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字:
关灯 护眼
66读书 > 大侠者 > 第30章 孽缘忘初心

第30章 孽缘忘初心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大侠者!

重光早有防备,青霜剑“拨草寻蛇”,往来剑剑尖一拦,一扁手腕,顺着剑往里一撩,来敌闪退虽快,青霜剑却也将其右腿裤子撕开一条口子。

重光的仙宗剑已练到炉火纯青之境,更兼他青霜剑在手,更是不同凡俗。剑到处,一片青光喷溢,疾似闪电。来敌蒙着面,穿夜行衣,黑绢包头,身段颀长,遮前御后,和重光相斗。她裤子大腿处被划破,越打越觉得尴尬,战没两三回,一声不哼,突然往后跨步,倒翻身倏地蹿到院门。

重光既知她是江湖剧贼井夜叉,决不容她逃走,立刻如燕掠空,追击过去。蒙面黑衣人飞身急逃,她的轻功居然非常了得,重光从背后追来,竟未将她邀住,眨眼间她已扑出院子。

蒙面黑衣人不敢抵挡,也不敢顺山道逃,只往隐蔽地方乱窜。三转两绕,重光不由恼怒,提一口气,陡然伏腰一掠,唰的从斜刺里截住敌人,剑光飞掠,喝道:“好贼,还想溜?”蒙面黑衣人也手疾眼快,横剑挥来,叮当一声,震得她虎口发麻,剑脱手坠地。

重光往前一个上步,就要捉拿她。蒙面黑衣人陡然探身,左手倏地一扬,喝道:“呔!叫你追!”

重光反应惊人,见蒙面黑衣人左手一扬,顿知不好,双足一顿,跃出两三丈远,只见一团雾气弥散,随之飘来一丝辛辣烟味,忙屏气闭目,利剑护身。蒙面黑衣人趁机伏身找剑,山上漆黑,仓惶间却没有摸到。

这时重光异常嗔怒,暗想此贼定是使这毒雾暗器,毁了无数江湖好汉。自己不能容她再施放毒雾,今日非得把这女贼了却了,以除后患。

如此一想,左臂掩住口鼻,如飞绕扑过去,青霜剑一挥,人到剑到,直劈下来,一缕寒风直袭蒙面黑衣人的颈项。当此之时,蒙面黑衣人刚好摸着自己的剑,听到动静,剑顺在腕底,往上努力一抬,腰肢用力,向前一跨,剑碰剑,使出十分力,又是叮当一响,蒙面黑衣人的剑再次脱手。

蒙面黑衣人立即伸手探囊,又要发毒雾暗器。这次重光更不稍缓,紧赶一步,倒转剑柄,陡下重手,向蒙面黑衣人“鸠尾”穴点到。蒙面黑衣人吭也没吭,就瘫软在地。

蒙面人的毒雾暗器,装在一个锦袋里,被重光从鹿皮囊内搜出,微嗅了嗅,顿感鼻酸泪出。他急忙系紧锦囊,揣在身上,单手将蒙面人一拎,扔到一棵树下,剥去夜行衣靠,撕成条状,把她手脚捆紧,缚在树上,冷声道:“井夜叉,你用阴毒手段来为害世人,现在就等着喂野兽吧。”头也不回,一径离去。

重光回到山谷土屋,张眼一瞥这山居处,孤零零五间房子,正面三间,左首两间,这时黑洞洞特别诡异;一所大院子,空落落阒无人声。他来到堂屋,见鬼见愁横卧地上,已经咽气。重光心想:“这对歹徒作恶多端,今日碰上小爷,该着二人全在此送命。”

他来到马棚牵马,忽见棚门旁边,仅仅几步距离,地上黑乎乎有一团东西。重光不禁一惊,身形站定,向前后左右一看,右手搭上剑把,一耸身到了那团黑影前,用剑轻轻一拨,那团黑影原来是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此时,重光心中忽地惴惴跳个不停,不知怎的心神不宁,自己竟抑制不住,感觉眼前仿佛有祸事将发生。他晃亮火折子,蹲身细一打量,地上尸体赫然是那个井夜叉,她身中致命剑伤,倒毙在马棚前。

