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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灰姑娘与蓝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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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一会儿, 王小溪买饭回来, 将两盒汤包、两碗粥与重重一提鲜黄的香蕉摆在桌上, 跑到浴室门口叫道:“可以吃东西了。”

李澜风闷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叫哥哥。”

王小溪嗲嗲道:“哥哥——可以吃东西啦。”

王小溪叫完哥哥刚几秒钟,浴室中便响起排风扇的呜呜声与开水龙头洗手的哗哗声, 稍后,水声停下,李澜风将门推开一条缝, 飞快闪身而出又立刻关上门,不让内部空气外泄, 他的额角与高挺的鼻梁上皆沁着细小的汗珠,一看就知道他刚刚有多努力!

“我也洗个手去。”王小溪说着, 就想绕过李澜风开门进浴室。

李澜风一愣,门神般抱起怀, 面色略尴尬地镇守在浴室门口,道:“等会儿再进。”

王小溪乖巧道:“没事儿,我屏住呼吸。”

李澜风嘴角一抽:“……”

片刻沉默的对视后,李澜风提议道:“你去隔壁洗, 隔壁没人住。”

王小溪只好跑去隔壁的空房间洗手。

今天上午他们两个都是满课,不过现在才七点四十, 时间充裕得很, 王小溪悠闲地吃着汤包刷着微博,刷到一条某女明星即将参演某电影的微博时, 王小溪眼珠蓦地一亮, 忙点开大图欣赏, 兴奋得扭来扭去,一副恨不得向全世界安利心头好的迷弟脸。

“看什么呢?”李澜风皱眉问。

正竖着耳朵等人问的王小溪眉飞色舞地把手机往李澜风的方向一转,道:“我女神,知道她吧?”

屏幕上的是一位擅长打戏的功夫女星,这位女星是中德混血,身高1米78,练就了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身材细韧有力,五官线条深邃冷毅,上妆后却也丝毫不乏艳丽,像一头危险又诱.人的雌豹。只是这种气质的女星不大符合国内主流对女性的审美,所以她虽实力与颜值皆属上乘,人气却并不是很高,近几年已经主要在国外展了。

李澜风了然:“看过她电影,不错……你女神?”

“我可喜欢她了,她的长相特别戳我。”王小溪兴奋点头。

“是不错。”李澜风随口附和着,神色却略迷茫,有点儿搞不明白王小溪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个类型的女明星。

“她太有气势了,你看这个鼻子,是不是有一种希腊人的那种感觉?特别高傲特别有贵族气质的那种。”王小溪说着,满脸嫌弃地摸摸自己精致的小鼻尖,又滑到下一张照片,“还有她侧颜,她侧颜逆天,线条很硬但是好看。”语毕,王小溪痛苦地抹了把自己的脸,“我就是面部线条长得太柔和,我能有她十分之一的霸气都满足了。”

“嗯,是挺好看。”李澜风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太对,一边敷衍地应对着王小溪的安利,一边用注视着一道复杂高数题的目光打量着王小溪。

直男对自家女神的感情,大多是迷恋之、爱慕之、心向往之。

而王小溪……他这分明是希望自己能变得像他女神一样!

有哪个直男在面对女神时会表示“我如果有我女神十分之一好看就好了”?没有这种直男的!没有!

李澜风心潮涌动,忍不住直白地问了一句:“你是gay?”

王小溪一怔,想都没想便脱口否认道:“不是啊,我直男。”

我卖萌、撒娇、叫哥哥、穿女装,但我知道我是钢管直。真正的软萌小受喜欢自诩阳刚、自诩硬汉、天天吵着要在上面。大家肤浅,都只看表面,以为我是个软萌小受。其实我内心很阳刚,很硬汉,我天生就是在上面的——王小溪语。

“呵呵。”李澜风冷笑着夹了个汤包。

突然问这个,不承认倒是也正常,李澜风想。

王小溪:“……”

呵呵?他是在呵呵我的性取向吗?

