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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嫡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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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父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不方便说,便不说也罢。”苏若晚见此情形,宽慰道。

她见过太多的人,眼前的这个老僧一看就是有故事之人,有人想杀他,无论是他惹了事端,还是被迫惹了事端,她都不想掺和。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祖母经常耳提面命叮嘱过的事。

老僧又是一声长叹,顿了片刻之后,开口道:“这秘密关乎整个南庆,关乎南庆的所有百姓。”

“既然能够在此遇到几位施主,便是有缘,让老衲将这秘密说出,或许将来的某个时候也能让南庆免于灾祸。”

秦林闻言震惊不已,反观苏若晚却是一副十分淡然的模样。

“老师父,你身体硬朗,怎会命数不多。若隐姓埋名于深山,想必杀你之人也未必会找到你。”苏若晚心中满是疑惑。

这老僧出现在荒山野岭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身边还有一个秦林,再加上那么多人追杀,还有这地窖,跟一团迷雾一样笼罩在苏若晚的面前,怎么拨都拨不散。

秦林闻言,没等老僧回答,先一步说道:“你没听老师父说这是关乎国家百姓之事,岂能儿戏?”

他满腔热血仿佛被老僧的一句话给点燃了一般,在胸前熊熊燃烧,恨不得现在就出去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老衲名叫无名,曾经是法源寺的主持,十年前,有一高官找到老衲,让老衲帮他算一算命数。老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就帮他算了一卦。可哪知,灾祸便因此结下。”

老僧满眼含泪,声音哽咽,“他不满卦象所示,以全寺僧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老衲说出违心之话,打了诳语,老衲本以为他心满意足之后便放过寺人。”

“可他,却下令杀了所有人,还将他们的尸骨扔在了此处。只留下老衲一人,继续为他所用。”

“您可知他姓甚名谁,待我回京都,我定启奏圣上,让圣上还你和寺人一个公道。”秦林越听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去手刃了那歹毒的高官。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官。

“若我知晓,那此事便好说。他从一开始就盘算好了,从来不曾以真面目出现,一直都是戴着面具,就连声音都是时而似孩童,时而似老人,根本就分辨不出他究竟是谁。”

“老师父,那你为何会知道他是高官,还说这是关乎整个南庆的大事?”苏若晚眉头紧锁,看来此事不是她想要躲掉就能躲得掉了。

“他穿着不凡,言谈举止之间也都是京都中的官话,而且出手阔绰,还有暗卫和军队。这种人不可能是普通百姓的。”老僧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他想要让我帮他做一场法事,要昭告天下,他才是南庆的王。他想谋反,这可是逆天之事,我就算是死也断然不会答应。他便打折我一条腿,我假意答应下来,许诺的等腿伤好了之后,便替他做法。”

“他不放心,便给我喂下毒药,解药要等到做完法事之后再给我。我借机逃了出来,一路逃回柳州,沿街乞讨,却还是被他的人给找到了。”

苏若晚心中大惊,震惊的看着老僧的方向,“你是说,让你做事的人在京都?”

“是,他把我带去京都时,我并不知晓。我是被蒙住了双眼带到京都的,后来就一直在他府上,整日有人看管,直到逃出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在京都。”

苏若晚眼前闪过一个名字,二皇子。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做?”秦林深知京都中能够养暗卫,还能养兵的人除了皇室再无人敢做出此事。

“我临走之前偷听到那人要与北通暗中勾结,将边关三座城池作为北通助那人登基称帝的赠礼。一旦开战,无论是那人反叛还是边境战事,都会让无数黎民百姓遭难。”

“我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听二位口音也是来自京都,若有幸将此事暗中传到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及时阻止那人,老衲也就死而无憾了。”老僧说罢,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他深知自己此生说过太多的谎话,已是违背佛家教诲,临走之前若能积德行善,也是一件好事。

“我定不负老师父所托。”秦林大有一种临危受命之感,双手抱拳,对着老师父行了一礼,又仔细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接着说道。

“想必他们已经走远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秦林说着就要去推墓碑,却被老僧出声制止了。

“且慢,他们未找到我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或许还在某处藏着,我先出去,你三人等我走远之后再出来便是。”老僧手上捻着佛珠,自知不能连累他们。