重光竦然起立,井夜叉死在此地,下手的定是那个蒙面黑衣人!此人暗中帮自己,可也暗中算计自己,现下被自己绑在密林中,不知究是何人?重光不遑多想,转身往山林急奔而去。

他好生着急,打着火折子,在山冈林地里寻了一会儿,方看见树下的蒙面人。重光忙过去扯下她面幕一看,竟然是飞天九尾狐李凌霜!她头发纷披,搭落在脸上,面色惨白,身上只剩了一件肚兜,瑟缩着身体,似已半死不活。重光唬得魂飞天外,忙解了她穴位,又给她解开束缚。

李凌霜哼了一声,两只乌黑的眸子,蕴含着怒焰,注定了重光。重光慌忙脱下自己衣衫,给她披上,一迭声道歉道:“霜姐,我真瞎了眼,相斗数合,连你都没认出。霜姐你受伤没有?你真的不肯放过我,一直潜追到这里!过去的事,你真就那么放不下,非得和仙宗门一决高下,才罢手么?”

李凌霜嘴唇一动,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笑,嘶喊道:“一决高下?我们早已决出高下了!重光,我打不过你,我娘没你娘有本事,我爹他临终时,叫的是你娘的名字。我娘俩全输给你们了。我今天又被你剥衣侮辱,你这算什么英雄?我的脸面已丧失殆尽,重光,你干脆把我杀了,不然我就自刎,等下辈子投胎做人,我再找你算账!”

重光见她披头散发,神色凄厉,又是烦恼,又是不忍,长叹道:“霜姐,我的话已向你说明,这其中必有误会。我娘和我爹情比金坚,怎可能与令尊有甚不堪。我们有血缘之亲,并无不共戴天之仇,你偷袭我,并使出江湖大忌的暗器,致使我将你当成那个夜叉女贼,误伤了你。你要是想不开,今后在家母跟前,我怎么交待得过去?”

李凌霜被重光扒了衣服,十分羞愤,四下张望,借着火折子之光,瞥见了不远处自己的剑。她半滚半爬扑过去,拾起剑就往颈下一勒。重光顿时吓了一大跳,一个纵跃,抓住她握剑手腕,厉声叫道:“霜姐!”他手劲很大,强下了她的剑。

李凌霜求死不得,往林外冲去。重光想伸手挽扶她,她倏然将身一闪,钻出林子。她半裸着身子,手脚酸痛,仍挣扎着往山上飞跑,一气奔到山崖顶上。夜色朦胧,她跌跌撞撞,挪步悬崖边缘,流泪低唤道:“娘,女儿来陪你了!”毫不犹豫,将身向深渊一纵。

暗缀在后面的重光见状不妙,早已一股急劲冲去,如饥鹰捕食,张臂一下揽住了她。两人跌倒在一处,李凌霜全砸在重光身上。重光忙跪坐起来,哀求道:“霜姐,霜姐,你不原谅我,我们就一起跳下去吧!”李凌霜一抬头,两人目光相对,依稀看见重光面容苍白,似比自己还痛苦。李凌霜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重光实逼此处,无可奈何,将她轻轻抱住,拍背抚慰,沉声自责道:“这事是我不对,我现在补过,还来得及。霜姐,你或者给我一剑,或者叫我磕头赔罪,都行,你可别干傻事!霜姐是女中豪杰,你千万不要灰心,尽可以重新磨练功夫,过个三年五载,哪怕十年、二十年,你再来找我重光比试,我必让你如愿以偿。”

他再三宽慰,李凌霜没有搭腔,但哭声渐止。夜风吹拂,她浑身微微打战,重光暗叹口气,将身上小衫也脱下来,给她穿上。李凌霜还想拒绝,重光道:“霜姐将就着穿吧,刚才那件外衣,你跑丢了,山上风大,只怕受凉。”

此时,李凌霜心情渐趋平静,见重光打着赤膊,自己穿着他小衫,仿佛有一股热气,由耳根烧到两腮,一直烧进心里。重光道:“霜姐你气力缓过来没有?我们下山吧。”

二人下山,在树林中,找到了李凌霜的夏国剑,也找到了重光的外衣。返回鬼见愁夫妇隐居处,牵马上路,天还没亮。

重光便问李凌霜打算去哪里,李凌霜还有些不忿,不愿搭理他,骑马自往前走。重光心中又是焦急,又不放心,只怕她想不开,再去寻死,只得随在她身后,默默伴行。李凌霜见他如此,又不免欣慰。