这时,王小溪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是“会长沈言”四个字。

这个沈言就是王小溪玩的网游里的公会会长,大半年前的暑假沈言刚刚接触网络游戏,满级之后组不到副本队,就在世界上喊萌新求带,高考刚结束闲得冒泡的王小溪见了就顺手把他捡走认了个徒弟。玩了一段时间后,这位不差钱的萌新觉得建公会有意思,就砸钱弄了个挺像样儿的公会,拉着王小溪和另外几个亲友来做公会管理。

混熟了之后王小溪就和沈言交换了不少三次元的个人信息。

沈言是个高二学生,和王小溪在一个城市,他父亲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母亲生了沈言没几年就出轨跟人跑了,前两年沈言父亲给他娶了个年轻的小妈,小妈又生了个儿子。小妈这人毛病不少,拜金、势利眼、庸俗浅薄,但骨子里不是个恶人,没欺负过沈言,沈言也一样,虽然看她不顺眼,但也从来没找过麻烦。沈言他爸出于对前任老婆的怨恨,对长相酷似母亲的沈言一直喜欢不起来,有了小儿子后更是偏心,唯一一点好处是给沈言零用钱给得相当大方,也懒得管教他,所以这家庭虽说离和睦还差得老远,但也能凑合着过。

沈言智商虽高但是乏人管教又贪玩,所以成绩只是不好不坏,自从知道沈言还在念高中,每次看见他周一到周五敢上线玩游戏,王小溪就呼朋引伴一起仇杀他,沈言身为堂堂会长,时常会被帮众们追杀得满大街抱头鼠窜被迫含泪下线,也可以说是一幕奇景了。

王小溪拿起手机走到门口:“喂?”

沈言带着哭腔抛过来四个字:“我爸打我。”

“怎么了?为什么啊?”王小溪急急地问。

沈言不知是已独自忍了多久的眼泪,此时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哇地就是一声振聋聩的暴哭,随即便如同打开了哭匣子,哭得一抽一抽,上气不接下气,王小溪轻声安抚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恶毒后妈挑拨离间,教唆丈夫殴打灰姑娘的一幕。

沈言哭了一会儿,稍稍平静下来,抽泣道:“我脸都被我爸扇肿了,他还用凳子砸我腿,说要把我腿打折,青了可大一块了,我小妈帮我拦一下他还打了她一耳光,他还是人吗!”

“为什么打你?出什么事了?你在哪,用不用我陪你去医院?”王小溪走出房间关上门,站在走廊连珠炮地问,并挥去脑海中恶毒后妈糊涂丈夫与灰姑娘的形象,把沈言他爸换成家暴男蓝胡子。

“我不想去医院,我脸肿的可丑了,我现在在酒店……”沈言在电话那边狂甩大鼻涕,边突突地喷鼻涕泡边愤恨道,“他还说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断绝了正好,要不然我也不想回去了。”

王小溪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沈言一直在回避“爸爸为什么打自己”这个问题,遂问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的,方便和我说说吗?说不定有办法解决呢?”

果然,王小溪这个问题一丢过去就沈言怂了下来,电话那边只有阵阵压抑的抽泣声,过了好一会儿,沈言才怯怯地开口道:“我不敢说,我说了你就瞧不起我了。”

“不可能,”王小溪把胸口拍得砰砰响,“你尽管说,你哥我什么没见过?”

一直叫别人哥哥的王小溪终于在沈言这边过了一把当哥的瘾。

沈言迟疑片刻,结结巴巴道:“我是……就是说我爸现我是……同、同……”

王小溪:“同?”