“这不妥吧,万一他们真的在——”

不等秦林把话说完,老僧接着说道:“我已经将秘密说了,即便是我死了,也无妨。可若是因为我让你们平白丧了性命,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这四色舍利子还望女施主交与京都皇城寺静心之手,她是我师妹,但也不必向她说我的事。”老僧将手中的舍利子递到苏若晚的面前,目光灼灼,仿佛看透了一切。

老僧伸手推开墓碑,秦林刚要说什么,就被苏若晚一把捂住了嘴,见她摇了摇头,便也忍下了。

老僧刚出洞口,就听一声“嗖”,一把羽箭射穿了老僧的心脏,老僧瞬间倒地。

秦林震惊的双眸大睁,刚要出去,就被苏若晚一把拉住,将墓碑飞速关上。

墓碑合上之前,苏若晚三人眼睁睁的看着老僧倒在了地上,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秦林眼眶泛红,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攥成拳头,若不是苏若晚拉着他,再加上老僧摇头的动作,他定是说什么都要冲出去与那些歹人一较高下。

洞外又响起了黑衣人的声音。

“刚刚跟他一起的那个小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

“从未听说那臭和尚还有帮手。不过,老僧已经死了,我们也能回去交差了。”

“你知道个p,万一这臭和尚把事情说出去了,是会影响主子的计划的,赶紧接着去找!”

“头儿,我看未必,臭和尚一路从京都跑到柳州,若是说的话早就已经说出去了,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我看是你多虑了。”

“也罢,不能耽误主子的事情,快些赶路回去便是。”

声音渐行渐远,逐渐归于平静。

秦林刚要推开墓碑出去,再次被苏若晚给拦下了,“现在不是时候,万一他们还没有走远,又回来了,我们就逃不了了。”

秦林盯着苏若晚半天没说话,眸中带着审视。

一旁的霜儿早就被刚刚老僧的死吓得说不出话来,又瞧见他如此看自家小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挡在了秦林的面前。

“你这么看着我家小姐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霜儿大有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你们为何打扮成男子模样,还来这荒山野岭,也不怕遇到歹人?”秦林单手摸着下巴,并没有理会霜儿,侧身靠在一旁的石壁上,侧眼瞧着苏若晚。

苏若晚说的对,尽管他亲眼见着老僧被人一箭射入心脏,瞬间没了性命,确实有些激动,但一想到老僧临走之前对他们说出的那个秘密,他也要忍下这份冲动才是。

眼前这小丫头也不过才到及笄的年纪,见到如此残忍的景象非但没有吓破胆,竟然还十分冷静的拦住他,不让他冲动,这有违常理,简直太奇怪了。

“你又为何会在此?”苏若晚不答反问,双手环胸,冷眼瞧着面前一身劲装的秦林。“宁兄带我来此练习剑法,他府中有事便回去了,后来就遇到了老僧。”秦林如实说着,对着苏若晚挑了挑眉,示意该轮到她了。

苏若晚别开目光,仔细看着洞中的景象,四下昏暗,只有墓碑四周透过来的光亮。

看来这洞已经有几年了,墓碑老旧,结了蛛网,若真如老僧所说,那二皇子早已开始筹谋,那她要早些提醒父亲和大哥哥,也好让苏家免于搅入无端是非之中。

“你还没说,你为何会来此,还一身男装。”秦林没打算就这么放弃,继续追问。

苏若晚抬眼看着他,伸手推开墓碑,老僧的尸体已经被刚刚那群人带走了,地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了一段佛经,也算是为老僧超度生灵了。

虔诚的从墓碑上取下四色舍利子,放入袖中。

一阵阴风刮过,参天古树上的树叶沙沙作响,苏若晚高竖的墨发飞扬。

他为何会在临死前,让她把四色舍利交给静心?

他与静心有何关系?

