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甘露花海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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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宁娜大人！”
芙宁娜一睁开眼，还未来得及看清面前的景色，一个娇小的蓝色身影便撞进了她的怀里：“芙宁娜大人...可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将我扔下这么久！”
她低头看了看一脸不满的阿芒迪娜，随后看向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纳帕特：“逾渊地墟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那附近海岸下的污染我也暂时控制住了...”
听到芙宁娜聊起正事，纳帕特便反应了过来，他从怀里拿出地图指着聚香海岸问道：“芙宁娜大人，您说的是这一带吗？”
芙宁娜点了点头，在叙述污染的严重程度时手上还不忘揉一揉怀里正矫情着的阿芒迪娜。
纳帕特看着芙宁娜怀里被揉的翻来覆去的阿芒迪娜，不禁有些赧然，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向芙宁娜做出许诺：“虽然母树的力量不一定能覆盖到那么远的范围，为了保险起见我会安排人手定期巡视的。”
不过短短一日未见，芙宁娜便感觉眼前的纳帕特沉稳了不少，便点了点头安抚对方：“辛苦你了。”
受宠若惊的纳帕特一下便紧张了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转述祖尔宛的吩咐：“我...我不辛苦...不辛苦的！呃...芙宁娜大人...那个...其实祖尔宛说，说如果您回来了请您去一趟母树的内部。”
芙宁娜一边用鼓励的眼神安抚着纳帕特的情绪，一边耐心地去倾听他的话语，可听懂之后她不禁感到疑惑：“怎么去？”
“她说，您只要触碰一下甘露池就会明白了...”
芙宁娜点了点头，便将怀中缠人的阿芒迪娜放了下来：“我还有事要做，你乖乖等我回来，好吗？”
阿芒迪娜不满地嘟了嘟嘴，随后对着芙宁娜做了一个鬼脸：“哼！芙宁娜姐姐要是回来得太晚的话，就不给你吃晚饭了！”
阿芒迪娜这话一出，芙宁娜便意识到她的智力水平似乎退化了不少，便忧心忡忡地看向纳帕特：“她...这个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阿芒迪娜小姐在兽潮那一战给了我们很大的援助，尽管我们在她倒下的时候马上将她送往甘露池进行恢复...但她现在的智力水平确实不太乐观...”
阿芒迪娜听着两人议论起自己的事情，连忙阻止：“什么智力水平不乐观？别胡说！”
芙宁娜却丝毫没有理会阿芒迪娜的意思，抓着纳帕特就是一顿追问：“可她不是从甘露池中恢复了不少生命力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纳帕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阿芒迪娜：“虽然阿芒迪娜小姐生命力是恢复到正常水平，但...唉，也许是兽潮那一战激起了她心中痛苦的回忆吧...”
“祖尔宛说，她就像自我保护一样封闭起了内心...所以才会让心智退化至幼童时期...”
听了纳帕特的解释以后，芙宁娜重新抱起了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阿芒迪娜：“乖一点，等我回来就带你出去玩，好吗？”
阿芒迪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缓缓点了点头：“芙宁娜姐姐...一定要早点回来！”
做好约定以后，芙宁娜便将阿芒迪娜放下，走到了甘露池旁边缓缓蹲了下来。对着清澈如镜的池水伸出了手，可就在她触碰到池水的那一瞬间，巨大的吸力将她整个人拉入了池中。
芙宁娜被吓了一跳，可当她穿过水面以后，本以为自己会呛水的芙宁娜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下坠。芙宁娜下意识地看向上方，却只看到一片雾气，而下方则是一朵微微盛开的巨大紫蓝色莲花。
当她接近地面的时候，才发现这朵巨大的莲花中央正是那个让她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莲座，而这个莲座的中心正好有一颗飘在半空的小水滴。
芙宁娜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先前在梦中所见的...就是这万种母树的内部。
随着芙宁娜稳稳地落在了莲座的中央，小水滴一如既往地朝着她打招呼：“你回来了。”
芙宁娜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至少这一次并不是梦，她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里纯粹浓厚的生命力，脚下也有了踩在坚硬石头上的厚重感。她整理了一下心情便开口询问小水滴：“我记得你说，等我解决完一切的事情...你会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吧？”
“嗯，我会按照约定...回答你提出的所有问题。”
小水滴的回答让芙宁娜有些不满，她毫不客气地抱怨道：“真狡猾...你明知道我对这一切都不了解才让我提问的吧！”
小水滴并没有回应她的抱怨，而是平静地等待着芙宁娜的提问。
意识到对方不打算搭理自己，芙宁娜只好就着自己最近的遭遇进行提问：“我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天外之人的金发少年，嗯...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天外之人，他们的出现又代表着什么吧？”
