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拨打电话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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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全程的陆余撇着两只耳朵，乖巧地趴在老妇人膝盖上一动不动，喵，撞上火药桶了，你骂了电话那头就不能再骂猫了哦。
在老妇人抢过电话的时候，森乌改卧为站，尾巴竖得笔直，紧盯着她和陆余，缓缓走过来站在老妇人裙边，眼神不善。
愤怒的人类会失控攻击身边的生物，她膝盖上的陆余首当其中，万一伤害发生，它必须抢先一步把小狸花救出来。
两只猫咪一只不动了，一只冷冷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老妇人把嘴角勉强地向上扬起，轻轻抚摸陆余的脑袋，：“吓到你们了？不是针对你们，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她话说了一半，剩下的随着一声叹息咽下肚里，脸上虽然挂着笑，笑意却到达不了眼底。
老妇人的情绪肉眼可见变得黯淡，陆余思考两秒，直立起来趴在她的胸口磨蹭。
喵，都说毛绒绒是治愈坏心情的灵丹妙药，老奶奶你不要伤心，猫给你摸摸。
老妇人双手护住小狸花毛绒绒的身躯，把陆余举到与眼睛平齐的位置：“你这个鬼灵精，我还从来没见过跟你一样通人性的小猫，想安慰我光这样可不够，今晚跟我一起吃晚饭。”
说着，她低头跟另一只猫咪发出邀请：“当然还有你，大黑猫，你也一起来吧。”
站在一旁当树桩的执事先生适时出声：“老夫人，冰箱里刚好添置了新鲜的牛肉，铁锅中火慢煎到五分熟，再撒上薄薄一层海盐，尝起来口感厚嫩又劲道，猫咪们一定会喜欢的。”
老妇人满意地点头，又问陆余：“考虑得怎么样？”
滋溜。陆余吸吸口水，光是听执事先生描述它就能想象牛排有多好吃，自封为美食家的馋嘴猫咪连连点头，垂在屁股后的尾巴兴奋地抖动。
至于森乌，它对陆余的决定完全没意见，即使老妇人不邀请，它也会寸步不离跟着小狸花。
“那就这么决定了。”
老妇人把陆余放到地上，站起来示意猫咪们跟上她：“要不是看在小狸花安慰我的份上，你们两只小猫咪绝对没有这样的口福。”
陆余翻了个白眼，谢谢你哦，那这顿就不算你请我们吃的，算我打工换的。
老妇人低头看摇着尾巴尖的猫咪，自言自语：“不知道你们的饭量大不大，可别把我家的牛肉吃光了。”
森乌贴在陆余身侧走，闻言奇怪地问：“明明是她邀请我们去吃饭，为什么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如果不高兴我们吃她家的牛肉，完全可以把我们赶走。”
山林领主向来自给自足，领地里其它小动物们上供时也都毕恭毕敬的，大黑猫狠狠皱眉，它和小狸花要吃什么，它都能搞到手，没必要因为几块牛肉受人类的委屈。
陆余蹦蹦跳跳走着，闻言看看老妇人又看看森乌，回答：“嘿嘿，人类确实有时候很奇怪，老奶奶没有不愿意，她很期待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只是嘴巴上不承认罢了。”
你看，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们有没有跟上，又跟执事先生叮嘱我们的那份牛肉一定要少盐少调料，还让他多准备一些，虽然她不说，就是想让我们多吃一点。
“老奶奶这样的人叫做傲娇。”陆余掷地有声。
森乌蹭蹭小狸花的脖子，一本正经地说：“如果做了喜欢的事，嘴巴上却不承认叫做傲娇，那我绝对不会做傲娇地猫，猫喜欢对你好，就光明正大地对你好。”
