走出了院子，朝街口走去。
街上依旧热闹，霓虹灯闪烁不停，川流不息的车辆也不绝于耳。
可是，江倩的心却像坠入了冰窖，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儿时所住的平房外面。
她下了车，站在屋外，眺望着院内的秋千，虽然秋千已经老化生锈，但依稀能辨认出昔日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江倩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父亲抱着她荡秋千的那一天。
此时此刻，她想哭，可是眼泪已经干涸，再也掉不出来了。
深夜时分，江倩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了一家酒店门口，决定今晚就在此地将就一宿，等明天天亮再去找房子。
办理完入住手续，江倩回到自己的房间，冲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休息。
整个晚上，她都在做梦，梦到了许许多多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们，有些认识，有些又不认识。
每个人的面孔模糊的难以辨认，好像是朋友，又好像不是朋友，唯独纪辰曦除外。
她记得他所有的所有，连他脸上的肌肤纹理是如何分布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即便在梦里，她也能描摹出一个完整的纪辰曦来。
梦的最后，她穿过茫茫人海，朝纪辰曦飞奔而去。
两人仅一路之隔，她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还没等到他的回应，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