秦林手持长剑,站在苏若晚身旁,同她一起抬头看着古树,不明所以。

侧头看向苏若晚,见她神情愁然,心事重重,不似少女般天真,颇有几番历经沧桑之感。

不禁想到初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你的打算如何?”苏若晚突然开口,侧头看向秦林,与他四目相对。

秦林还沉浸在思绪中,听到苏若晚突然的问话,微微一愣,随后眉头微皱,坚定道:“自然是告诉父亲。”

“能在京都做出此事之人,必然是皇家,你告诉大将军有何用?”苏若晚微微眯眼,一针见血。

秦林淡然,“皇家之人犯错,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谋反这等死罪。当今圣上乃是一代明君,知晓此事便不会置之不理,定会将那人绳之以法的。”

“你太天真了。若不想连累秦家,这件事还是埋在心里的好,只需叮嘱大将军莫要掺和皇权之争便好。”苏若晚拍了拍身上的土,她的事情办完了,也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

“霜儿,我们回去吧。”苏若晚回头看着霜儿小脸苍白如纸,心疼不已,边说边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等秦林反应过来苏若晚话中含义,她已经走出去两三米远了,忙快步追了过去,“此言差矣,我若明哲保身,将来定会有无数百姓遭此劫难,身为南庆子民,怎能袖手旁观?”

苏若晚没看他一眼,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语速飞快,“皇家之事岂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你听也好,不听也罢,你回去告不告诉秦将军,这都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她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能够明哲保身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

秦林眉头紧皱,面前一身男装的苏若晚周身满是悲伤之气,说出这番话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林,回去之后,莫要向我祖父母提及今日遇到我之事。”苏若晚突然停住脚步,抬眼看向秦林,神情严肃。

“如果我非要说呢?”秦林满脑子都是疑惑,亟待苏若晚的答案。

苏若晚瞪了一眼秦林,甩袖继续往前走着,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那你便说好了。”

秦林微愣,轻笑出声,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

只是,苏若晚说的话并不无道理,皇家之事便是天下之事,他到底该不该将今日之事告知父亲?

秦家上下几十口人,会不会因为此事而受难?

次日,苏若晚便找到苏以安,胡乱编了谎话,说静心大师有急事找她,让她速回京都。

苏以安一听是静心大师,忙带着苏若晚去见外祖父母辞行。

外祖父母听了缘由虽然有心要留,但外孙女能被静心大师提点,是好事,自然也不会阻拦。

但因着秦林才跟着宁凇学了一日剑法,也不得要领,便留下多住几日,直到学会剑法。

秦林虽然感激沈老的收留,可毕竟苏氏兄妹都已经回了京都,他怎好再赖着沈府不走,便跟宁凇商量了一番,收拾行囊去宁府居住。

这下沈冉冉眼看着心上人离开沈府,急的快哭了,说什么都要跟苏若晚一起去京都,要等秦林回京都,这样就能近水楼台,早日嫁进将军府。

事出突然,一时间沈府一片混乱,沈老太太叫人给表小姐收拾东西,又叫人去街上买特色小吃带在路上,拉着苏若晚红着眼眶叮嘱了许久。

“外祖母,孙女儿得空会经常回来看您的。”苏若晚见此情景,心下有些不忍,但一想到路上还要耽搁几日,眼下京都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早些回去,也能早些筹谋。

“你这小嘴就会哄外祖母开心,回去吧,经常给外祖母写信便好。”沈老太太最是心疼苏若晚,原本还想着让她多呆上几日再走,可哪成想这才过了两日,便就要回去了。

苏若晚点点头,“会的。”

“小姐,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霜儿此时匆匆进来,见祖孙两人还在叙话,开口说道。

苏若晚连忙站起身,对着沈老太太行了礼,“那孙女就先回去了,外祖母多注意身体。”

沈老太太最是见不得送别的场景,冲着苏若晚摆了摆手,“走吧,我就不去送你了,路上一定要小心。”

苏若晚出了沈老太太的院子,眼眶泛红,远远的就看到大舅母带着沈冉冉急匆匆的奔着她就过来了。

“晚儿啊,怎么突然就要走呢,不多住上两日?”大舅母脸上堆着笑。

“京中急事,不得已要先回去了,舅母就不必送了。”苏若晚说完福了福身子,刚准备要走,就被沈冉冉拦了下来。

“表姐,我...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京都啊?”沈冉冉也没寒暄,直接了当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苏若晚微微一愣,不难猜出沈冉冉在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要找机会嫁到京都高门大户。

