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父亲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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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是您的孩子，是不是人类，那不得问您吗？
卡尔没敢说出这句话，卡纳德突然这么问，肯定有他的道理。
不能光看问题的表面。
难道？
卡尔突然想到，家里的女仆都是兽耳，肯定不是人类。而卡纳德的身体外貌已经快脱离普通的人类进化成金刚人类了。
所以，会不会其实他不是人类。
那这个问题本质上就是在问。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对味了，太对了，这就是异世界语言的拐弯抹角是吧。
想明白的卡尔顿了顿，
接着开口说道：
“父亲，毫无疑问，我是您的孩子，您是我的父亲，人类只是种族的概念，而我和您是家族的理念。
不管我们的种族是什么，是人类，是兽人，又或者是精灵，是巨龙，哪怕是恶魔也依旧改变不了我是您孩子的这一事实。”
卡尔不知道卡纳德到底是什么身份，所以他把所有异世界常见的种族都说一遍提前把路堵死。
【就不信你还能挑出毛病】
“哦？恶魔，那是什么？”
“额。”
这个世界难道没有恶魔吗？
没办法，卡尔只好耐心为卡纳德解释道：
“是一种能言会道，擅长蛊惑他人的生物，他们还会附身在人的身上蚕食灵魂最后取代被附身者。
其实我也没见过恶魔，都是书里看到的。当然那都不重要，我是您的孩子这点毋庸置疑。”
“是啊，种族不重要。”
从对话开始，卡尔一直在小心的观察卡纳德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以便随时能够附和。
但这充满沧桑的眼神和感慨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好难接上啊。
就好像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样，便宜老爹该不会真的喜欢兽人吧？
许久，卡尔组织好语言说道：
“父亲，我说句憋了很久的心里话。”
“你说吧。”
“父亲，萝丝是兽人吧？她不是人类对吧？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们的家人。
所以，您说的没错，种族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的爱是不是真的。
那些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是骗不了人的。如果真的爱对方，哪怕种族不同也不必畏惧。”
这是真话，不是说谎。
卡纳德意外的看了卡尔一眼，他缓缓地点头然后说道：
“卡尔，你变了许多，要在以前，你不可能说出这些话，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父亲，其实很简单，就三个字，不够强。”
“？”
“那就五个字，还是不够强。”
“好好说。”
“父亲，我知道您一定有很多的事憋在心里无法说出，您一定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无法去做。
但我觉得，如果您足够强，你可以无惧一切，哪怕种族不同，哪怕世人皆反对，你只需一人一拳便足以。”
“我很强。”
“可是还不够强。”
“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就像如此强大的父亲也无法保护好我，不是吗？”
卡尔依旧每晚做噩梦，卡尔甚至用水果刀伤害了自己。
卡纳德沉默了，卡尔也就不再开口。
良久，
卡纳德打破了沉默：“你很害怕我吗？”
“父亲，我怎么会害怕你。呵呵，您是我的父亲，世上还有比这更亲近的关系吗？要说害怕，我更怕离开您。”
这是谎言，不是真话。
卡纳德伸手端起茶杯，卡尔赶紧问道：“我去给您换一杯？都冷了。”
卡纳德摇了摇头。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是人类吗？”
“父亲，我刚刚已经回答过了。”
“我问的是你！不是卡尔！”
卡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这里还有第三人，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四处打量。
床底下都看了，也没有其他能藏人的地方啊。
直到对上卡纳德审视的眼神后，他一下子明白了。
想明白的瞬间卡尔忍不住浑身颤抖，忍不住咬紧嘴唇，忍不住想要拿起手边的水果刀，拼死一搏。
应该是他误解了吧？父亲的这句话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吧？
“呵呵，父亲，我就是卡尔啊，您是不是累糊涂了......”
