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过年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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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罗叔的心情终于晴朗起来。
自付掉一大笔赔偿金后，秋田犬和它的主人就极少大白天出门惹人嫌。
早晚遛狗，吃了教训的年轻男人也终于学会牵狗绳。但暴脾气的秋田犬劣性难改，经常一个暴冲，将他的主人在寒风中拽倒，跌个狗吃屎。
早晨的八点钟，小区两旁的店铺的生意红红火火。
早餐店的大娘掀开蒸笼，白茫茫的蒸汽扑面涌出，满街都是包子馒头的香气；蔬菜商店摆出最新鲜的蔬果，身穿棉袄的大爷大妈把狭窄的过道挤得挪不开脚。
今天排到早班。罗叔跟同事交接好工作，首先推开窗让冷风带走浑浊的空气，换上一波新鲜的。同事老张是个老烟枪，他待了一晚上的门卫室有股味道。
通风换气需要三十分钟，罗叔头戴棉帽，揣着手站在门卫室外，笑眯眯跟小区的居民们打招呼。罗叔为人和善，业主们经常在他值班的时候寄放东西，连寄放小孩的都有。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阿姨推着自行车进小区，经过门卫室的时候，她伸手从车篮里拎出一小袋肉递给罗叔：“洗干净的鸡内脏。我们家不吃，拿回来给你喂猫。”
罗叔三大爱好：喝茶、晒太阳、撸小黑。
小黑是一只野猫。
只要天气晴朗，它都会跑到门卫室门口趴着，跟罗叔一起晒太阳。
与小黑相处一段时间后，罗叔见它可爱又亲人，趁其不备捉走做了绝育手术。小区养猫的年轻人跟他说，流浪的小母猫如果不绝育，会被迫一直生小猫，短短的一生既辛苦又可怜。
罗叔把剪完耳朵的小黑放走，觉得被他强迫绝育的小猫是他的责任了，站在门卫室对小黑喊话：“我每天会给你准备吃的，饿了就来门卫室，我养你啊。”
他每天带一顿饭上班，用保温盒装着。如果小黑来找他，他就挑出一块肉洗掉盐分，混在猫粮里喂猫。猫粮是他拜托年轻人帮忙挑的，据说营养好吃又不贵，性价比最高。
久而久之，跟罗叔相熟的业主都知道他散养了一只小黑猫，买菜偶尔给他捎点肉的边角料，让罗叔给小黑加餐。
罗叔闻言赶紧从衣袖里抽出手接过鸡内脏：“谢谢谢谢，小黑就爱这一口。”
阿姨嘿嘿一笑：“客气啥！不过最近几天我没见到小黑啊，天太冷它不过来？难得这些天都是晴天，正好晒太阳呢。小黑会不会是找到其它风水宝地，把你这个老头子抛弃了啊！”
罗叔冷得跺跺脚，活动几下手指头：“都是那只秋田犬闹的！它追着小黑咬，要不是我拿着扫把出来赶，小黑就要被咬到了。”
罗叔望着小黑常常趴窝的门口叹气：“我倒是希望小黑有别的好地方可以晒太阳。”
关好门窗调好空调的温度，罗叔靠在座椅上开始上班。
登记访客、寄存领取、查看监控，保安的工作闲时很闲，忙时脚不沾地。罗叔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缓口气的空闲，正喝热茶呢，窗前忽然跳上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罗叔定睛一看，惊喜地叫出声：“小黑！”
黑猫站在狭小的窗台上，珊瑚绒似的皮毛被阳光照得发亮，一双黄铜色的猫眼亮晶晶透出愉快的情绪。
喵——
黑猫张嘴叫唤，在冷风中舔了舔鼻子。
罗叔赶紧倒好猫粮，把鸡的内脏铺在最上面。等他端着小黑专属的猫碗打开门，黑猫已经蹲在往常晒太阳的地方等着了。
阳光暖洋洋的，黑猫埋头狼吞虎咽，尾巴在身后轻轻甩动。罗叔弯腰看它吃得欢实，他脸上每一条褶皱都是笑容。
此情此景，罗叔忽然想起这一句电影台词：“不是人类饲养了猫，而是猫咪愿意待在人类的身边。”
他的笑容更温柔了，小黑，谢谢你回来一起晒太阳。
如果陆余在场，就能认出这只黑猫是那天帮忙引开秋田犬的猫咪之一。
感谢森乌发威，困扰小区流浪猫们的秋田犬问题彻底解决，猫咪们又可以正常出来觅食、玩耍和晒太阳。疤叔召集猫咪们下达指令，给大黑猫一家送去感谢礼。
黑猫正愁呢，别的猫都送老鼠、蟑螂，不是说这些食物不好，而是它作为一只特立独行的猫，不想随大流，它想送点别的猫没有的东西。
