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岗位的作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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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花拦住还想动手的高雪梅，“这会儿打孩子有什么用，等公安查清楚，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就知道对错了。”
周围人连忙附和。
这是还要往深处查的意思。
高雪梅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旁边站着的几位公安是为容蓁而来。
看情况，报公安的也是这群街坊邻居！
高雪梅无暇思考，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摘出欣兰。
“真的是欣兰做的？”高雪梅表情震惊，悲伤地唤了一声“李阿姨”，身体一软，就要滑下去，“欣兰怎么能这么做！容蓁是她的妹妹啊！”
李春花赶紧扶住她，有心安慰几句，就见她浑身无力，泪水涟涟：“不对，我不能这么想，错的不是欣兰，是我，如果知道她报名插场的消息时，我不拿容蓁的乖巧和岗位举例，她就不会这样……是我当时没有好好跟她说话……”
得，还有心思做戏。
李春花放心了，根本不接她的话茬。
王大丫不明真相，但为了岗位，也得好好表现。
她大步上前，把李春花挤到旁边，伸手一捞，稳住高雪梅，“嗨呀，你之后多在孩子身上用点儿心就好，现在不用着急，公安还没查清楚呢。”
这个二愣子是精还是憨？
直接把高雪梅给整不会了，连李春花都愣在那里。
倒是在旁边观察的男性公安接着她的话说：“确实是这样，勘测现场、走访国营饭店的同志还没有回来，暂不能确定凶手，我们只是接到报案后过来做个笔录，关于叶欣兰同志插场的事，我们会跟知青办沟通。”
“是啊是啊，既然报了警，咱就相信公安，”王大丫接着说：“而且还有这位男同志呢，他也是嫌疑人！”
王大丫没搞清楚高雪梅的意图，可旁边的李红兵明白了，高雪梅这是想让叶欣兰按期插场！
拖累了自己，还想拍拍屁股全身而退？
怎么可能！
李红兵想到这群阿姨阿婆们没来得及说的点，眼睛一转，明白高雪梅的后续计划。
哼，她们还真是亲母女！
他故作愤怒地说：“查！必须查到底！我好好地吃着饭，被拉去救个人，就莫名成了谋杀未遂的嫌疑人，这是杀瘟猪！传出去谁还敢做好事！”
“我还没救人呢，就被拉到这里，真要救了人，嫌疑人的身份这辈子都洗不清！那个人不止是叶同志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高雪梅停下哭泣，过度惊讶让她的声音有些尖锐：“不是你救了容蓁？！”
李红兵心下冷笑，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当然不是，我只来得及扶起晕倒在岸边的叶同志！”
“救人的同志恐怕就是担心面对这种情况，才会悄悄离开。可惜容蓁同志一个烈士之后，竟要放弃岗位替谋杀自己的人下乡！”
叶容蓁说要替欣兰下乡？
高雪梅两眼一翻，险些晕过去。
她瞬间明白这群街坊不顾脸面，咬着不放的原因。
叶容蓁可真是好手段！
利益当头，一家人都能打破头，街坊邻居算什么！
可是高雪梅现在不能晕，她迅速露出疑惑的表情，准备推诿过去，“什么放弃岗位？容蓁怎么会下乡？这孩子也是，不跟我商量就算了，不跟她阿爸说一下就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
阿姨阿婆们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怎么会愿意。
护士算着时间过来拔针，见病房外面吵嚷不休，瞬间沉下脸，“安静！这里是医院，不是田间地头！”
“进来说吧，”病房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陈玉华冷着脸，出现在门后：“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容蓁一个烈士子女，要替谋杀自己的人下乡！”
“陈主任好！”护士见她没有反对，抓紧时间进去收拾，忙完还把玻璃吊瓶递给容蓁，让带回去使用。
叶容蓁没有拒绝，道谢后，笑着接过这个可以一瓶多用的玻璃容器。
众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靠在床上的少女脸色白得吓人，身材纤细，如一枝垂柳，穿着不知哪家的布拉吉，笑容真诚，眼含悲伤。
叶容蓁见她们进来，连忙放下瓶子，准备起身。
周围人满脸心疼，哪回让她起来。
动作被拦，叶容蓁也没有勉强，坐在床上弯了弯身子，把现场的人感谢一遍，随后看向高雪梅。
她勉强勾起嘴角，苦涩地笑了笑，“玉华姨，高阿姨，闹出这件事，我在家里呆着不合适，干脆下乡，大家也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安心地为国家建设做贡献。”
掌控话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陈述后抛出问题。
叶容蓁深谙此道：“阿爸知道我想下乡锻炼的话，只会支持我，总不能我离开这里，你们就当我是陌生人吧？”
高雪梅眼皮一跳，知道她这是和家里生疏了，暗恨亲生女儿做事太蠢，如果丈夫知道继女离开杭州和欣兰有关……
她心底一沉，“怎么可能，哪怕你去插队，家里也会经常给你寄包裹，前提是你阿爸同意你下乡。”
她就不信，丈夫会让叶容蓁离开杭市！
叶容蓁若有所思，这人两次用叶向东阻止自己下乡，这点和她自身的利益并不相符。
高雪梅作为继母，哪怕拿走原身的岗位、逼原身下乡，外人知道也只会说果真如此，等于没有影响。
明晃晃的利益摆在眼前，她却视而不见，不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就是因为叶向东这个亲爹护崽。
——别说时机未到，她的亲生女儿毕业一年都没没工作，而原身接连失去两位亲人，正伤心难过，是最好下手的时候。
而且时机这种东西，等着等着就没了，高雪梅怎么忍得住？
叶容蓁率先排除第二个选项。
原身住进家属院后，这位父亲表面温和正直，实际上对原身的沉默无动于衷。
大奸似忠，这样的爹怎么可能护崽？
叶容蓁一时没想明白，他图的是钱权名利中的哪一个，但这不妨碍她分化敌人。
有那群阿姨阿婆追着不放，叶欣兰这个连经济都没独立的人已经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站在她背后的人。
好在生父和继母的立场天然不一致，尤其在叶欣兰做过蠢事之后。
叶容蓁垂下眼帘，复而鼓起勇气看向高雪梅：“高阿姨，你是个好人，这样我才更要离开药厂。”
“1968年我姆妈去世，你和我父亲在乡下结婚，听说我父亲什么都没送你，我本来还不信，谁知道在家属院时，发现你们睡的床还是我姆妈带过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刨析自己，“我原本是为父亲的做法感到高兴，可你是个好人，只要一想到你嫁进来没几个月就生了两个弟弟，认真工作、操持家务、照顾家里，样样都好，却不能睡自己的床，我就替你委屈。”
叶容蓁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诚恳地看向高雪梅，关切地说：“我现在不好再叫你姆妈，可逝者已矣，我希望父亲能看在你过去陪他吃苦的份上，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