呜哇！森乌好直球！陆余听完，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如果森乌是个人类男性，肯定迷倒千万少女！
不过……陆余打量着大黑猫，按照猫咪的审美标准，森乌体型壮硕，皮毛顺滑油亮，捕猎本领一流，等求偶季到了，绝对是母猫们争夺的火热目标。
再过不到六个月就是春天，到时候森乌就会离开，选一只看对眼的母猫跟它生小猫了吧？陆余想象着大黑猫一家三口的画面，不知怎的心头有些难受，原本竖立的耳朵也垂了下来。
小狸花突然就不开心了。森乌连忙凑到陆余面前：“猫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吗？”
闻言，陆余用力甩甩头：“没有，是我想到一些奇怪的事，走吧，我们好好享受今晚的牛肉大餐！”
对，多想无益，森乌本来就是一只猫，当时机到来，有想追求的伴侣很正常，它不能贪图对方的照顾而阻止大黑猫繁衍。
如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至少在那天到来之前，它要好好跟森乌享受每一次欢聚。
不知道陆余内心复杂的森乌有它的猜测，小狸花是不是饿坏了，肚子饿的时候会心情暴躁，待会牛肉端上桌，它要把它那一份分给陆余，一定让小狸花吃得饱饱的。
房屋布局虽然普通，但执事先生为老妇人挑选了精致的家具和家居用品，全屋铺上厚厚的地毯，墙上桌面摆着价值不菲的装饰物，连窗帘都是手工重工绣品。
陆余边走边仰着头四处观察，暗暗咋舌，果然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好奇心旺盛的猫咪在房子里窜来窜去，时而跳上窗台，时而跳上桌面，偶尔用身体磨蹭喜欢的家具，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老妇人整理好裙摆坐在沙发上，警告似地咳嗽：“你小心被弄坏我的瓷器和花瓶，受伤了我可不会付医药费。”
知晓老妇人傲娇属性的陆余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玩可以，别受伤了。玩疯了的小狸花翘着尾巴从柜子顶部一跃而下，它的下一个目标是坠在窗帘底部的毛穗。
此时，不甘被陆余忽略的森乌走到一个显眼的地方，开始有节奏地摆动又长又粗的毛尾巴，静止的窗帘哪有会动的尾巴有吸引力，陆余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森乌尾巴上。
它压低身体，脑袋和屁股随着尾巴的节奏摇摆，盯准时机一下弹射飞扑上去，抓住毛茸茸的长尾巴用尖牙轻轻撕咬。
钓到贪玩的小狸花，森乌心满意足继续用尾巴勾引对方待在身边。
喵，不准跑！我抓到你了！
咦？去哪里了？
猫的，这个尾巴是猫的！
陆余四肢并用，把长尾巴牢牢抱在怀里，感受着尾巴下小狸花柔软的腹部，森乌享受地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地用尾巴尖扫了扫。
正当它们玩得火热，执事先生端着新鲜出炉的煎牛排出来了，他在餐桌上铺上三张餐垫，分别摆放上一份加了黑胡椒酱汁的七分熟牛排，和两份仅撒上薄盐的五分熟牛排。
不等老妇人招呼，闻到香味的猫咪们前后窜上桌面，各自选了一份食盘蹲坐好准备开吃。
陆余试探了下温度，真不愧是执事先生，老妇人面前那份牛排热气腾腾，它们面前的却已经放凉，即使嘴馋的猫咪迫不及待一口咬下去也不会烫到舌头。
老妇人用温热的毛巾擦完手，慢条斯理开始用餐：“尝尝吧，小馋猫们。”
五分熟的牛排被切成长条块，表面被中火煎得微焦，中心部分肉质还有些鲜嫩，同一块牛排从外而内烹饪出不同口感，简直完美。