没有秋田犬的美好的一天，它本打算先来跟罗叔晒太阳，顺便吃一顿饱的，再去附近找找有没有特别的礼物。现在一看，碗里新鲜的鸡心就很不错！
黑猫满意地把鸡心叼在嘴上，这是它最爱吃的美食，作为一件礼物绝对诚意十足。
见罗叔在忙工作，黑猫甩甩尾巴悄悄离开。烟仔蹲守了几天才等到单元楼下的门保持打开，它得抓住机会去送礼。
临近过年，人类陆陆续续放假，早晨的单元楼比以往要安静一些。
黑猫小心翼翼躲在楼梯下方，确认楼梯里没有人类之后，赶紧迈开四肢往上跑。大黑猫居住的房屋门口已经摆放了不少礼物，黑猫按顺序把鸡心放在队列的末尾。
一堆沾着泥土灰尘的礼物里，属它的最干净、最特别、最闪耀！
黑猫舔舔嘴巴，迈着愉快的小步子离去。
罗叔等猫晒太阳呢。
此时，陆余在陆糸的床头软垫背后找到了失踪的小鲨鱼布偶。
小鲨鱼布偶好像长了脚，每到夜晚就消失。怎么啦，难道小鲨鱼不是布偶，而是“灰姑娘”，一到时间就要回家吗？
循着气味一路找到床上，陆糸无知无觉还在熟睡。陆余嗅嗅闻闻，终于在床头软垫后发现被挤扁的小布偶。鲨鱼的小眼睛委屈巴巴，似乎在问猫主子你怎么才找到我啊。
嗅嗅嗅。
确认无误，森乌的气味最浓郁。
真相只有一个，犯人就是你了！
陆余爪子踩住小鲨鱼布偶，毛绒绒的脸公正无私，希望森乌给它一个偷藏布偶的解释。
假装舔毛的森乌动了，只见它跳上床头，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拨了拨小布偶：“喵喵喵？”
疑惑的声音翻译过来：噢哟，小布偶怎么在这里？乖崽找了好久呢。
陆余眯起眼，你也知道猫找好久噢！你一堂堂山林领主，做坏事敢做不敢当是怎么回事！看着小鲨鱼扁扁的脸，森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森乌见状一边绕着陆余转圈，一边呼噜噜低声叫唤，这是猫科动物撒娇时的表现。
小狸花经常向它这样撒娇：森乌，猫想吃酸奶；森乌，猫想玩摇摇车；森乌，猫想玩捉迷藏。
面对向它撒娇提要求的小狸花，森乌行动力满格，翻箱倒柜找酸奶，把陆余抱上肚皮，藏到床底躲猫猫。陆余想要的，它常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小鲨鱼布偶：大黑猫！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所以，小狸花也会接受它的撒娇，饶恕它这一回吗？森乌温柔地缠绕着伴侣，用不合适撒娇的低沉的嗓音叫唤。
森乌好狡猾哦。
陆余绷着的猫脸撑不过半分钟，在森乌再一次对它拧拧蹭蹭的时候，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吧，下不为例，猫原谅你了。”
森乌眼神一亮，下不为例它知道的，就是下次不能再把小布偶藏在床头软垫背后。没问题，它藏到别的地方去！
不知道两只猫咪是谁先舔舐对方。它们搂在一起，耳鬓厮磨，为彼此梳理毛发，将对方染上属于自己的气味。
陆糸被猫咪们腻歪的呼噜声吵醒。
一睁眼就看见两只猫蹲在枕头边，旁若无人地秀恩爱，谁能懂他的感受啊！
陆糸觉得心梗，但大黑猫向他投来警告的眼神，似乎只要他出声打扰，下一秒就让他满脸开花。
得得得。
眼不见为净。
陆糸掀起被子蒙住头，正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这时，陆妈恐慌的尖叫声响彻天花板，陆糸猛然起身，顾不得披上外套，赤着脚就往外跑。
舔毛暂停，前去救驾！陆余和森乌对视一眼，跟在他的身后一同朝门口跑去。
陆家也不是每天都会自己做早餐。偶尔嘴馋楼下的豆浆油条，陆妈就会把闹钟调晚一小时，跟陆爸一起床下楼买早餐。
陆爸在围围巾，陆妈先换好鞋，打开家门一看，门口的地面整整齐齐码放一堆的小动物的尸体，她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
“老婆！怎么了！”陆爸把陆妈一把扯到身后，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陆糸很快到门口，他没有震惊，他觉得熟悉，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噢！当初乖崽坐收小镇上各种小动物的礼物，不正是这些花里胡哨的“食物”吗！