沈冉冉定然是跟上次一样,说什么她是为了沈家,也是为了能跟她在京都有帮衬这些虚情假意之话。

她现下没工夫跟她扯这些,沈冉冉的品性她比谁都了解,又是一个人前娇滴滴,人后阴险之人。

这种人记坏不记好,她帮与不帮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她又何必跟她浪费时间。

“表妹,你去不去京都,不该是跟舅舅和舅母商量么?大哥哥还在等我,我就先过去了。”苏若晚说罢,饶过沈冉冉奔着大门口就去。

沈冉冉出师不利,气的绞着手上的帕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见她冲自己挤眉弄眼,心下了然,贝齿咬了咬下唇。

苏若晚明明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根本就是不想帮她,她早就跟娘亲说了,可娘亲非要让她再试试。

这下好了,人家根本就不接这茬,看来只能去找大表哥了。

苏若晚见身后没有人跟过来,嘴角微扬,她不信沈冉冉就这么放弃了。

前世她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来外祖家,也不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沈冉冉就有了嫁入京都的念头。

到了大门口,苏以安正在和秦林道别,见苏若晚从里面出来,抬眼看了过来,“妹妹莫急,慢些走。”

苏若晚对着秦林施了一礼,对他没有提及昨日相见之事颇为满意。

秦府的事情她鞭长莫及,而且她本就自身难保,只能侧面提醒,至于究竟会不会如前世一般,就很难预料了。

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回头就看到沈冉冉带着丫鬟一路小跑过来,身上还背着行囊。

“表哥等等我。”沈冉冉气喘吁吁的说道。

苏以安眼中满是诧异,“表妹这是?”

“表姐没跟你说吗?”沈冉冉一脸茫然,看着苏若晚的眸中满是困惑,“表姐说要带我一起去京都玩的。”

苏若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还真是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可没说过这话。”苏若晚毫不留情面的回怼道。

“表姐,你...难不成你是在打趣我?知道我从来都没离开过柳州,就如此戏弄我...”沈冉冉说着,眼看就要落泪了,惹得一旁苏以安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表妹莫哭,舅舅和舅母知道你要去京都吗?”苏以安打着圆场,回头见自家妹子一脸冷漠,猜到两姐妹似是有什么摩擦。

“我是跟父亲母亲都说了的,不然也不会拿着行李出来,可表姐似乎......”沈冉冉低声啜泣,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哥,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若是误了时辰,天黑就到不了下个镇子了。”苏若晚理都不想理沈冉冉,抬脚就上了马车。

苏以安对着沈冉冉笑了笑,“冉冉,你表姐还在气头上,等哪日你想来京都了,到侯府来玩。”

说罢,翻身上马,与秦林并排而行。

沈冉冉看着一行人离去,气的直跺脚,猛地将手上的行李扔在了地上,踹了几脚。

她原本以为表哥是个温润和善之人,她定能蒙混过去,哪知竟然因为苏若晚的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苏若晚坐在马车中,仔细思忖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前世这个时候她并未来柳州,至于秦林有没有来她也说不好,而她确实也听说秦林耍的一手好剑法。

可她发现舍利子的时候少说也在五年后了,那时舍利子依旧在树下并未被人拿走。

难道遇到老僧只是意外?还是说,冥冥之中她已经改变了前世很多事情。

苏若晚猛地摇了摇头,不想再想这些繁杂的事情。

一旁的霜儿见状,以为苏若晚是因着坐车有些不舒服,忙递了一杯茶过去,“小姐,喝口茶缓一缓。”

从皇城庙出来之后,苏若晚匆忙从侯府后门回了闺房,见霜儿穿着自己的衣裳,一脸着急的在房间徘徊。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都让人过来传了好几次话,说是让你去正厅,我让阿离说小姐身子不适,正喝药呢,这才拖了一会儿。”

霜儿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衣裳,手脚麻利的替苏若晚穿上。

苏若晚眉头紧皱,这样眼看着已经入夜了,父亲这个时候叫她过去,是有什么大事?

“可有说是什么事情吗?”苏若晚眉头微皱,她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难不成是已经定下跟孟府的婚事了?