这样随意又带有试探性的问题并没有让小水滴感到为难，它只是愣了两秒便机械性地开口回答：“天外之人，在地脉的记叙中被称为‘降临者’。对于提瓦特来说，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意外。”
根据小水滴的回答，芙宁娜便继续针对性地提问：“像‘降临者’这样的意外，会让提瓦特...会让这片大陆发生什么变化吗？”
“绝大多数情况下，降临者的出现会使原本已经被纂写的命运出现变动。”
尽管小水滴的回答很保守，用词也相当谨慎...但芙宁娜已经从它的回答中感受到‘降临者’是多么特殊的存在了。但比起‘降临者’，她更在意‘命运’这个词汇。
回想起第一次在梦中来到这里的时候小水滴对自己表露的情感，芙宁娜便临时起意追问起这件事：“你曾经对我说过：‘命运仍在循环，而我会被命运推向既定的结局’，那是什么意思？”
“提瓦特大陆的故事已经完整地被记录在世界之外，这世间的所有生灵的结局都已经被定性，这就是‘命运’既定的结局。而命运之所以周而复始地循环着，只不过是王座上的他心有不甘...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将故事重新翻开...”
“他...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我们的始源，一位期盼着奇迹从已死的故事中诞生的理想主义者罢了...”
只有这一个回答里，小水滴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嘘唏和无奈，芙宁娜虽然大致明白了它所说的话，却始终难以领会到它的话语隐含着怎么样的事实。
为此，她只能一点一滴地尝试确认所有她难以想象的信息：“这个已死的故事...就是提瓦特注定的‘命运’？”
“被世界之外观测并记录下来的故事就是提瓦特的命运，是我们无法改变的‘未来的历史’，是我们终要面对的现实，也是这世间的生灵们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的终局。”
听到‘未来的历史’这几个关键字后，芙宁娜就像是被一种强烈的直觉所操控，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那个莫名其妙浮现在心中的猜测：“‘未来的历史’听起来就像占卜、预言之类的。难道...枫丹的预言也是...这样...”
芙宁娜还未说完整个人便怔住了，她就像是料到了小水滴会对这个问题做出什么样的回答一般，打从心底里抗拒着听见它的下一句话。
尽管她的问题并未说完，小水滴还是严谨又认真地以机械一般的语调做出了回答：“你提到的预言，指的是枫丹人溶解在水里的预言吗？那确实是在未来被记载下来的历史。”
这一瞬间，芙宁娜只觉得自己像是在预言中亲临其境一般通体生寒，她急促地想要从恐惧中摆脱出来却难以自控地落下眼泪。茫然失措的她深呼吸了好几口平息自己的暴走的情绪，冷静下来以后才向小水滴问道：“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呢？”
小水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生硬地回应道：“这是在未来被观测到的已经发生的现实，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被改变的。”
小水滴的回应无疑击碎了芙宁娜心中的希望，即便此时她的心中已经回想起了芙卡洛斯对自己的承诺也依然难以平息这股不断上涌的绝望。就像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稻草那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她开口问出了让小水滴也难掩震惊的问题：“即使沾染上深渊，也无法改变应有的结局吗？”
小水滴沉默好一会儿，才满是叹息地开口解答芙宁娜的疑惑：“选择身负深渊的侵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可以通过深渊的力量将自己的存在从故事里抹除，可...人类的精神又怎么能够抵得住永恒的痛苦与折磨呢？”
察觉到预言的背后也许只有绝望，芙宁娜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她一边深呼吸着一边理性地思考着深渊力量的存在的问题：“你的意思是，人即便能够通过深渊的力量维持肉身的不灭，却也无法消除精神上的损耗...是吗？”
“嗯，深渊的力量会让人的精神遭受无尽的痛苦，在精神因磨损而耗尽以后...不灭的肉体依然会像行尸走肉一般依靠着生物的本能浑浑噩噩活下去。”
就像是为了劝阻芙宁娜不要轻易接触深渊一般，小水滴顿了一下便继续为她补充说明深渊的可怕之处：“而且，根据天理维系者所制定的法则，为了不让提瓦特的地脉受深渊侵蚀...接触了深渊的灵魂不会被地脉回收，这也就意味着接触过深渊的灵魂无法再进入生命的循环轮回。”
“无法进入生命的循环轮回...是不是意味着一旦精神被消磨殆尽，就会迎来真正意义的永远消失...？”
小水滴对芙宁娜的理解很是满意，它赞同地应了一声：“嗯。这是一条退无可退只能在挣扎中死去的绝望之路。”
芙宁娜在领会了接触深渊到底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实以后，心里却涌上了疑问——空、克林索尔、那些深渊使徒们，他们到底为何会选择走上这条绝望的道路呢？
对此完全没有头绪的芙宁娜甩了甩头，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枫丹的预言上。若是万不得已就去接触深渊这一条路，芙宁娜已然在心里否决了。
从小水滴的话来看，若是为了改写预言接触深渊...即便能够成功地躲过预言这一劫，可躲过预言以后只会成为深渊的傀儡...这样的结果可能还不如死在水里...
