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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误入梨花深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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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并没有晴朗,这场小雪淅淅沥沥下了一天一夜,还在慢悠悠的飘着,整个冬天都是它肆意的日子。

不出意外,穿了三层夹袄三层外披还穿了个加厚披风的向晚,一脸淡然的负重前行。

闻霜在她身后侧走着,手里撑着伞,向晚却偏偏从伞下探出头,伸出手去接了一片雪花,亮晶晶的怪好看。

手也是冷的,雪花没化,闻霜急忙塞了汤婆子给向晚,但这身子向来体寒,还不到冬日手就冰冰的了,汤婆子也暖不了。

路程再远,慢悠悠的也会走到,向晚刚一踏进院子,福伯就不知从哪里出来了,带着向晚往里走。

还是之前的那个亭子,这次卓慕阳没有观赏杯子,而是亭亭而立在亭中央,一只通体莹白的玉箫扶在嘴边。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全凭心意,卓慕阳和向晚都没有带发冠和簪子,而是用了束带,一白一紫,皆是梨花样式,长长的缀在身后。

寂静的湖中亭里,悠扬的萧声百转千回,余音绕梁而三日不绝,缠缠绵绵,凄凄婉婉,溜到了向晚耳中。

向晚静静的听了许久,身后福伯拉着闻霜到别的地方去,闻霜还提着油纸伞不愿离开,踉踉跄跄的被拽走。

雪落在了向晚瀑布般的青丝上,浸透过浓密的发丝,冰冰凉凉的,向晚走到湖边,卓慕阳没有停,她也没打扰。

一曲终了,卓慕阳缓缓转身,看着向晚,清冷的眼中似乎渲染了些别的东西,那是一开始没有的。

眼角的美人痣越发的红,显出几许妩媚。

向晚看的有些出神,只听耳边传来酥酥痒痒的气息“好听吗?”

卓慕阳又突然出现在向晚眼前,俊美无涛的脸庞直接怼在向晚视线里,吓了她一激灵,耳边的酥麻让人很不适应,向晚抖了抖身子,后退了两步。

卓慕阳笑了笑,看着向晚红彤彤的耳朵,没有步步紧逼,而是重复询问“喜欢吗?”

向晚却道:“好听。”

好听不等于喜欢,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喜欢。向晚只是时光里的过路人,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像小说女主似的得到什么主神的垂怜。

她只是做任务,然后回家,过程难免心动,但人胜在自知之明。

卓慕阳在前面缓缓的走,向晚在后面跟着,在院子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树,看着有些年头了,树叶已经掉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枝。

灰色的树枝上挂着一层薄雪,坠的枝头弯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雾凇是冬日最美的景色。

向晚是北方人,对于这些并不稀奇,但这棵树高大的离谱,根深深扎在土地里,枝桠已经伸展到三层的阁楼上去了。

稍有些动静,树枝上的小精灵便窸窸窣窣跳到地上去了,一时间风起,扬了漫天的雪白,卓慕阳回过头,站在风雪里,迷了向晚的眼。

风落,视线逐渐清晰,一头雪白的卓慕阳目光灼灼,遥遥的望着向晚,但她已经别过眼不再看了。

卓慕阳心底惋惜,面上不显,脚尖点地,飞上了这棵树,站在枝桠上,一边张望一边寻摸着。

“殿下,您在寻什么?”

“寻一枝最好的花。”

“可现在没有花。”

“明年春天就有了。”

向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站在树下,仰头望着他,繁茂的树枝为她挡下了大部分雪花和寒风,也不是很冷了。

没有让向晚等太久,很快卓慕阳掰下一根树枝,看起来很粗壮,上面还分布着一些小分枝。

闻霜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继续为向晚撑伞,向晚往后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卓慕阳悠闲的在前面走,向晚只管跟着,没有怨言,只是这路,怎么越走越有些眼熟呢?

等等,这不是她的院子吗??!

向晚快走了两步和卓慕阳并排前行,就见着他走到了自己的寝殿右前方那块地,福伯拎着两把铲子恭敬的递给了他。

“瞧你上回来时看了好几眼,这梨花儿是冀州那边的新品种,花期长,品相佳,好养活,就是果子又小又酸涩。”

“你喜欢,便种一枝在院子里,来年便能抽芽了。”

向晚楞楞的听着,不知说些什么好,就见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回头递了把小铲子给她,两人挖的不亦乐乎。卓慕阳知道向晚身子不好,也只是想让她体验一下参与的乐趣,意思一下,实际出力的都是他。

他也可以用内劲,几下就能把地戳个大窟窿,但是他不想,那样就没有意思了。

雪很薄,带着一层冰,土已经有些冻硬了,不是很好挖,但是卓慕阳速度很快,向晚就在边角掘着玩。

把梨枝深深插进泥土里,再把它埋住,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怀揣着一股兴奋劲儿玩的很是开心,向晚额头上也有些冒汗了。

看着挺立在院里的枝桠不知怎么的就升起了一股成就感,日落西沉,卓慕阳也不好多做停留了,告辞离开。

向晚进屋子里脱了披风,递给身后的闻霜,屋内果然已经备了热水。

毫无戒备的歇下,殊不知窗外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正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想起刚才少女搭在浴桶边缘白嫩的藕臂,卓慕阳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角。

身后的暗卫不小心瞄到自家主子粉嫩的耳尖,急忙低下头避开,生怕被砍了头。

二人离开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位贵客。

净莲道长自向晚及笄后便很少再来,也只是偶尔看看她的状态,坐不热椅子就走了,今日竟然主动前来,何况还是大晚上的,手中还端着一盘棋子。

向晚迎上去作揖,道了声“师父”想接过棋盘,被净莲躲过了。

向晚刚沐浴过,身着亵衣躺下了,被闻霜传告师父来探,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裙,是一套烟青色的团云纹织锦罗裙,外面裹了个梨花压枝头的披风。

净莲带向晚在太师椅面对着坐下,棋盘放在桌上,向晚才看出它的妙处,在横纵十九道线下,构着阴阳图。

向晚习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为人处世,样样不少,唯独这道法参天,净莲说“窥探天命为禁忌,更改天命更是大忌讳,世间因果循环,自然有它的道理,若是强求,会遭受反噬,所以我们这些人啊,皆是五行缺一,不得长生。”

“你不需要懂得这个,你要平平安安的,我才受得起你父亲的嘱托。”

向晚回过神,发现师傅已经摆好了棋盘,指尖轻捻着,嘴里抑制不住的叹息。

只说了一句话,便起身离去了。

“风云起,劫来缘至,否去泰来咫尺间,沧海桑田凭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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