“不不不。”
卡纳德打断了卡尔的话，
“你没有理解我问题的意思。”
“那父亲您的意思是？”
“取代了卡尔灵魂的你，是人类吗？”卡纳德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然后看着卡尔平淡的继续说道：“又或者，是你口中所说的恶魔吗？”
恶魔能言会道，恶魔最擅长蛊惑他人，他们还会附身在人的身上蚕食灵魂最后取代被附身者。
想起自己才说过的话，卡尔一个不留神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他有些不敢再面对卡纳德的眼睛。
“父亲……”
“你在害怕我吗？”
“不，有一点；对，我害怕；是的，很害怕。”
“卡尔，别害怕，起来把戒指戴上。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我保证一切就会结束。”
结束？
什么意思？
别怕别怕，父亲我一会就送你上路？
想到这个画面，卡尔微微张开了嘴唇，吸了口气，从地上艰难爬起，他颤颤巍巍的手差点没拿住卡纳德手心里的戒指。
他害怕戴上戒指后会立马灰飞烟灭，他担心戴上戒指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犹豫着终于把戒指戴在了右手手指上。
“父……父亲，我没事？我没事！哈哈哈。”
卡纳德神色复杂，无视了卡尔十分勉强的笑容和恳求的目光。
问道：“告诉我，取代了卡尔灵魂的你是人类吗？”
没有办法糊弄，没有办法犹豫，更没有办法说谎。
卡纳德身上有股无比强大的气势正压迫着他。
卡尔知道他的回答无比重要，此时的回答只有一个。
他脱口而出本就如此的答案，也把积压许久的情绪宣泄了出来。
“我是人类，我是人类，我他妈是人类。你想听多少遍，我他妈都是人类啊。”
“……”
“……”
屋子里很安静，显得卡尔喘气的声音格外大。
许久，卡纳德开口打破了这平静。
“你母亲不是人类，但你没有说谎，所以你的母亲也是人类，真好啊。”
卡尔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气，他不想说话，就算卡纳德接下来杀了他，他也不想再说话。
一直扮演好孩子的他终于被拆穿了，甚至连第一天都没有安然度过，就被拆穿了。
累了，毁灭吧。
这穿越者爱当谁当，特么的老子不玩了。
“戒指不要取下，这段时间内好好戴着。”
“这本书和这把刀是你老师送给你的，我本来想毁掉，但是，你还是要多注意点。”
“后天家里有客人要来，到时候和今天这样，不要胡闹。”
“下个月过完生日你就成年了，我会实现卡尔的愿望，亲自送你上路。”
“早点休息，我有些累了。”
卡尔没有回答，他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任由卡纳德一句又一句的叮嘱。
等到卡纳德说完准备离开，都走到了门口，卡尔这才动了动手，转过头用复杂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
“不杀了我吗？”
都已经知道我不是卡尔，都已经确定卡尔被我取代了灵魂，都已经说出亲自送我上路这种话。
为什么不现在动手？
停下脚步的卡纳德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回答道：“我说过，那是梦，更何况你没有说谎。”
也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在嘲讽他的演技，还是肯定他的演戏。
卡纳德离开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离开了，就像今天从未来过一样。
不，他还是带走了很多东西。
喜悦，信心，勇气，冷静，还有自己的命。
卡尔愤怒的推倒书桌，愤怒的踢开椅子，还把卡纳德未拿走的茶杯也摔了个粉碎。
该死的，不杀我，是因为卡尔的愿望。
该死的，不杀我，是要再等到下个月。
该死的，不让老子取下戒指，我偏偏取下。
该死的，老子能受这鸟气？
睡觉去。
身心俱疲的卡尔颤颤巍巍的向床上走去，他甚至许久都不敢闭上眼睛。
脑海里不断的发出你不是卡尔的声音，他真的很害怕。
在这样的恐惧下，卡尔终于因为太过疲惫睡着了。
......