走了半天,重光实在忍不住,催马赶上去,叫了一声“霜姐”。李凌霜拉住缰绳,两眼迷离,脸色发黄,显出一种病容来,侧身看看他,喃喃地道:“我忘了,你不用跟着我……”话未说完,扑通栽下马背。

李凌霜这一跤摔下地,只觉力软筋酥,再也爬不起来。重光慌忙翻身下马,怵然叫道:“霜姐,你病了么?”李凌霜被深夜风寒侵身,只觉浑身难受,哼了一声,也顾不得许多了,扶着重光的手,勉强站立起来,想要上马,却摇摇晃晃上不去。

重光暗暗叫苦,只得将她抱上自己的马,自己坐她身后,搂着她的腰,防止她再摔下去。二人一骑,相挨相靠,李凌霜局促不安,心中小鹿乱撞,几乎不能抬头。

走了几十里地,没看到一处人烟,天色将晚,只得露宿野外。重光给李凌霜搭了个地铺,李凌霜身子一软,侧身倒在地铺上,双眸一闭,心里轻松了不少,迷迷糊糊竟自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惊醒,睁眼一看,重光坐在另一边,右臂支头,半欠着身子,似也半睡过去。李凌霜两眼凝望着他,只见他眉目如画,气韵高雅,姿容是如此俊逸,即使在睡着时,也尽显诱人的魅惑力,真是好一位美公子啊!

李凌霜呆看良久,竟想入非非去了,不知不觉挨过去,犹豫片刻,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重光的脸蛋,果然冰肌莹彻,非人间凡品。她这一摸,重光练武之人,猛地从昏睡中清醒,问道:“霜姐,怎么了?你好些没有?”

李凌霜颇有些不好意思,怔了一怔,皱眉道:“我觉得不太好,不知是不是发烧了。”重光不便摸她额头,看她的面色,不安地道:“你脸上气色是不好,霜姐,我太对不住你了。你再歇一会儿,我给你熬药。”

李凌霜想扶病赶路,重光不答应,殷殷照顾着她。李凌霜满腹心事,面对重光,总是神魂不定。又将息了几天,她终于告诉重光,自己听他的话,打算回天山,苦练武艺,再接再厉,拼上十年、二十年的工夫,总要在剑术上,和他一决雌雄。

重光又是感概,又是感动,一个女子有这样的志气,实在令他佩服。他叫着李凌霜道:“你能下这番苦心,真是难为你了。不过,话虽这样说,小弟还是要劝霜姐,将旧怨放下。你我竞技武术,小弟一定奉陪;不然,霜姐将一辈子心思花在小弟身上,终是不值。……”

李凌霜斜睨他一眼,幽幽地道:“我愿意一辈子花心思在你身上,你又如何?”

重光心中蓦地一跳,看这位表姐,挑眉毛,吊梢眼,鼻梁挺直,薄薄的唇,色淡如水,五官颇有些凌厉冷硬。不过,她的眼神很美,乌珠顾盼,既含情妖媚,又能瞬间如刀,颇具一种独特的魅力。

重光不由迷惘,低声道:“那又何必?……我本来急着赶回家,内人怀娠,我却一直在关外忙碌作战。八成等我抵家,孩子已经坠地了。”

李凌霜猝然无语,低垂着头,半晌冷哼一声道:“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我拖累你了。”重光忙道:“不是这话……”李凌霜道:“不是这话,是什么话?你突然无端给我说这些,意思很明白。我难道不知以你的年岁,早有内人了?我该预备走了,你且回家去吧。”

重光道:“这个,霜姐,你身体还不大好,我还是把你送到哲里木盟,再告辞吧。”

李凌霜没有吭声,算是默允了。

次晨两人策马登程,往西而去,沿辽河走了数日,这一天行近到科尔沁大草原。这里绿草茵茵,满目苍翠,溪流与湖泊相连,碧波荡漾,水天一色。重光看李凌霜的样子,这些天检点形骸,显得异常严肃。哪知李凌霜心神十分的混乱,不住告诫自己:他已有妻室,他比我小,他是我仇人之子……然而,他竟这般俊逸,这般雅人深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