芙宁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抱希望地向小水滴询问道：“预言...枫丹的预言，什么时候会发生？”
她很清楚，即便自己知道了预言的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临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她却无法让自己放弃。即使是徒劳的挣扎，她也不想放弃...这是她心中最坚定的信念。
小水滴就像看穿了芙宁娜的心思一般，声音也放缓了不少：“从现在这一刻起，第三次大涨潮...就是预言实现的日子。”
“第三次...我知道了。”
芙宁娜深呼吸了几口，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便继续提问：“你最后的祝福...是什么？”
“你若是能证明自己不会败给既定的命运，我将不惜一切代价为你铺设通往高天之上的道路...”
听到这里，芙宁娜很是疑惑：“高天之上有什么？”
“高天之上有一座常人无法看见的岛屿，那便是永恒王座的居所，他的权威才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理。除此以外，那里还有为王维护一切法则的天理维系者...她是王的使者，是我们无法触及的高位存在...”
芙宁娜听着小水滴描述这些自己想象不到的东西，心里只觉得索然无味。在预言之后，芙宁娜才终于想起‘它’的嘱托...尽管这是一个芙宁娜无法理解无法想像的愿望，但她也抱着‘也许可以’的想法向小水滴提问。
“小水滴，如果我想去往世界之外...该怎么办？”
“若是想要去往世界之外，首先要得到去往世界之外的链接...于你而言，最好的途径便是登上高天之上的岛屿。”
芙宁娜看向如同井口一般的高处，那里只有一片挡住了天空的云雾。这让她想起了井底之蛙的故事，如今她就像那只在井底的青蛙，心里怀着远大的理想，眼前却只有难以逾越的高墙。
触景生情的芙宁娜对着高处的云雾，轻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迷茫：“我距离那些理想都太过遥远...以至于我都在想，我真的能阻止枫丹的预言吗？我真的能为‘它’实现夙愿吗？”
正当她身旁的小水滴想要开口安慰她的时候，却听见芙宁娜苦笑着对自己说：“但凡事总得试一试...不坚持到最后一刻，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加油啊！芙宁娜，你可以的！”
芙宁娜的自励自勉让小水滴颇为无奈，它只好默默咽下心中的那句话——不必妄自菲薄，你身上的种子只是刚刚萌芽，未来还很长...
小水滴沉默着等了好一会儿，芙宁娜却一直没再向它提问。正当它想要主动跟芙宁娜搭话的时候，芙宁娜却微笑着向它告别：“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陪阿芒迪娜了。”
小水滴愣了愣，随即挽留道：“难道你没有别的问题想问了吗？”
芙宁娜踏出了两步，回过头来温柔一笑：“也许是有的，但夜色已经深了...大家都该休息了。剩下的问题，就让我亲自找出答案吧。”
话音刚落，难掩失望的小水滴朝着芙宁娜迈出了一步，而意识到小水滴依然很是不安的芙宁娜则是轻声安抚道：“别担心，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继任者吗？你对我该更有信心才是，晚安。”
望着芙宁娜俏皮又温暖的面容，小水滴像是被说服了一般，柔声向她告别：“晚安，芙宁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