算算日子,前世这个时候孟府已经上门提亲了,她是因着去了柳州才将此事拖延至今。

原本苏若晚还担心会拒绝不了,可她刚从皇城庙回来,有了静心大师的允诺,她何惧之有?

“来传话的小厮说除了老祖宗之外,其他人都在前厅,具体没说什么事情。”霜儿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上次宛霜的事情,大娘子对小姐怀恨在心,又想了别的法子来对付小姐啊?”

“别担心,会没事的。”苏若晚嘴角微扬,“去拿些脂粉过来,帮我涂得苍白一些。”

霜儿闻言,忙拿了脂粉,擦在了苏若晚的脸上,左右端详了一下,“小姐,好了。”

“走,我们去前厅。”苏若晚说罢,一手搭在霜儿胳膊上,脚下步子虚实不定,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苏若晚到了前厅,刚要行礼,就听苏厉出声道:“你已经回来有几日了,怎么身子不见好反而更重了?赶紧坐下吧。”

苏厉虽因着苏若晚迟迟不到而恼,见她柔弱的模样,也不忍训斥,便让人拿了椅子,让她坐下休息。

“今日叫你们都过来,是有件喜事要宣布。”苏厉说着,侧头看了一眼王氏,又将目光转向了苏若晚。

苏若晚见此情形,心下了然,这定然是要宣布与孟家结亲之事。

既然孟家想与侯府联姻,而大娘子又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那把苏若梨嫁过去便是了。

“老爷,是什么好事?”柳小娘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坐在这里忐忑了许久,自以为是老爷打算将她手里的掌家之权交还回去,可偏偏苏若晚始终未来,而老爷又不说何事。

她便猜测此事定然与苏若晚有关,不然也不会非要等她。

“京都孟府与大娘子是老家亲戚,因着孟文鹤科考得力,进京做官,也称得上是英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

“我与大娘子商议许久,也找人多方打听了一番,又亲自见了孟文鹤。仪表堂堂,满腹经纶,从不曾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可以说是难得的好儿郎。”

苏厉话音刚落,王氏便开口接着说道:“是啊,我听说好多官家夫人都在打听文鹤,甚至都跑到我这里来打听了。”

“孟府的当家主母是我堂妹,自是比外面的那些官家夫人要亲近许多,这孟府也是知根知底的。若是能两家结亲,岂不是亲上加亲,侯府也能多添一个贤婿。”

“您说,是不是呀,老爷。”王氏嘴角带笑,眉眼弯弯,一副全是为了侯府考虑的模样。

“大娘子说的没错,若是侯府能得孟文鹤这样的贤婿,自然是锦上添花之事。若晚啊,孟家主母可是在大娘子面前夸你许久,想来是看中了你。”

“依为父的意思——”

不等苏厉把话说完,苏若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口打断:“父亲,家中长姐还未出嫁,我若议亲,恐怕不合规矩。”

“你不必担心,你姐姐的亲事为父自会相看,眼下孟府这门亲事等不得,没听大娘子说好多官家夫人都在打听吗?”苏厉没想到苏若晚会开口打断他的话,一时面子上挂不住,厉声说道。

一旁的苏若月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苏若晚的亲事定下来了,那她定然是要在苏若晚成亲之前嫁人。

她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而且她也已经与吕子坚私定终身了,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不是女儿不愿,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女儿尚且还不能嫁人。”苏若晚一句话说的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大娘子见状,微微眯了眯眼,“晚儿啊,你也不必害羞,女儿家到了年纪自然是要议亲的。更何况儿女亲事向来是由父母做主,你就听你父亲的。”

苏若晚心里冷笑,她这话说的将本是商量的事情瞬间定了下来,左一句她是因着害羞不愿提,右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她的路全都堵死。

“大娘子说的自然是在理,可是静心大师嘱咐过我,说...说...”苏若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引得在场众人更是好奇得很。

苏厉听到苏若晚提及静心大师,这才想起之前有传言说静心大师对苏若晚赞赏有加,本想着询问一番,结果却因着公事繁忙,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静心大师说什么了?”苏厉眉头紧皱。

静心大师是何许人也,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点化,连皇家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可见其地位之高。

“大师说,我三年之内不得成亲,否则会给侯府带来灾祸。”苏若晚一脸无辜,贝齿咬着下唇,因着脸色苍白,更显得娇柔。

“什么?”大娘子闻言,震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怎么从未听说还有这样的事情,若是苏若晚真的三年不能成亲,那她岂不是还要忍受这臭丫头三年!

