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黑猫炖大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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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欠——”陆余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可以看见喉咙口的哈欠。
随着冬季日渐深入，陆糸院子左侧的宽顶爬架败了颜色，爬山虎掉光一身绿叶，只剩下光秃秃的藤条。
天气寒冷，人和家养宠物基本窝在室内，爬架下方放置的长桌有段时间没打理，变成落叶、碎藤和昆虫的涂鸦画卷。
不过今天阳光灿烂，趁着中午气温高，喜欢温暖的陆余缠着陆糸，让他在桌子上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厚厚的毯子，他的小猫咪想晒晒日光浴。
陆余侧躺着，抬起一侧后腿露出毛绒绒的下腹部，但它的上半身却紧贴毯子伸懒腰，用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接受阳光的洗礼，还能偶尔舔舔前肢上的毛。
太阳晒着晒着，瞌睡就来了，陆余眯着眼睛小憩，但它挺立着耳朵，看似在睡觉，实则随时关注四周的动静。
于是，买花拿画的顾客们一进门就看见一只睡姿豪放的小狸花。
不忍心打扰猫咪享受阳光，喜爱陆余的人踮着脚尖靠近，想远远拍张照片的，留下这慵懒闲适的画面。
他才走出两步，就见到陆余睁开眼盯着他，目露不悦，长尾巴不耐烦地拍打几下，你挡住阳光了喵！
男生嘴上连连说抱歉，手上却迅速拍完照，拉着同行朋友跑进花店。女朋友是小狸花的铁粉，今晚的惊喜除了花束，还有陆余懒洋洋的照片，纪念日完美。
打扰的人走了，陆余正想重新闭上眼，就听见马路对面传来一阵高声的嘎嘎叫。
声音的主人是在宣告：“此处是我家，闯入来打架。”
嘎嘎声既粗哑又刺耳，山野土匪似的，陆余抬起右腿弹弹耳朵，它记得对门是一对没有养宠物的中年夫妻，早出晚归地摆摊，这是突然兴起要养小动物了？
陆余好奇心大起，它压下前肢伸完懒腰，跳下长桌朝马路对门跑去。
猫看看是哪路英雄，第一天到家就如此大张旗鼓划地盘。
陆糸忙着扎花的空隙看了眼大门，看见小狸花甩着尾巴的背影，心里奇道，中午还没过，大黑猫今天来这么早？
嘎嘎嘎！嘎嘎嘎！
那把讨厌的声音还在高声喊，陆余探着脑袋在邻居院门口看了一会，没看见声音的主人。
思考两秒，它跳上不算高的围墙，在那里可以把院子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在铺着石板地的院子里，一只伸长头颈的雪白大鹅在昂首挺胸地四处踱步。
真的是只大鹅，站着比人类幼崽还高，它左顾右盼，不断示威，似乎在寻找地盘上隐藏的入侵者。
这时，大鹅注意到了墙头上的陆余。
一只小狸花，比它脚指头还小。
察觉到大鹅发现了自己，陆余头皮一紧，大鹅凶名在外，领地观念很强且好战，追猫揍狗撵小孩，被盯上了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喂！我是住在对门的，你好！”为了不产生误会，陆余赶紧表明身份。
猫就是来串门的，没有抢地盘的意思。
雪白大鹅黑豆似的眼睛盯着陆余看了半晌，忽然展开巨大的翅膀朝墙头飞扑上来。
它嘎嘎大喊：“狡猾的猫！墙头也是鹅的！”
陆余只觉一片巨大的黑影罩了下来，它赶紧蹿下围墙想往家里跑。半空中，雪白大鹅张开布满锯齿的黄喙，狠狠啄向陆余的猫背。
陆余做猫以来从未打过架，对打斗技能一窍不通，火烧眉毛之际，它只好跟从本能往旁边一跳，躲开大鹅的攻击。
陆余随即调转脑袋，炸起背毛，弓起身躯，背着耳朵，对咄咄逼猫的大鹅频频哈气。
大鹅张着翅膀不停地跺脚蹼，弯曲着长长的脖颈，头随时等着伸过来咬陆余一口。
