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江湖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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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牛猫叫烟仔。它幼猫时长相潦草，疤叔说跟被火燎烟熏过一样，所以取名烟仔。
烟仔志存高远，立志有朝一日打败疤叔，成为一方首领猫。这样疤叔就能退休，整日睡觉打滚晒太阳，做自己喜欢的事。
等到那时，它每天巡逻完地盘，会带着最好吃的食物回窝，全都给疤叔先挑，绝对不会让疤叔饿肚子！
饿肚子可太难受了。烟仔记得它刚出窝的那段日子，因为个子小抢不过别的猫，为了活下去吃过树皮草根，明明胃胀得难受，却无法消除饥饿感。
是疤叔骂骂咧咧收留了它，虽然嘴巴上会抱怨它吃得多，但只要疤叔叼着食物回来，总会分给它一口吃的。
猫的前辈们说等年纪老到打不动架，它们要么自己离开，要么被年轻的猫赶走，这就是野猫们的生存法则。
烟仔嗤之以鼻，它绝对不会让疤叔无家可归。它会成为地盘最强的猫，谁敢赶疤叔走，它就把对方的脸挠成一张破渔网！
可惜，这几年它对疤叔的挑战都以失败告终。
疤叔摁住它的脑袋冷笑：“毛都没长齐就想当老大？是不是小时候脑子饿傻了，傻了也别到猫的面前发神经，滚！”
今天见到小狸花和大黑猫，烟仔惊奇地发现，原来毛没长齐也能当老大。猫看得清清楚楚，大黑猫对小狸花言听计从，连疤叔都对小狸花毕恭毕敬的。
小狸花肯定有什么秘籍，猫得问一问。
陆余：污蔑！猫的毛长齐了！
森乌：猫作证。
三只猫咪踏上寻找敦敦的路途，陆余让奶牛猫走在最前头领路。本地猫知道的小道果然多，没一会它们就出了小区，七弯八拐穿过一片小树林跳进另一个小区。
“就是前面的草丛，昨天我就是在那见到它的。”奶牛猫憋不住问题，眼睛亮晶晶地靠近陆余。
不习惯被森乌以外的猫靠得太近，陆余悄咪咪往外侧挪了小小的一步。
奶牛猫浑然不觉，它一心向小狸花讨教如何当老大，压低声音问道：“小狸花，你是怎么打赢大黑猫的呀？”
陆余闻言头顶冒出大大的问号：“我没有打赢森乌呀。”
一只森乌可以打五十只它，奶牛猫对它究竟有什么误会。
烟仔又靠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说：“猫懂，秘籍不能随便告诉别的猫。你告诉猫，猫给你送好吃的食物怎么样，你想吃什么尽管提！”
陆余哭笑不得，稍微扬起脖子露出项圈：“你看，猫是有人类养的，不缺食物吃。倒是你，怎么突然问猫这个问题？”
众所周知，家养猫一般打不过在外讨生活的野猫，既然小狸花是家猫，它就绝不可能靠武力降服大黑猫。
在打打杀杀确认地位的猫界，小狸花简直是一股清流！是不是意味着猫也能不动用武力降服疤叔？
烟仔更加崇拜地讨教：“那你是怎么让大黑猫唯你的命令是从的？”
烟仔还没得到小狸花的回复，那只一直走在最后的大黑猫忽然挤上来，健硕的身躯横在它和小狸花之间，碧绿的眼睛泛着冷意，居高临下瞥了它一眼。
有杀气！烟仔瞬间炸毛，慌忙往前窜了几步，离两只猫咪几米远，警惕那只披着猫皮的恐怖野兽。
森乌老早看这只鬼鬼祟祟的奶牛猫不顺眼了，挨着陆余，又要送吃的。有猫在，轮得到你投喂小狸花吗？你想干什么，猫的伴侣不需要别的猫喂食。
至于奶牛猫问的蠢问题。森乌眯起眼，当着烟仔的面低头舔了陆余的嘴巴一口。嗯，虽然问题很蠢，但猫对它能看出猫对小狸花忠心不二表示赞许。
冷不丁被森乌亲了一口，陆余睁圆一双杏核眼睛，差点撞到大黑猫的身上，不要光天化日耍流氓，还有外猫在场呢，孩子都看傻眼了。
森乌抖抖胡须毫不在意，谁敢有意见？它从不避讳向世界展示对陆余的爱。
陆余对疑惑不解的奶牛猫解释：“我和森乌不是正常猫，你不能学哦。如果你想让别的猫对你俯首称臣，还是通过正常的猫咪之间的挑战比较好。”
烟仔闻言，脑海里浮现它亲疤叔一口的画面，疤叔肯定会追杀它到天涯海角。烟仔害怕地抖抖皮毛，它还是老老实实锻炼身体，攒够经验和实力再去上位吧。
三只猫咪很快来到烟仔遇见敦敦的草丛。
森乌仔细嗅闻一圈，又在附近四处探查：“味道还很浓郁，离这里不远。”
说着，大黑猫仰头盯住一个确定的方向。
森乌真是厉害又可靠！
陆余眼冒粉红泡泡，学着大黑猫的模样低头嗅闻，可是它只能辨别出敦敦的气味，却无法分辨敦敦的具体方位。
不是我菜，是森乌太厉害。