苏若晚很满意大娘子的震惊,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爹爹,女儿想着若真如静心大师所说,那三年之后我就十八了,到时候定然不会有像孟家这么好的亲事。若是孟家等不了的话,那......”

她敢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算准了就算苏厉应下,王凤宁也不会答应。

王凤宁想跟靖远侯府结亲家已经想疯了,而且也并不是想要迎娶她,怎么会让孟文鹤等她三年。

三年的光景,中间有多少变化,没有人能押这个赌注的。

而且苏若晚也想要看看苏厉的态度,会不会不顾静心大师的忠告,执意把她许给孟文鹤。

苏厉闻言,浓眉微皱,神情严肃,沉默良久并未答话。

下面坐着的众人也都神色各异,心里各怀心事。

柳小娘原本听苏厉一个劲儿的夸赞孟文鹤,便对这门亲事心动了,若是月儿能嫁给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夫君,那今后的日子定然不会难过。

而且以侯府长女的身份嫁过去,算是低嫁,有侯府给月儿撑腰,孟府定然不会亏待月儿。

只是又听大娘子说,是她的远房表亲,这么一来可就要思量一番了。

在侯府后院,大娘子本就看她和月儿不顺眼,偏生这孟家的婆母跟她有亲戚,若是她们联合起来欺负月儿,可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柳小娘心下烦乱,手指不自觉的绞着帕子,尽管她不想让苏若晚得了这个便宜,可偏生自己又不想女儿嫁过去莫名受了委屈。

侧头看向身旁的月儿,安静温婉、贤淑可人,她悉心教导多年才让她成了如今这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断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苏若月感受到柳小娘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娘亲是想要把她许给孟家?

这怎么能行!

苏若月抬眸看向苏若晚,眼中满是求助的神情。

这里只有三妹妹知道她的秘密,若是三妹妹因着静心大师的话而不能嫁与孟家,那她也就不必急着许亲事,与吕郎或许还能修成正果。

可若是爹爹有心与孟家结亲,若梨行四,上面两个姐姐都未出嫁,也不会轮到她。

那只能是把她嫁给孟文鹤了,若真是如此,她就是殉情也不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苏若晚见着苏若月的神情,自然是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也断不会让这盆脏水泼到苏若月的身上。

谁想要种下这恶果,她就让谁去吃。

“老爷,孟文鹤这孩子我见过,这门亲事实属难得。我那堂妹也十分看好晚儿,不过就是三年,我去好好同堂妹说上一说,也不妨事的。”王氏脸上带着假笑,似是为着大家着想,将一席话说的漂亮。

苏厉闻言,微皱的眉宇略有舒展,“那就有劳大娘子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的神色又是变幻莫测。

苏若梨嘴角带笑,心下得意的很。

还以为爹爹会将这门亲事推到苏若月的身上,没想到竟然答应让母亲去说服孟家,让孟文鹤等苏若晚三年。

母亲跟她说过孟府的当家主母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苏若晚嫁过去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想想就痛快。

这三年之中,虽说是等着苏若晚,但以孟文鹤的年纪怕是也要找几个通房丫头,到时候不等苏若晚嫁过去,再有了庶长子庶长女的,那可就热闹了。

王氏也是满心欢喜,就算死丫头拿静心大师的话来推拒,不也没能如愿推脱了婚事?

只要老爷点头,她有的是法子让王凤宁答应下来,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算是婆母阻拦也没用。

苏若晚依旧是一副为难模样,倒也没有因着王氏的一番话而气急败坏。

慢条斯理的起身对着苏厉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女儿的婚事让父亲费心了。只是怕到时候会耽误梨儿妹妹的亲事,她本就与我相差几月,我不得已等上三年,可妹妹怎能平白受牵连?”

