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恶龙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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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裘德像是来自神秘东方的白瓷，脆弱易碎。凯希似乎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还有濡湿的眼角，心脏某块角落融化的更为柔软了。
“凯希...凯希...”他没有别的回应，只是这么低低呢喃着她的名字，一次比一次更加的轻缓。
他安静又专注的看着她，落日的余晖映入了他碧绿的眼眸里，璀璨的极为好看。
裘德在她的脸上、那双金色的瞳孔中搜寻着，他真的没有找到任何害怕、退缩的情绪，她像他理想中所渴望的那一样，不会产生偏见的色彩。
甚至相反的，她对他产生了意外的怜惜，那种轻柔安抚的情绪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上传递过来。
凯希真的，和别人都不一样，移不开眼的存在。
裘德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轻易就和她摊开讲起了那些故事，在凯希面前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仿佛本该如此。
黑夜正式接管了白天，月亮占领了太阳的领地，开始散发冷白而圣洁的月光照耀着大地，一切都因为这朦胧的白纱变得清冷了。
“你还好吗？”她仍然关注着他的情绪，
“嗯。”裘德点头，脸上恢复了熟悉的笑容，不过是他发自内心的愉悦。
在凯希面前他的微笑都是轻松的，并不是那种精密计算之后上扬起来的完美笑容。他也希望在她的面前，她看见的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去房子里吗？”他收敛好了情绪，重回从容，“饿了吗？”
凯希看着他的变化，没有多说什么。
她似乎成为了他唯一一个可以放心下来的避风港。而除此之外，他总是要保持着敏感谨慎，难以放松。这是他作为显赫的公爵府下一任继承人，难以改变的。
晚饭依旧是丰盛的一顿盛宴，不过凯希却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了。
盯着眼前的盘子，她动作有些机械，不过在裘德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她又表现出高昂的状态。
她和裘德的关系又在这一个下午被拉近了许多，处于一种亲密又危险的边缘。
凯希在思考着，她值得他这么信任吗？
因为除了她这个人，她其他一切信息都是假的。他其实对于真实的她的全貌，似乎一片空白。
被他这么真诚的信任着，凯希既开心又感到莫名的压力。这股压抑源于她自己的不坦诚。
要和裘德也坦白清楚她的一切吗？可是这会不会太过“刺激”吓到他？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骗子呢？
凯希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
晚餐结束，凯希和裘德一起上楼。走到她的房间门口前，她被拦了下来。
“怎么了？感觉你状态不太好，被我影响了吗？”裘德眉心一蹙，担心着。
凯希摇头，抬眼看着他因为自己而牵动心绪的脸，她犹豫着，最后说了句让他不明不白的话：“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我也和你说一些东西。”
裘德：“？”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不过他还是乖巧的点了头，期待她之后会和他说的事情。
而凯希在说完之后，内心感到一阵轻松，心理负担减少了许多。她正准备开门，进去好好睡一觉平复今天起伏的心情，拧开把手的动作又被拦了下来。
凯希看着他，不解：“？”还有什么？
裘德的皮肤很白也很薄，所以轻易地就能看到他脸颊上浮现出的那一层淡淡的粉红。他奇怪的害羞了。
他舔舔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理直气壮提了出来：“我可以待在你的房间吗？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待着。”
“你睡觉就好，我在旁边看书，不会打扰你。”他做着保证。
放在平时的话，凯希可能不会答应这个要求。因为被人看着入睡她总会觉得奇怪，不过今天体谅到他的心情，她有些怜惜，所以心软的点头答应了。
“好吧。”然后，她拧开了门，打开了房间的灯。
房间很大，靠近阳台边的地方放了一张书桌，裘德走过去将桌上的台灯打开，朝她指了指桌前的凳子：“我在这儿看会儿书，你睡觉就好了。”
凯希“嗯”了一声，收回视线转身去衣柜里取出她昨天穿过的睡衣，然后去了浴室洗漱睡觉。
躺上这柔软舒适的床后，凯希盖上辈子，闭上了眼睛。
不过，她这么爱睡觉的人，平时也从来没有过失眠的人，今天晚上听着不远处偶尔穿过来微弱的翻书产生的沙沙声，明明环境是这么的安静，她失眠了。
她想，一定是因为裘德。
她今天知道的太多了，一下子消化不了可能。本来这些放在以前是她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事情，但因为裘德这个人，一切都变得又重量了起来。
让她无法做出客观冷静的判断。就像人类说的那样，人心都是肉长的，肯定会有偏心。
她的心脏也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偏向了他。
......