“大鹅，你冷静一点，我们是邻居，不能打架！”陆余心焦不已。被鹅咬，轻则掉毛，重则皮肉青紫，它可不想做小秃猫。
可惜大鹅不是可以沟通的对象。它摇头摆尾，没听陆余说完一句话，伸着脖子发动攻击。
陆余见状，赶紧弯起爪子把鹅脑袋拍开。
老人说过，如果被大鹅攻击，不能轻易转身逃跑，一是跑不过有两只大翅膀的鹅，二是逃跑会助长鹅的气焰。
你能做的事就是有躲避的地方及时躲避，如果躲不过要抓住机会扼住鹅的脖子。
陆余左突右冲，体力都快耗尽了，靠近不了鹅，也没办法突破大鹅的封锁。在对战的数个回合间，还一时不察被对方叼住了耳朵的软肉，疼得它泪花直冒。
“喵喵喵！”陆糸，救猫啊！
陆余撕心裂肺地求救。
同一时间，一只大黑猫踩着肉垫悄声无息地出现在墙头上，一猫一鹅都没察觉它的到来。
雪白大鹅只觉得脖子一重，身上仿佛压了块巨石，整只鹅被狠狠摁在地面动弹不得。
大黑猫用粗壮的后肢死死踩住大鹅扑腾的翅膀，吐出嘴巴里的鹅脖颈，换爪子按住还想扭过来叼它的鹅脑袋。
这下，嚣张地追着陆余攻击的大鹅终于成了猫爪子上的砧板肉。
陆余心有余悸，浑身炸着毛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
森乌弹出利爪比了比雪白大鹅的脖子、胸背：“乖崽，我们从哪里开始吃？”脖子肉少难啃，肚子的肉比较美味。
大黑猫探出舌尖舔过尖牙，不长眼的大鸟！猫要先一根一根拔掉你的毛，再拆骨扒皮把肉喂给小狸花。
“嘎！嘎！嘎！”
大鹅倒是有骨气，半点不服输，猫你有本事放开鹅！鹅一只打你两只！
森乌懒得跟它废话，张嘴叼住大鹅脖子上的绒毛狠狠撕扯，轻薄的羽毛漫天飞舞，有几根落到陆余的鼻尖上。
阿嚏——陆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森乌停下吐毛，对陆余道：“乖崽过来，想咬哪里咬哪里。”
大鹅闻言晃着脖子剧烈挣扎，被大黑猫拔毛算它技不如猫，但被一只输给它的小狸花拔毛，简直太侮辱鹅了！
陆余本来想说算了，但听大鹅这么一喊，想到刚才被叼住软肉的疼痛，怒火熊熊燃起，它跑到大鹅的颈边，学着森乌的样子狠狠扯下一口鹅毛。
大鹅声嘶力竭惨叫，鹅绒散落一地，它脖子一小圈已经光秃秃的，看上去既好笑又狼狈。
陆余胸口的一口恶气终于消散。
森乌见状，再次张嘴，这一次它打算干脆利落地结束掉大鹅的生命。
陆余赶紧阻止：“大鹅是邻居家的，不能杀。”
这时，夫妻俩和陆糸听到动静跑出来。刚才的一切发生不过短短几分钟，他们一推开门，就看见大黑猫咬着大鹅的脖子，看起来把对方当成了一顿美食。
“大鹅！”中年夫妻冲上来要把大黑猫赶开。
面对高大的人类，森乌半点不怕，反而压下脊背龇牙哈气，它拍着厚厚的爪子，眼神杀气四溢，要抢猫的猎物？别怪猫爪子无情！
陆糸察觉不妙连忙对陆余说：“乖崽，你劝劝大黑！”
不要陆糸提醒，陆余跑过去蹭着森乌的脖子、下巴：“我没事，也拔鹅毛报复回去了，他们是我们的邻居，以后还要相处的，放了它吧。”
森乌温柔回蹭向它撒娇的陆余，狠狠在大鹅脸颊边划了两下，地上出现三道深深的爪痕，它阴森森地威胁道：“以后见到这只小狸花，最好绕道走，否则下次猫一定吃了你！”
大鹅蔫嗒嗒被两夫妻抱在怀里，脖子上的疼痛让它彻底没了力气喊叫。
陆糸对邻居抱歉：“不好意思啊，是我家的猫……”
陆余一听，赶紧攀爬上他的肩头，用爪子不停地指自己的耳朵：“喵喵喵！”是大鹅先攻击猫的！你不用道歉！
陆糸注意到陆余乱飞的头毛，又看它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估计是乖崽好奇去看鹅，被爱斗的鹅主动攻击了。
想到这里，陆糸话锋一转：“大哥大姐，大鹅会飞，要是没人看着还是笼养比较好，小镇上很多小动物，别让大鹅误伤它们了。”
小狸花素来乖巧又温顺，夫妻俩也隐隐察觉罪魁祸首是自家大白鹅，不好意思地说：“这鹅是我家闺女养的，最近她在搬家，就放回家来养几天。”
没想到第一天就跟邻居的猫打架，大鹅真是名不虚传。
抱着陆余，领着森乌回到院子，陆糸把小狸花放回地上，点点它的鼻子：“好奇心害死猫，下次可不要乱跑了。”
陆余垂下耳朵，头顶飘来一朵乌云，没有好奇心就不是猫了。