“女儿心中愧疚难当,三年时间太久,难免会有变故。既然孟家儿郎深得父亲与大娘子心意,不如将梨儿妹妹许给孟府,既能让两家亲上加亲,又不会错过这门好亲事。”

苏若晚眼见着大娘子欲开口,忙接着说道:“女儿愿将静心大师请到府上,当着众人面说清情况,即便梨儿妹妹在我之前出嫁,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苏若晚一番说辞,牺牲自己名声来全了这门亲事,既不用苏若梨同她一起等三年再嫁,又能与孟家定下亲事,喜得良婿,是一石二鸟之举。

苏厉点点头,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虽然这么做会让晚儿受委屈,但梨儿能嫁给这样一个好人家,前途自然也是不可估量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谁嫁进孟家都是侯府得利。

更何况孟府当家主母是大娘子的亲戚,而梨儿又是大娘子亲生的,如此说来让梨儿嫁进孟府,那自然是比晚儿嫁过去要更加亲的。

大娘子肯将这等贤婿允给晚儿,可见她们母女二人之间并未因之前的事情产生嫌隙,晚儿如此说,更是能让两人关系更亲,甚好!

“晚儿,这么好的亲事可不好找,当真要让给你妹妹?”苏厉语气柔和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严厉,对苏若晚的表现很是满意。

“父亲,女儿这么做也是为了侯府考量。梨儿妹妹乃大娘子所出,孟府主母是她的亲姨娘,父亲不是嫁女而是得了半个儿子,两家定然和乐。”苏若晚不疾不徐的说着,可字字句句却是砸在了苏若梨和王氏的心上。

“晚儿能有这番考虑,为父甚是高兴。你想要什么补偿,为父都允了。”苏厉大手一挥,脸上洋溢着笑,心中盘算着要早日让孟文鹤来家中一叙。

“这件事本是女儿的不是,女儿怎好再要什么补偿,只要妹妹能得一如意郎君,晚儿也替妹妹高兴。”苏若晚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一旁的大娘子有些坐不住了,神情略显慌乱,而身旁的苏若梨更是一脸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苏若晚三言两语就让父亲把她给嫁了出去。

她是要嫁入皇家的,要荣华富贵一生的,怎么能嫁给一个从乡下来的五品小官。她才不管爹爹说的孟文鹤前途不可限量,她只知道孟府有个刁钻的主母,嫁过去便没有好日子过,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嫁的。

而且母亲也已经允了她,让苏若晚嫁过去,这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会突然有了变故。

“爹爹,娘亲刚刚说孟家主母是看上了三姐姐,若是议亲的人选换成了我,那岂不是让人笑话侯府不讲信用?”苏若梨忍不住开口,有些急切想要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

苏厉闻言,浓眉紧皱,有些恼了,“我们苏家的姑娘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能与孟府结亲已经是看得起他们了,还敢说三道四?”

王氏见苏厉怒了,回头瞪了一眼苏若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地一盘棋,她非要插上一句话,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了。

苏若梨本想着开口狡辩,再将矛头引向苏若晚,却被娘亲瞪了一眼,只得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有些气恼的低着头,手指在暗处绞着帕子。

王氏忙递过去一杯茶水,开口宽慰道:“老爷莫要生气,这亲事本就是两家商量着来的。”

“晚儿心善,愿将这么好的亲事让给梨儿,可梨儿也不能就这么应下了,咱自家的事情关起门来怎么都好说,可若是传出去,定是我这个做大娘子的考虑不周了。”

“我的脸面倒是不打紧,老爷和侯府的名声才是主要的。或许是晚儿从静心大师那里听差了,并无什么三年不嫁之说,如此这门亲事还是晚儿的。”

苏厉闻言也觉得不无道理,点点头,“还是大娘子思虑周全,这也不是小事。那改日便请静心大师来府上,看看是不是如晚儿所说,再给侯府算上一算。”

“这件事就交给大娘子吧,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苏厉摆了摆手,自是觉得与孟府这门亲事算是定下了,改日让人传了话,让孟家老爷上门提亲便是。

话落,起身便离开了前厅,王氏随后跟了过去,路过苏若晚的时候,斜眼扫了她一眼,心中打着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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