翻书的声音渐渐模糊听不见了，凯希昏沉的陷入了空白的梦。
房间里最后一盏灯在夜最深的时候被熄灭了，裘德盯着床上睡得沉稳的那道人影，感到了心脏被填满的满足。
轻浅的感叹了一声，他终于阖上了门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的手里拿着的那本书被他放回了自己房间的书架之上，不过其中一页书纸被他单独撕了下来，被他摆在了自己的书桌上，压在了他的笔筒之下。
上面是炭笔勾绘的一幅简单的人像，不过最具特征的标志都被画了出来，只要见过凯希的人，不论谁看都能认出来。
再一次被裘德温柔的声音从梦中叫醒，睁眼看到他俊朗的脸时，凯希稍稍恍惚。
因为或许是昨天晚上睡前她的思绪被他占据，做梦的时候她梦见裘德了。
或者说，她梦见了小时候的裘德。
在她的梦里，小裘德可爱极了，会奶声奶气的叫她姐姐，让她陪他玩，因为没有别的小孩愿意和他一起。
凯希这哪儿顶得住，当然应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玩过人类小孩的游戏，但是在梦里却梦见了许多，带着小裘德也玩了许多。就像是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梦里的他想要什么，她都会给他弄过来。
她似乎是太沉浸于这个梦，因此睁开眼之后见到了放大版的裘德，她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脑子里还回放着梦里的小裘德。
裘德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一笑：“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的看着我。”
“没有，”凯希晃了晃头，将脑海中的画面甩出去，“睡的有些懵。”
“好。”
不过等她和裘德下楼的时候，别墅里来了其他人。
“裘德应该在家吧？”女声问着一旁的老管家，而后刚好抬头就看见了正从楼上下来的裘德和凯希。
管家旁边站着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是曾经凯希见过的，那个在餐厅里和她搭话过的路易。而路易旁边是个打扮靓丽，穿着一条漂亮瑰丽的玫红色礼服裙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少有、乌黑浓密的长发，据说这是只有遥远的东方那边的民族才会拥有的颜色。她的五官虽然不如旁人的立体，但是整体极为的和谐，一双凤眼狭长而上挑，整个人气质沉稳又营造出了古典的风韵，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而她和路易也注意到了正在楼梯上的他们，抬眼和他们挥手打着招呼，随意又优雅：“好久不见，裘德，还有旁边的那位朋友。”
女人的目光先落在裘德脸上了两秒钟，才慢慢移到凯希的身上。但她的目光并不会让凯希觉得冒犯，她朝她轻轻眯眼笑了笑，又解释着自己贸然前来的原因。
“刚好碰见了路易，他说要来庄园，所以跟着一起来看了看。不介意吧，裘德。”
裘德摇头，淡淡的客气道：“没关系，佐伊小姐。”
路易在被cue到自己名字后，也不情不愿的解释了一句：“我来这边拿本魔法书，我之前和管家说了，他应该替我找出来了。”
“嗯，已经放在书房里了，我给您取过来。”管家补充着。
路易并不想多和裘德打交道有接触，不过看着裘德过得这么好，他心里面又不服气。他凭什么可以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一切。
从小路易就看不惯这个堂弟，以前还有艾德里安护着他不好当面说什么，他很尊敬艾德里安。
而且在被家人灌输了那样的观念之后，路易也越发的觉得裘德配不上这座公爵府。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生的儿子怎么可以继承偌大的公爵府，这只会给他们一脉带来污点，脏了他们家的门槛。
他也恶毒的想过，为什么不是裘德替艾德里安死呢？他那么完美的哥哥，做出来的那些成绩全部给别人做了嫁衣，这让路易真的不甘心。
比起回答佐伊，裘德回复路易的态度冷淡多了，只是敷衍了“哦”了一声，然后带着凯希继续下楼去吃饭。
佐伊倒是一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一幕。凯希身上的气质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会拥有的，所以最开始她也以为她是什么贵族家不怎么露脸的小少爷。
不过脑子里面回忆了一遍宴会上出现过的那些贵族子弟，基本有名有姓的权贵都带着子女参加了，里面并没有像她长相这么出色的孩子。
要真有，她早就注意到了。