默默陪在旁边的大黑猫见状走过来，用脑袋顶开陆糸的手指，坐在情绪低落的小狸花跟前，无声盯着陆糸不让他继续教育陆余。
同时，悄悄的，它抬起毛茸茸的长尾巴在陆余下巴处轻轻扫了扫。
陆余舒服地眯起眼睛，下巴痒痒的，有被安慰到，情不自禁伸出两只前爪去抓尾巴。
仿佛知道这会引起陆余的兴趣，森乌加大了尾巴晃动的幅度。很快，陆余的注意力完全被森乌毛掸子似的尾巴吸引，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看见陆余忙着扑尾巴玩，不得不中断家庭教育的好爸爸陆糸叹了口气：“大黑，你别宠坏乖崽了。”
森乌抖抖胡须，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小狸花健健康康的，最近还长了不少肉，猫的宠爱只会让陆余长得更好，绝对不会坏掉。
一人一猫鸡同鸭讲对视半天，最后还是从屋内走出的一位女生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
陆余正抱着森乌的长尾巴躺在地上打滚，咬着上面的毛毛玩。
它第一个看见女生，甜甜对着她喵了一声。女生叫罗枝，是陆糸画作的熟客，每年都会拜托陆糸给她养的猫咪们画一幅全家福。
今天是约定的取画的日子。
罗枝蹲下逗陆余玩，边抬起头对陆糸说：“刚才外面好吵，没发生什么事吧？”
见到女生，陆糸想起还没装裱的画，他急忙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说：“没事没事，耽误你时间了，我这就帮你把画包装好。”
罗枝回过头：“陆老板你慢慢来，我跟乖崽玩一会。”
陆余搭着女生纤细的手指，发现她白皙的皮肤上轻轻重重布着好几道爪痕，有些看起来刚刚结痂。
陆余奇怪地拍了拍女生的手，罗枝家里养了两只大猫，一只布偶，一只玳瑁，性格都很好不会乱抓人，她的手上怎么突然有了爪痕？
“乖崽真厉害，这都能注意到！”罗枝笑了，她抚摸着皮肤说，“姐姐最近收养了一只流浪猫，长得可漂亮了，就是脾气有点差，我给你看看。”
说着，她掏出手机找到小猫的照片展示给陆余看。
一只看上去五个月大的猫，肚皮雪白，背上黑灰相杂，最有特色的是它的两只纯黑的耳朵，颜色蔓延到脸颊边，被一对圆溜溜的猫眼衬着，像个短短的双马尾。
罗枝托着下巴有些惆怅：“带它回家快半个月了，只要把它放出来，就要跟宝宝还有格格打架，这些伤就是我去劝架的时候，它抓的。”
“我打算再试半个月，要是还不行，就只能给它另外找个主人了。”
刚才罗枝给它展示的照片里，陆余能看出来小猫明明是喜欢女生的，这中间肯定存在着什么误会！
因为误会错过一个彼此喜欢的生命，无论对猫还是人来说都是一件遗憾的事。
陆余张了张嘴，它是只猫，罗枝听不懂它的话。
这时，陆糸拿着装好的画走出来，他把画递给罗枝：“宝宝和格格没怎么变，你把它们养得真好啊。”
罗枝道完谢，笑着说：“您每年都画它们，肯定看不出区别啦。”
她弯下腰对陆余告别：“再见，乖崽。”
陆余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森乌凑过来给陆余舔舔刚才弄乱的毛毛，问道：“她有哪里不对吗？”
陆余追到门口张望，罗枝上了一辆出租车，急得喵喵叫：“我想去看看她收养的那只流浪猫。”
但是罗枝每次都是亲自上门取画，它不知道罗枝的住所，陆糸也肯定没有她的地址。
要怎么找到他们呢？
听完陆余的苦恼，森乌蹭蹭它的脑门：“乖崽，我们猫咪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
看着森乌近在咫尺的碧绿眼睛，陆余忽然就觉得这事稳了。
陆余抱住森乌的脸：“等我们吃完下午茶就去猫帮问消息，好不好？”
森乌将它扑到地上，轻轻咬了陆余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看完鹅，又看人，乖崽你今天还没好好看我一眼呢。”
陆余惊奇地眨眨眼。
森乌这是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