陆余舔舔鼻头，向在前方等它们的大黑猫投去钦佩的目光。
被小狸花用爱慕的眼神看着，森乌把下巴抬得更高，整只猫更加威风凛凛，谁不喜欢在伴侣心中有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呢。
如果在山林里，它非得当场抓一只大的猎物，向小狸花展现它高超的捕猎能力。
这时，森乌锁定的方位忽然传来几声尖利的猫嚎。
烟仔闻言失声叫道：“这个小区是别的猫的地盘，那只猫估计被它们围攻了！”
可不能让悬赏目标被打死。
等陆余跟上，森乌带着两只猫迅速朝事发地点跑去。
暹罗猫敦敦前两天过得很开心。走出家门，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连草丛的露珠都是甘甜的。
它看什么东西都新鲜。家里的猫爬架和乒乓球早就玩腻了，还是大树的树皮抓起来更过瘾一点。
玩着玩着，一只昆虫晃过眼前，它专心致志追在昆虫屁股后跑，等终于咬住猎物，抬起头却发现周围的景色十分陌生，也嗅不到熟悉的气味。
这真的……
太好啦！！
勇敢小猫征服世界！被自由迷了眼，敦敦乐不思蜀。
肚子饿了，有好心的人类给它喂食。但猫记得主人的叮嘱！不熟悉的人不让摸！于是它拍掉人类伸过来的手，叼起食物就跑。
探索世界过程也有烦心事。比如有好几只猫跑来说主人在找它，让它赶紧回家。
敦敦气得冲它们挥爪子，猫好不容易跑出门，起码要玩个够本才会回去，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再过来猫挠你们哦！
当它再次感到饥饿，它故技重施跑向一个人类，希望对方给点食物。可这次人类恶狠狠地用脚踢它，还好它躲得快，不然肯定要受伤。
敦敦没办法，只好闻着味道找到人类丢东西的地方，这里有食物的香味。它正认认真真扒拉袋子，忽然就被一道黑影踹飞出去。
它吃痛揉着肚子站起身，发现四周围上来几只陌生的猫咪，一只只膘肥体壮弓起腰冲它哈气。
好啊！欺负猫？猫可不怂！敦敦立即弓起腰，炸开毛发，龇出尖牙打算以牙还牙。
咦，猫怎么又飞起来了？
敦敦摔得七荤八素，还不等它摆好迎战的姿势，一只花臂大猫高高跃起向它泰山压顶。
喵小命不保！敦敦眼睛睁得滚圆。
这时，一条长鞭的尾巴忽然横空出现，把那只花臂大猫抽出三米远。一只身躯健硕的大黑猫挡在它的面前，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警告对面的猫咪们不准再靠近。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猫咪们慢慢后退，退到一定距离后狼狈逃窜，没一会就不见了身影。
好、好厉害。敦敦看得一怔一怔。
“你是敦敦吗？”正看着，耳边响起一道可爱的喵叫。敦敦转头，一只可爱的小狸花猫歪头打量着自己。
“我是。”敦敦说完，见对方试图靠近，它本能地冲小狸花猫哈气。不要过来，猫不会给你下手揍猫的机会！
下一秒。
啪啪啪！啪啪啪！
眼前黑影刷刷，它的脸被一条毛绒绒的鞭子抽得啪啪作响。
懵逼过后，剧痛袭来。
敦敦捂住脸不住哀嚎，别打了！都肿了！
狠狠教训完胆敢对陆余哈气的暹罗猫，森乌一爪子重重摁住对方的脑袋，闪着寒光的尖牙抵在暹罗猫眼前：“但凡敢在猫面前伤害小狸花的都死了，你想试试？”
杀气化作实质，犹如一座大山压得它无法动弹。敦敦抖得像个筛子，只能从嗓子挤出求饶的呜呜的声音。
喵嗷！猫以为是来救猫的，没想到是来揍猫的！
目睹一切，烟仔默默往旁边挪动几步，离看似无害的小狸花猫又远了一些。
小狸花猫是没攻击性，但它是火药桶的引线。
谁碰它，火药桶一点就着。炸你个天崩地裂，尸骨无存。
珍爱生命，远离疯批。
见森乌把暹罗猫死死摁住，陆余迈着小步走近，清清嗓子：“敦敦，你的主人出一罐肉肉悬赏你，猫们要把你带回去。”
一听要回家，暹罗猫四肢蹬地挣扎，不回去！猫还想再玩两天！
此时，天边染上橘色，快要到陆妈规定回家的时间。
陆余决定下一剂猛药。
它招呼奶牛猫上前，特意提高声调说给暹罗猫听：“烟仔，你好好记住地上这只猫，告诉附近所有弟兄们，以后在外面见它一次揍它一次，揍完再把它撵回家换罐头吃！”
烟仔闻言悄悄问，你说真的吗？能揍它，还能换食物？
陆余大声回答，对！随便揍！不打残就行！
敦敦被迫屈服于暴力之下，垂着耳朵跟在奶牛猫和陆余身后往小区走。森乌走在最后，只要发现暹罗猫有试图跑走的小动作，就立即扬起尾巴啪啪一顿抽它巴掌。
橘红的晚霞染尽天空，女孩的身影显得既憔悴又孤独。