沈言鼓足勇气,一股脑吐了出来:“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的。”

“呃?喔。”明白对方现在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般的存在,所以虽知道沈言看不见,王小溪仍立时挺直脊背,鼓了鼓单薄的胸膛,极力营造出一副可靠的样子,并压低嗓门想让自己的少年音听起来沉稳权威一些,“同性恋就同性恋,和异性恋没有本质区别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同性恋很正常不应该是常识了吗?你没错,我也肯定不会瞧不起你,你爸打你百分之百是他不对,你别太难过,啊。”

房间里的李院草暗搓搓地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并在门后连连点头。

沈言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轻声道:“谢谢你啊,这事儿我不敢和身边的同学朋友说,我二次元就和你最好了,要是你也不理解我……”沈言用尚存几许少年稚气的绝望口吻道,“我真的,我可能就不活了。”

王小溪忙道:“别干傻事,其实很多很多人都能理解你,真的,就是上一辈的人有的转不过来,得慢慢和他们渗透。”

“嗯,我现在好多了。”沈言情绪好了些,说话虽还透着浓重的鼻音但语调欢快了不少,苦笑着自嘲道,“我刚跑出家门那会儿都想干脆跳海去得了,投入大海的怀抱。”

“你可别,我哥一身肌肉块儿,硬邦邦的一点儿都不好抱。”王小溪说了个冷笑话,“我哥叫王大海。”

虽然这笑话完全不好笑,但感受到善意的沈言还是笑了起来。

王小溪继续软语安慰道:“你吃点儿东西,擦点儿伤药,不愿意出门就叫个外卖,现在很多药店也能外送了,别想太多,玩玩游戏看会儿电视冷静一下,身上钱够用吗?”

沈言先是一句句糯糯地应着,随即幽怨道:“我也不知道,我爸把我卡全冻结了,我身上就带了几个过年收的红包。”

王小溪的大脑瞬间勾勒出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少年,为了省钱被迫窝在脏乱差小旅店里,手里攥着几个薄薄的小红包,愁眉苦脸地计算着怎么花。

“有多少,你数数。”王小溪侠义心肠,主动开口,“不够哥借你,你不用客气。”这个月买完小裙子生活费还剩两千多呢,宽绰,两个人一起用没问题,王小溪天真地想。

“嗯。”沈言在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乖乖应了一声,抹了把红肿的眼睛,打开书包拿出几个红包,把里面的钱都抖出来,看着眼前床上铺散的钞票,凭感觉估计道,“有个两万来块钱吧。”

王小溪:“哦那就好。”

真是打扰了。

门板后的李澜风眼底含笑,脸上写满了爱意,觉得他宝宝善良又体贴,想日。

王小溪安抚好沈言,转身进屋,李澜风用50米冲刺的速度蹿回桌边坐好,沉稳地喝粥。

王小溪继续吃没吃完的汤包,两瓣嘴唇被汤汁浸润得油汪汪,勾得李澜风不住用眼角瞟着他。他昨晚是抱着王小溪睡的,由于太兴奋,断断续续地加起来也没睡几个小时。而王小溪睡眠极沉,一睡着了就很难醒,连睡姿都不换,几乎一整宿都像只幼兽般微微弓着背沉眠在李澜风的臂弯中,呼吸均匀酣甜,偶尔还出几声含糊的梦呓。天蒙蒙亮时,李澜风实在忍不住,怕王小溪一个姿势睡一宿会把身子压麻,还轻手轻脚地帮王小溪翻了个身。

以后也想这么抱着他睡觉,想这么近地听他心跳,想呼吸有他味道的空气……一颗渴求着爱情的少年心在李澜风的胸膛中活泼地上蹿下跳,一条接一条不住地向李澜风提着要求,嚷得李澜风心慌意乱,椅子上有钉子一样坐立不安。

王小溪吃饱喝足,正要收拾桌子,李澜风却抢先一步动手收拾起来,他垂着眼专注于桌上的一次性粥碗与塑料袋,没看王小溪,声调中带着一缕故作淡定的紧张:“你今天下午没课吧,出来陪我看房子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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