小狸花狼吞虎咽，森乌慢吞吞地进食，吃一口抬头看陆余两眼，小狸花盘子里的牛排消灭了一半，它盘子里还剩下几乎一整块。
仿佛看出大黑猫的意图，老妇人哼了一声：“大黑猫你尽管吃，既然我招待你们，就一定能让你们吃饱。慢慢吞吞的，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陆余闻言也用尾巴轻轻抽了一下森乌，喵，放心，我能吃饱，你快吃，再冷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森乌这才放开胃口，大口大口吞咽牛排，等它吃完盘子里的舔着嘴巴抬起头，陆余已经在清理毛发和胡须，看小狸花盘子里还剩了三分之一，它自觉伸过头去把剩下的牛排全部吃掉。
两只毛绒绒吃饱了凑在一起舔毛，老妇人见状也放下餐具，拿起手帕擦擦嘴角几乎不存在酱汁，她面前的餐盘里还剩下二分之一的牛排，胃口竟然比陆余这只小猫还小。
看到陆余向她投来关心的目光，老妇人笑了笑：“人老了胃不好，一顿不能吃太多。”
此时，执事先生魔法般从身后端出药和热水递到老妇人的手边。
老妇人熟练地倒出两粒药片，就着热水两口吞下，眉毛都没抽动一下，陆余猜测她应该是因为身体问题正长期服药。
生着病，独自一个人跑到小镇来，身边只有一个执事。陆余心里不是滋味，不是说执事先生照顾不好，而是人生病的时候都希望有家人陪伴，希望老奶奶尽早跟她儿子解除矛盾，回到家人身边。
虽然它很想留下来多陪陪这个心口不一的傲娇老太太，但家里还有一个铲屎官要照顾，陆余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
瞧，天黑了，它得回家陪铲屎官了。
绕着老妇人腿边挨挨蹭蹭几圈，陆余领着森乌告辞，两只毛绒绒相伴着往家里跑去。
老妇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执事先生听见她说：“你看，连猫咪都知道以家为重，我那笨儿子怎么意识不到呢？”
执事先生没有回答，而是问：“需不需要我买些猫咪用的玩具回来？”
老妇人斜睨他一眼：“不过是两只猫咪而已，你还真当它们能通人性？不过是我们心理作用罢了。”
说完，她转身回了屋内。
深秋的雨来得悄无声息，细如毛针，在行人们还没察觉之时，湿意已经入侵到发丝里，衣服里，带着难以驱散的寒意。
陆余和森乌踩过小水洼，急匆匆跑到一户人家屋檐下躲雨。它们原本在公园里滚草地玩，不知不觉天色变得昏暗，朦朦胧胧的雨飘落下来，空气又湿又重让猫咪们十分不喜。
用力把皮毛表面的水珠甩掉，陆余紧接着低头舔毛，把沾湿了的毛发舔干舔顺，舔完自己，它又扭过身子帮森乌舔。
“突然就好冷了。”陆余瑟缩着肩膀，冰凉的雨滴砸在鼻尖，它忍不住哆嗦一下。
森乌赶紧把它揽进怀里，粗尾巴盖在小狸花身上为它保暖：“今天不玩了，我们先回家。”
狸花猫的毛毛短，保暖能力相对比较差，下雨天尤其容易受凉生病。
陆余眺望远处的大山，眼里流露出错过宝藏的遗憾：“本来还想跟你去挖花生吃的。”
山林中有野生的花生成熟了，听森乌说野花生缀在长长的根茎上跟金铃铛一样好看，到时候大黑猫负责刨土，自己跟在后面剥壳，新鲜出土的野花生肯定很好吃。
森乌怜爱地舔舐它的头毛：“我们改天去，这场雨最多下两天就停了。”
陆余抖动尖耳朵：“可是野花生很可能被别的动物刨走。”现在是秋天，山里的动物们都忙着囤积粮食过冬，花生高能量又顶饱非常受欢迎，去晚一步很可能就没了。
森乌闻言舔毛的动作顿了一下，小狸花说得没错，野兽争夺食物向来你死我活，晚一步就得饿肚子，它们把野花生当做零嘴，对野外的动物来说，野花生却是熬过寒冬的宝贵食物。
察觉到大黑猫的为难，陆余赶紧说：“没事，明年还有机会，陆糸在院子里种的西红柿也熟了，我们去摘西红柿吃。”