所以佐伊极为的好奇，尤其是她注意到了凯希那头灿烂的金发之后，心里面浮起了某些疑惑和猜测，那股探究欲更重了。
因此她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插了上去，她偏头和路易说着，然后朝裘德的方向走了过去：“路易你先去取书吧，我在这边等你。”
“你好，我是佐伊。”
凯希看着她伸出来细白的手指，和优雅不失礼貌的微笑，也微微勾了勾唇角礼貌地回应了她：“你好...我是欧斯。”
虽然她一直不喜欢欧斯这个名字，但该说不说很方便。
在佐伊想要继续和她交谈的时候，旁边的裘德咳了咳，将凯希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先吃饭吧，欧斯。”裘德侧了侧身子让她先落座后，才余光瞥了眼佐伊，寒暄客气道：“佐伊小姐要一起吗？”
“好。”虽然是已经吃过午饭的状态，但佐伊还是答应了下来，坐在了裘德的一侧，斜对着凯希。
食不言寝不语，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目光在游移动作。
凯希能够感受到佐伊对她的好奇，她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自己的脸，但还没有会给她带来困扰的程度，因此她也不去在意，专注这桌上的美味。
被她盯着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而她却收到了来自裘德的眼神警告。
那冷冰冰的视线，让她又回想起来了裘德之前那还没有带上这温柔面具的样子。佐伊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确实如同路易之前提到过的一般，裘德很在乎他的新朋友。这暗自的掌控欲和小时候的他相比是一点没少。
被警告之后佐伊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不过余光中那金黄色灿烂的头发还是让她很在意。
佐伊其实是艾德里安订了婚的未婚妻，路易之前口中提过的“被勾引的”未婚妻，其实指的也是她。
佐伊一家是王国里有名的，传承许久的预言师一脉。和传统的西式水晶球预言不同，他们家族主要是通过通灵来看透命运。
因此对于他们家族这种和通俗的预言术不同的术法，外界的评价有褒有贬。不过最为通常的一个评价就是：神秘。
佐伊虽然说不算是家族之中最有天赋的佼佼者，但是对于这一套术法的运用还算是不错，大部分人的命运轨迹她费点心力都能摸清。
而对于他们这种特殊职业，存在着一些口头的约束。
他们是看不到自己的命运轨迹的，因此约定着不能去看自己另一半的命运。
因为从另一半的命运线之中还是能潜在的窥测出自己的命运。因此这虽然没有被明文规定下来，却是每一个预言师都要遵守的一个公约。
佐伊当然也虔诚的遵守着这一条定律，在和公爵家的艾德里安订婚后，她从未试图去探测过他的人生发展。
她和艾德里安在订婚前除了在一些大型宴会上，并没有在其他场合见过面。
而且在那些大型宴会上，也都是远远见到一面的距离，没有近距离的相处过。佐伊只是听说过艾德里安是近几年王都中最被看好的青年俊杰，是不少人想要笼络的对象。
因此知道艾德里安的婚约落到自己的头上时，不可避免的佐伊也生了骄傲的情绪。
倒不是说她对艾德里安就因此产生了情愫，而是他们两个会在之后因为结婚而成为一个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佐伊一边在学校继续学习着，一边憧憬着未来的婚礼。
然而意外就那么猝不及防到来了。在听到艾德里安出事消息的那一瞬间，佐伊没有任何的实感，直至他们在订婚仪式上交换的戒指被公爵府送回来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公爵府的艾德里安了。
虽然两个人之间相处也不多，真正的爱情也算不上，但佐伊曾经真心的将他当成了会参与自己未来生活的人。
难过的情绪不可避免。
在这消沉的期间，佐伊想起了那个不成文的规则。如果当时她悄悄私自去看了艾德里安的命运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一切了。
她第一次对这条规则产生了怀疑，也对这份职业多了悲观的情绪。
预言师就是通过掌握未来的轨迹线，而去扭转改变一些悲剧的发生，让人的命运变得更为幸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打着让人幸福的职业，自身却避免不了这样的悲剧，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身边的人离开。
她也发现了，与其说是和艾德里安的婚约，其实实际上是与公爵府的婚约。在艾德里安去世后，这个婚约并没有被解除，反而是顺延到了下一位公爵继承人的身上。