两只毛绒绒挤到人类们的腿边，探头探脑地看热闹。小狸花待在原地，大黑猫大胆地走出门口嗅闻那些食物。
陆糸见状揉揉陆余的脑袋：“你们是不是又在外面做好人好事了？这些是猫咪们送的礼物吧。”
陆余闻言晃晃尾巴，猫没有，哪有那么多见义勇为给猫做。
森乌嗅闻过气味抬头说：“这是烟仔它们送来的，应该是为了感谢猫教训了一顿那只秋田犬。”
陆余这才知道森乌静悄悄解决了那只嚣张跋扈的秋田犬，连带给了它的主人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现在他肯定在发愁去哪里筹措欠款，根本没时间纵狗危害小区。
想到激动之处，陆余喵喵叫对森乌蹭来蹭去，森乌！你真厉害！你是整个小区的英雄！
森乌低头与陆余交换一个温柔的亲吻，望着扑到身上的小狸花，它一双碧绿的猫眼里溢出亮光，似乎在说：乖崽，你又可以随时到楼下玩耍啦。
陆糸用力咳嗽两声，打断两只不顾场合亲密的猫咪：“麻烦你们跟猫咪们说一声，别再送类似的礼物上门，我们人类无福享受。”
陆余闻言点点头，然后对着一地“礼物”发愁。如果在小镇，它还能挖坑把它们埋掉，现在只能把它们扫到垃圾桶里了。
可这些都是猫咪们从难得的口粮里抠下来的，它有种浪费粮食的罪恶感！
不知道森乌有没有好办法。
陆余往后仰头扬起下巴，看见头顶的森乌一脸若有所思。
等等！森乌你不会想自己吃掉吧！陆余瞬间炸毛，绝对不行！你要是敢吃，起码一个月不准用嘴巴碰猫！
即使陆余有挑食这个臭毛病，森乌还是觉得炸毛的小狸花很可爱。
森乌用爪子摁摁陆余的脑门，走到陆糸脚边，扬起粗尾巴抽他仅覆盖薄薄一层布料的小腿，催促陆糸赶快把这些“礼物”找个袋子装起来，猫要带走。
陆余见状一拍爪子，对哦，把它们送回去给猫咪们，虽然有些不礼貌，但直接扔掉更不礼貌呀。况且猫咪们又不是不讲道理，一定能理解它们。
可怜陆糸，穿着单薄的睡衣光着脚，蹲在地上捡“垃圾”，冻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作为方闻的助理，小江操心操不完，不仅要安排好方闻的演艺圈工作，还要给方闻谈恋爱打掩护。
但他挺喜欢谈恋爱时的方老板，给的封口费阔绰大方，脸上的笑容有了人味。以前的方老板不用他操心，却是活得像个十全十美的人偶，完美却冰冷。
想想，有一个着名演员的妈妈，一个叱咤商场的爸爸，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活得规矩又压抑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偌大的家业需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拍掉搭在肩膀上的手，小江皮笑肉不笑对同样身为助理的男人说，请多关注我家艺人的作品，离他的生活远一点。
想从他嘴里挖料？不好意思，他十二生肖属蚌的。
这天小江开车送方闻回家，他摇下车窗叮嘱道：“哥，好好休息，等跨年夜前一晚我来接你。”
跨年夜晚会直播结束，大家就能放假过年啦。
方闻弯腰笑道，敲敲他的方向盘：“好，回去路上打起精神，注意安全。”
过年前聚一聚是方家的惯例。一旦进入活动准备期，他和母亲都会忙于彩排演出，父亲也有一堆应酬酒会需要参加。
方闻走进家门，自己换好拖鞋，提着行李往里走。他们家不请佣人，只请了一个专门做饭的保姆，卫生则定时请人上门做清洁。
换一身白衬衫套一件毛衣，方闻对镜整理好着装往楼下走。刚才他听见会客厅有声音传来，估计家里来了客人，按照规矩，他得前去打声招呼。
果然，会客厅的长桌上摆上茶水点心，桌边坐着他的母亲颜婉，母亲的助理，还有一位精神矍铄的长辈。
颜婉笑眯眯对他招招手：“回来啦？来陪陪妈妈和陈伯伯。”
她口中的陈伯伯是圈内有名的作词人，方父方母大学时期交往到现在的好友。他疼爱方闻如同自己的孩子，对方闻来说就像家里的一位亲戚长辈。
方闻在颜婉右手边落座，自觉担任起斟茶倒水的角色。三人的话题围绕工作、度假到家庭，氛围轻松愉悦。
颜婉忽然有电话进来，她带着助理到别的房间处理工作。
陈伯伯接过方闻递给他的热茶，突然问道：“小闻，陈伯伯问你一件事，你认识一个叫陆糸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