她重新跑遍了附近的小区，还是没有发现敦敦。现在去的小区是最后一个，如果再没有好消息，她只能试试其它玄学的方法了。
远远的，女孩看见那条长椅上蹲坐着三只猫咪，似乎正在等她。
见到她出现，大黑猫用爪子拍了拍长椅。
敦敦蔫头耷脑，慢慢从长椅下走出来，失踪三天，原本干净滑顺的皮毛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整只猫看起来狼狈不堪。
大黑猫低沉地喵了一声。
暹罗猫闻声瑟缩了一下，盘着尾巴蹲在原地不敢动了。
看见敦敦怂怂的样子，眼睛都不敢往三只猫咪那边瞟，女孩又好气又好笑，这是被三只江湖大佬狠狠揍过吧。挺好，经过这次毒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离家出走！
挥别女孩和敦敦，陆余把女孩留下的食物全都推给奶牛猫。
“谢谢你们的帮助，这是谢礼。”
得到远超意料的报酬，烟仔高兴得窜上椅背又跳下来：“你们真是大方的猫，有空到楼下一起玩，猫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
分别的时候，走出两步的烟仔放下嘴里拖着的袋子，回头蹦跶两下大喊：“小狸花你放心，猫回去就告诉大家，以后见到那只暹罗猫，见一次揍一次！”
这就是猫的感恩，答应的事绝对会做到。
咳咳，敦敦未来的日子危机四伏呐，希望暹罗猫半夜醒来不要诅咒它。
陆余：敦敦，阿门。
两只猫咪到家，是陆糸开的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陆糸的耳朵里塞着耳机，他正在跟方闻通语音电话。
陆爸陆妈还不知道电视上那个大明星方闻就是自家儿子的男朋友。陆糸打算什么时候坦白咧？陆余嚼着猪肉脯，很操心铲屎官的感情生活。
森乌不喜欢陆余把注意力放在除它之外的人或事物上，故意伸头去抢陆余的肉条，等陆余气呼呼地瞪过来，再把肉条喂回小狸花嘴里。
这个小把戏百试不爽。
“困了就睡会。”
陆糸站在窗边往下看，下班的人归家，小区热闹起来。电话另一头，方闻的声音染着疲倦的睡意。
「今晚要熬夜录节目，不能给你打晚安电话了，现在补上。」
方闻这一点跟他爸特别像，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伴侣。
空闲时，睡觉前，甚至沐浴时，方闻抓住一切机会与他分享呼吸和琐事，占据他所有零碎的时间。
“那我提前跟你说晚安？”
陆糸笑道，目光无意识地追逐一只奔跑的小野猫，它在草坪上打了个滚，毛绒绒的肚皮看起来很柔软。
「不行，我不想提前结束与你的一天。万一晚上我逮着机会联系你呢？」
“那就……”话没说完，陆糸听见方闻那头传来门被推开的轻响，他立即住嘴。
一时间，通话中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像被风惊动的花，花瓣在微微发颤。
方闻深情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要想到你，我就会快乐。看见天空，我会想你那边的天气；看见鲜花，我会想你收到礼物的笑脸；看见落日，我会想你手心的温度。」
陆糸瞳孔震颤：“你……”
方闻还在说，声音深情又坚定。
「爱你是我做过最美好的事。再平凡普通的事，只要是与你一起做，即便是牵着手在街边散步，都会变得闪耀无比。」
「能喜欢你，是我毕生的救赎。」
呼吸急促，心跳剧烈，如果此刻有人抢过电话，光是听呼吸和心跳声，就足以知道他们的关系。
那一头似乎有人问了些什么。
陆糸隐隐约约听见“辛苦”、“开始”、“台词”等字眼。
「知道了，我马上来。」
「我要去工作啦！」方闻嗓音精神起来，又认真地补充道，「有机会，我想当面再跟你说一次刚才的话。」
“好。”
挂了电话，陆糸再次轻笑，侧身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借此平复脸上高热的温度。
世界上怎么会有方闻这样既勇敢又热烈的人，从确认关系开始，就不遗余力地打消他的顾虑。这场爱情的追逐棋局，他退一步，方闻进十步。
以前他觉得活在茧中的小世界挺好。如今他心生憧憬，想要破茧看看方闻的世界。
陆妈打开门，一屋安静，她看见两只猫咪互相舔毛，陆糸站在窗边，他秀气的侧脸被夕阳晕染得分外温柔。
唇边一抹浅笑，柔情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