也就是裘德。
公爵府的小儿子了解的人并不多，因为裘德并不怎么喜欢参加那些宴会，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他的出生上。
佐伊相比其他人，稍微更知道的多一些。比如她曾经在和艾德里安的订婚宴上见到过裘德，她比他大了四岁。那个时候的裘德年纪小，但性格脾气比起艾德里安，冷漠无情多了。
小小一个人就板着一张脸，一副小大人、生人勿进的模样。
佐伊也没有想到他会是她之后的未婚夫。她自己接受不了，裘德也接受不了，因此两个人都在各自的方面争取解除这个婚约。
不过，佐伊想起了艾德里安，在某一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她通灵去窥测了裘德的人生。
一方面是她想看看这个婚约到底能不能被解除，她会不会和裘德结婚吗，一方面是如果真的和他结婚了，不能在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了，她无法再承受一次。
通灵的那一刻，身体会处于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了神明，站在最顶端的第三视角看着芸芸众生命运运转的情况。
她抽丝剥茧，发现了属于裘德的那一条细线。丝毫没有多犹豫，她就伸手触碰了上去。
那一瞬间，无数画面的片段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不过或许是她打破了那个约定，所以这些画面并不清晰，她只能很朦胧的去捕捉少数的信息点出来。
而在某一幅画面，她看见了她最为关心、最为关键的画面。
看到那一画面的时候，即便是还未发生的未来，佐伊就感受到了它溢出来的喜悦的能量，那种幸福的满足感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了的。
画面中有裘德，还有他身旁一位看不清脸的女子。
这里的背景是庄严肃穆的教堂，裘德的手指正握着一枚银闪闪的钻戒，两个人做着交换对戒的动作。
即使看不清女人的脸，佐伊也一眼确定了下来，那个人不是她。因为她没有这样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
这也让佐伊也放下了心来。因为她并不想和裘德结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可能真的是违背了这条默认的戒律，佐伊在结束通灵后就脱力的瘫坐在地，生了一场半个多月的大病。
他们的婚约，在她病好不久就被解除了。是公爵府那边提的，不过传出去的消息都是他们家先解除的。
佐伊找机会问过裘德，他是用什么方法办到的。不过裘德没有细说，只说了“公爵同意了”，她也就没再追问。
饭后，佐伊主动坐到了凯希身边，歪着头盯着她微笑：“你好，我们可以聊聊吗~”
她实在是很好奇。尤其是见到过那副画面，知道裘德未来的心上人是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她也不自觉地开始关注裘德身边的女孩子了。
这么多年过去，裘德身边半个人影都没有冒出来过，只有现在的凯希出现了。
而且头发金的那么耀眼透明的人，在整个王国都不算多数。所以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即便只是个漂亮的男孩子，佐伊都免不得激动了点。
“嗯？”凯希不知道为什么佐伊对自己这么感兴趣，看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似乎都在发光，像是看着什么金子一样。
难道她又被人类喜欢上了吗？她情不自禁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可以吗？”
凯希先看了一眼裘德，发现他没有想要阻拦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好。”她想要和她说什么呢？
“我去楼上了，”裘德主动给她们留出空间，然后又侧身对凯希说，“一会结束上来找我。”
佐伊不是会主动和人热络的性格，他们这种职业的人，看人都很通透。裘德想，可能佐伊她在凯希身上看出了点什么，所以才会主动和她对话。
虽然他也不喜欢有人和凯希扯上关系，但这一次就先忍一忍。
“我们去外面说话吧，正好天气很不错。”佐伊邀请着她。
“好。”
可是，等她们走到外面的花园后，佐伊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卡在原地。
“欧斯，你是女孩子吗？”
凯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