前不久，陆糸在房屋后面开辟了一小块地种菜，他虽然不擅长做饭，但意外地擅长种地，大白菜、西红柿、黄瓜、土豆……尝试种下的蔬果全部存活，并且大丰收。
陆余因此多了一处玩耍的宝地，常常在菜地里滚一身泥土回家，当着陆糸的面把地板踩出一个个猫猫脚印，把对方气得七窍生烟。
森乌无限温柔地蹭蹭懂事的小狸花：“好，我们吃西红柿。”
明明是家养的猫咪，却能想山里的动物所想，它的小狸花真的很神奇。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陆余发现周围有点眼熟，仔细辨认街道两边的商店之后，它认出了这是招待它们吃牛排的老奶奶家附近。
“我们难得到这边来，不如去看看老奶奶吧！”
陆余点点街道的尽头，如果它每次记错，老奶奶的房子就在前方左拐的一个小巷子里。
刚让小狸花失望过，森乌对陆余的新愿望有求必应，主动竖着尾巴走在前头引路，两只猫咪跳跃着从一个个屋檐底下走过，拐进那条幽深的小巷。
院子里静悄悄的，窗户大门紧闭，陆余扒在落地窗上往里看，客厅干净整洁，听不见一点声响，老妇人和执事先生都不见人影。
陆余挠挠脸：“他们会不会不在家呀？”
森乌侧耳仔细听了一会：“有一个人，呼吸沉重，有些急促，情况不大好。”
闻言，陆余着急地喵喵叫：“一定是老奶奶，执事先生估计有事外出了，我们得进去救人！”
小狸花急得在原地转圈，忽然，它发现结实的大门底部有一个小门，那是养了小型宠物的人家专门给宠物预留的通道，大小刚好能容纳一只猫咪通过。陆余毫不犹豫往里钻，森乌紧随其后。
进到屋子里，两只猫咪直奔二楼，森乌凭借敏锐的听力找到了老妇人所在的房间，但是房门紧闭着。陆余观察了一下，门锁结构不复杂，只要按下把手就能把门打开。
它后腿用力往上蹦，用全身的体重向下压，咔嚓一声，门把手被掰动，紧闭的房门缓缓被推开。
“喵喵喵！”老奶奶你还好吗？
陆余火急火燎往里冲，昏暗的房间里，老妇人倒在床铺前不省人事。
森乌把脑袋靠在老妇人的脖子处听了一会，转头对陆余说：“还有心跳，但是呼吸很急促。”
“喵喵喵！”快醒醒！陆余锲而不舍舔舐着老妇人的脸颊，心焦不已。年纪这么大的老人摔跤可大可小，得尽快找人进行急救！
急救？急救！
森乌于是看见小狸花突然跳上跳下像是在找什么，终于，陆余从枕头底下拖出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块，叼着老妇人的手在上面按了一下，接着用毛绒绒的爪子一阵捣鼓。
很快，第一次接触人类高科技的大黑猫就听见从那个金属块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好，老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是上次那个被小狸花叫做执事先生的男人。
陆余凑到手机的收音口，大声地嘶喊：“喵喵喵喵喵！”救命啊！快回来救人！
似乎没料到给自己打电话的是一只猫，对面沉默了一会，又试探地问：“小狸花？你怎么会用老夫人的手机打电话？”
陆余急得挠地：“喵喵！喵喵喵！”没事谁给你打电话！
执事先生略微思索，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老夫人出事了？”
这次，他听见狸花猫的声音变得又尖又利，很有节奏地抑扬顿挫，像是在肯定他的猜测。
“好的，我知道了。”执事先生说，“麻烦你照顾一下老夫人，我已经叫了救护车，现在正往回赶。”
确认执事先生完美了解自己的警报，陆余总算松了口气，挂了电话之后，它蜷着身子窝在老妇人的心口，用毛绒绒的身子温暖对方。
森乌惊奇地围观完全程，眼睛睁得滚圆，它知道小狸花很聪明，却没料到陆余竟然会使用人类的科技，这真的是一只猫咪能掌握的技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