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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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简单地做了个计划」
夜色浓重，漆黑的天幕如同巨碗倒扣在窗外，夏油杰和衣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
咒灵操术的施术者是个相对温和并且善解人意的人，共情和责任感像刻在他的骨子里，流动在他血液里的养分，支撑着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咒术师。
但说是他不畏生死，不惧离别，却是有些过了。
少年天赋异禀，未来可期，放眼整个咒术界，唯有五条悟一人能与其比肩，这也使得他们棋逢对手，不打不相识，此后成功晋升挚友后的他们十分狂妄地号称“最强”。
但是一年级的下学年，一名新入生自主推荐加入了高专，打破了他与五条悟双人勾肩搭背祸害夜蛾的局面。
初次见面时，夏油杰便觉着迹部景泽长得唇红齿白的，看似不谙世事却又温和懂礼，举手投足间精致得像哪个咒术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少爷。
虽说混熟了之后显得慵懒无比，但是拿出去唬人的时候绝对是一唬一个准。
可是这样的人，却会陪他们熬夜打游戏，陪他们翘课溜号，吃饭的时候的一起抢菜，会挤在一起打地铺，会纵容他们奇奇怪怪的小毛病。
他们之间的相处出乎意料地丝滑，几乎没有任何磨合。
就连难搞的五条悟都在自己未曾察觉的时候就将他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
于是在夜蛾老师拜托他陪同首次出任务的同级生迹部景泽一同进行外出实践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自己的同级生还未曾拥有术式，这样的人在夏油杰眼里依旧是个“弱者”，保护弱者是身为强者的他的“责任”，所以保护迹部景泽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但是，他差点搞砸了。
迹部景泽像断了线的大雨一样，从他眼前坠落，但夏油杰看得清楚，他分明是看到了自己，才选择了松手下坠。
他相信自己，夏油杰想，然而自己却搞砸了。
因为自己的疏忽，毫无察觉地放任了同窗孤身一人跟远超自身等级的咒灵殊死较量，自己在一旁悠闲地刷着不足一提的小怪的时候……
迹部景泽就差那么一点，就永远失去了生命。
“杰还在想白天的事吗？”
漆黑的夜色里，从窗户口探出了个金灿灿的脑袋，他穿着睡衣，面上搭拢着笑意，他看到夏油杰并未入睡，于是伸出手小心地戳了戳窗户玻璃。
“？”
夏油杰坐起身，正当他疑惑躺在医务室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金毛脑袋又缩了回去，几秒钟后推开了夏油杰的宿舍门。
“……你哪来的钥匙？”夏油杰太阳穴猛地跳动了两下。
“悟给的！”钻进屋子的少年自豪地挺了挺胸膛：“悟给我们每个宿舍的门都配了钥匙！”
“……硝子的宿舍也？”
“好像是。”迹部景泽点点头又摇摇头：“据说硝子答应了。”
“我记得我应该是没有答应。”= =#
“是这样吗？那我先出去然后再敲门进来？”
迹部景泽良好的教养让他犹豫了一小下，然后理解性地后退了两步，又看夏油杰不像是在生气，于是试探道：“如果你很介意的话。”
“……算了，你进来吧。”夏油杰不知道他理解了什么，别问，问就是头疼：“这么晚了你不应该在休息吗？身体都好了？”
得到房间主人的允许，迹部景泽轻车熟路地溜达到衣柜门口，打开衣柜掏出夏油杰的备用被子，手脚麻利地在地上打好了地铺。
他钻进被子慵懒地伸展着身子，像是一只回到自家领域的大型金毛。
夏油杰嘴角抽搐，但也懒得阻止，反正到最后也是这个结局。
“早好了，硝子很厉害。”
迹部景泽在地上快快乐乐打了个滚，夏油杰的被子浸透着阳光的味道，温暖又舒适，简直是宅家人居家必备单品。
他仰起头，深蓝色的眸子里点缀了些许碎光，在灯光下暖心醉人：“杰还在担心我么？”
“……”
“对不起，如果那个时候……”
“啊，没关系哦。”迹部景泽翻身起来，蹭蹭蹭连人带被子从宿舍正中央挪到了夏油杰的床边边上，距离得更近，他说话的声儿越浅，静默在他额间的灰痣隐约可见。
“因为是我自己的计划嘛，虽然稍许有点意外发生，但好歹结果还算理想。”
“计划？”夏油杰一愣，反复掂量着这个词语的用意。
“怎么说呢……”
金发的少年将自己的头搁在窗边上，囫囵的话语冒着气泡一般。
如果不是他姿态懒散，像是没长骨头一般，夏油杰几乎都快觉得自己好像是养了条巨大的金毛狗狗，温顺又粘人。
“我想也许生死之间才能激发术式，所以我简单地做了个计划。”
一个多月时间，敏锐的少年察觉到平静的日常着实无法给他带来新的变化，哪怕少年本性如此厌恶麻烦，为了解决术式问题，逼得人生座右铭“能避则避”少年被迫盘算了这一出绝处逢生的戏码。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咒灵的等级远超他的预计，险些害得他丢了小命，也害得同窗自责不已。
迹部景泽想起自己踏入十七层的时候，他甚至隐约猜测到了咒灵具有“封闭空间”的能力。
窗台洞开，在外是呼呼作响的高楼夜风，却没有一丝空气流动进来。就像是重症病人使用的“氧气罩”一样，笼罩了病人的呼吸口。
在后来的战斗中，明明战斗时间不短，夏油杰却没有任何察觉这一点也证明了十七层其实是个封闭的空间这一推断。
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从窗台坠落的方式脱离那个空间。
“……”
“实际上，除了计划到刺激大脑激发术式这一点之外，后续的问题我什么都没想哦。”
迹部景泽语气平平：“我拜托了夜蛾老师，麻烦杰陪同我一起去出任务，就是我对这个计划能做出的最完善的结局安排了。”
所以其实并不是夏油杰的疏忽导致迹部景泽身受重伤，而是‘身受重伤’原本就在他的安排之中，也是他，忽视了夏油杰的感受。
计划可以有千千万万，结局也能有无数，但唯独不同的是，就夏油杰的事来说，错在迹部景泽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