卧室。
回到房间的卡纳德并没有立刻去睡觉，他躺在靠椅上，闭目沉思。
片刻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卡纳德睁开了眼睛。
“进来。”
“老爷，这么晚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想找你谈谈，先坐下吧。”
“好的，老爷。”
萝丝把凳子搬到了离卡纳德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放下，然后坐了下来。
“你来这个家有多久了。”
才坐下浑身拘谨的萝丝不知道卡纳德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她还是瞬间说出了答案。
“等下个月少爷过完生日，就有十四年了。”
“真没想到一眨眼，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记得卡尔才一岁的时候，你就住进了这个家。”
“老爷……”
萝丝下意识的想要起来，但被卡纳德一直看着，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
“想说什么就说吧。”
得到允许，萝丝忧心忡忡的望着卡纳德问到：“少爷他没事吧？”
除了负责一楼事务的女仆住在一楼，其他女仆都住在二楼。
萝丝的房间在卡尔书房的正下方，她在房间里一直有注意楼上的动静。
兽人的耳朵本就灵敏，她隐约能听见一些说话声，尤其是最后卡尔大声的吼叫。
根本没办法听不见。
卡纳德反问道：“你很担心他吗？”
萝丝点点头如实作答：“是的，老爷。”
卡纳德继续说道：“我记得过去你们的关系并不算好。”
萝丝带着一丝回忆忍不住开口：“过去的少爷对我很防备。但少爷就是少爷，您给我的任务就是照看好他。”
卡纳德听到了这句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过去不仅是女仆，包括他，包括家里的所有人，卡尔都防备着，同样，他也被所有人防备着。
“你想回家吗？”卡纳德突然问道。
“老爷，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说的是你自己的家，你自己的城市，你自己的部族。”
兽人萝丝曾经的家，兽人萝丝曾经生活的城市，兽人萝丝所属的部族，而不是女仆萝丝的家。
“老爷？”
萝丝听完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是被发现了，老爷要赶她走了吗？
很快，卡纳德给出了缘由。
“我曾经给过你两个选择，最后你选择留下来，来换取其他兽人的自由。”
萝丝低着头一言不发，她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明明只有八岁，却还是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我知道，哪怕是以智慧神的名义起誓过，你的仇恨也不可能完全丢弃。”
“不，这里很好，奥伯格真的很好。”萝丝是真心这么认为，虽然有仇恨，却也有很多温暖，她还有余力能帮助更多的同胞。
“那么，如果我让你离开奥伯格呢。”
“这是您的命令吗？”
卡纳德摇了摇头。
“不是命令，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命令你，过去的协议就此作废。”
萝丝不敢相信的看着卡纳德，她离开凳子直接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老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少爷接触到魔卡，协议不能作废，真的不能作废的，老爷！”
低着头的萝丝嘴里念念有词，她十分害怕卡纳德把过去的协议彻底作废，她不断的重复道歉希望卡纳德收回这句话。
都怪她不小心让卡尔吃下了魔卡，这是萝丝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你误会了，我对你的承诺不会作废。”
“你说的是真的？老爷。”萝丝激动的从地上起身，在卡纳德示意下重新坐好。
卡纳德点点头：“萝丝，你知道吗？卡尔和我说，不管你是不是兽人，在他心里，你都是我们的家人。因为种族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的爱是不是真的，那些一起经历的生活是骗不了人的，如今的我，很认可这段话。”
“少爷他真的这么说？是啊，现在的少爷变了……”即使卡纳德不强调，萝丝也知道，这种话只有现在的少爷会说得出。
“我很感谢你，这十多年来，一直替我照看卡尔。”
“老爷，这都是因为当时的协议。”
萝丝留在这里照看小卡尔，并对至高无上的智慧神起誓，放下对人类的仇恨，永远听从卡纳德的命令，作为一名女仆永远的留在奥伯格。
而卡纳德给予的承诺是，其余兽人都可以安全的回家，卡纳德还答应他，从此奥伯格这座城市允许友善的兽人自由生活，自由贸易。
起初萝丝是不相信的，人类的领主怎么可能会作出这样的承诺。
但事实是，往后的奥伯格一点点的在改变，这个曾经的兽人圣都终于又开始接纳兽人了。
一切都是因为十四年前的那个协议。
但卡纳德摇了摇头不想认同，协议只是一切的开始，不是一切。
既然如此。
“协议作废了。”
这么说完，卡纳德看着萝丝无比认真的接着说道：“我再给你两个选择。”
“老爷您请说。”萝丝同样无比认真的倾听着，放弃了多余的思考。
“一，无论将来卡尔去哪里，你都要跟着他，照看他。
二，忘掉和卡尔相关的一切事情，回到你的部族去。”
萝丝抬起头确认卡纳德是否是认真的。
这样的选择不管哪一个都很极端，她一时判断不了后果，所以难以抉择。
“不用现在就决定，时间会帮助你选择。”
“好的，老爷。”
“嗯，我要休息了。”
“那我也回去了。”
交谈结束，萝丝把凳子放回了原处，离去时轻轻的合上房门。
今晚的对话不长，但有许多内容是需要躺下后继续反复思考的。
她虽然是兽人，却早就养成了人类的习惯。
人类的话不仅仅是听表面就能明白的，这两个选择代表两条路，就如同当初一样。
是生，还是死。
卡纳德把选择交给了她。
今夜的萝丝注定要睡不好觉了。
而另外一边的卡尔早已呼呼大睡。
房间里的卡纳德正躺在靠椅上，闭目沉思，仔细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睡了过去。
今天的他真的有些累了，还久违的做了个好梦。
梦到一家人生活在奥伯格，大家都笑的很开心，没有任何人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