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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省委宣传部长“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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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宣传部办公室打来电话,说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千三石同志要见我,如果有空,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我愣了一下,我跟他素无往来,见我干什么?再说,我下派到月光县去,要谈话也是组织部长的事,用不着宣传部长来谈啊。而且千部长的用语比较委婉有礼貌,甚至还有些生分。说的是“如果有空”。一个这么大的领导,见我这样的小人物,直接叫过去不就行了,有必要这样用语吗?

对于这位千部长,说实在话,实在不敢恭维,不仅我本人对他无好感,我的好多同僚们对他也甚无好感。在省委领导中,他的口碑可以说是最差的。

就目前口口相传的情况看,千部长给人的大概印象是,他在工作上,喜欢好大喜功,只管开头轰轰烈烈,不管后面如何收场,虎头蛇尾的,不能从一而终。总喜欢搞花架子,形象工程,做表面文章,劳民伤财,导致怨声不断。记得有次听人说,某“大人物”要视察群众文化活动,他竟然让一帮广场舞大妈穿着整齐的服装,在早春刺骨的寒风中,静等“大人物”。“大人物”因行程临时改变未来,他又没让人通知大妈们,结果让大妈们苦等了几个小时,导致半数以上大妈们受冻生病。

讲话作报告总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让人感觉知识渊博,很有学问,细细一想,大都是些永远正确的废话。信口开河,封官许愿常常不能兑现。两面三刀,言行不一,总是喜欢大言不惭地否定自己以前说过的当时对自己有利,现在对自己不利的话。对上级曲意逢迎,瞒上欺下,谄上抑下。心胸狭窄,嫉妒心极强,喜欢打击报复之心路人皆知。传说中,他是“不给好处不办事,给了好处乱办事”的“典范”。他分管的领域,凡是看起来有些“油水”的,他都要插手,什么工程项目招标、干部职工职务调整、调动、对外招人等等。尤其是对于女人,凡是有点姿色的,他都要想方设法哄到手,弄上床。宣传战线好多主持人、播音员、记者和其她干部员工都被他染指过。他也曾多次对我的同学高迎春做过露骨的暗示,但高迎春素来性格坚强,不畏权贵,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好在高迎春供职的新华社省分社直属中央新华社管,不归省委宣传部管,否则,高迎春可能会很受“夹磨”,然后不得不远走高飞。最新的传说是,省电视台某知名节目主持人是他的“相好”,他还常常跟一个大学毕业被他安排到电视台当记者的美女“共度良宵”。

有次我们几个人碰到一起聊天,不知怎么就说起了他。在“反腐风暴”刮遍神州的时候,一致认为,“双规”是他的必由之路,他一定是我省最先进去的“老虎”之一。但因为什么事“双规”,我们一帮“无聊分子”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力,最后落脚到这七点:

1.收人钱财没办成事不退还钱财被举报;

2.被“二奶”和跟他有染的人举报;

3.违反招录国家公务员政策和各种招录规定被举报;

4.因其他事件被牵连;

5.进入不该进的场合,奢靡消费被举报;

6.变换多种身份出国游玩被查;

7.担心事情败露仓皇出境被阻拦。

可惜,我们既没有猜中开头,也没有猜中结尾。我省最先“进去”的两个“老虎”,一个是副省长,一个是政协副主席,他还在“外面”。但问题还真被我们猜着了,他是因为“作风问题”被举报的。举报的原因并不复杂,省报一个记者婚前就跟他有染。这位省报记者原来是传媒专业的美女高材生,上大学时,就跟千部长有染。后来,又通过千部长安排进了报社。婚后,也依然保持着这种关系。有天,记者老公无意看见了他俩“暧昧”的微信聊天记录,怒火冲天,不顾记者跪地哭着求饶,跑到宣传部公开痛骂千部长,要不是被人拦住,宣传部同事报警后警察快速赶来,千部长很有可能被打伤或者打死。这成了我们省直机关茶余饭后固定的谈论话题,一直经久不衰。记者老公余怒未消,当即跑到省纪委,进行了举报。又实名向中纪委、中组部、中宣部进行了举报。

当时我们就想,这下他可能要“下课”了。

谁知,几个月过去,千部长依然在部长的位置上稳稳的坐着。

记者老公咽不下这口气,愤然跟女记者提出离婚,导致这位很有才华的女记者身败名裂、难以容身,遂从省传媒大厦30多层高的楼顶跳楼身亡。据说,女记者还怀有身孕。

传说中,千部长的“后台很硬”。小道消息说,他上面有人,有铁哥们。好多举报他的事,都被铁哥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我到了千部长办公室,毕恭毕敬地站着,我不知道他叫我来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作为我个人,我很不愿意见他,根本不愿意跟他打交道,如果他要见我,我肯定会找借口回避,“君子不跟小人为伍”,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大官呢。但作为即将到任的县委书记,即将开始的工作,需要方方面面的大力支持,我不可能不见他。我的良知告诉我,我对那里数十万人承担着巨大的经济、社会和政治责任,即便委曲求全,也绝不可意气用事。

千部长很是热情地站起来,向我伸出了手,我也赶紧伸手过去。

千部长握着我的手说:“坐吧,别客气。”

千部长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传说中,他“官味”大的很,他的茶都是别人跟他倒,他才“懒得”跟别人倒茶呢。

我端端正正地坐着,内心有些不安,有些拘束,很不自然,只能尽量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静静等他说话。

“怎么样,到月光县去,想得通吗?”千部长问。

我赶紧站起来说:“党的干部一块砖,随时听从党召唤啊。”

“好,有这种觉悟就好。别站着,坐下来。月光县是我们省的贫困县,远离省城,条件艰苦啊!但条件越艰苦,越能锻炼人啊!既去之,则干之,开开心心去,干出成绩来。”

“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我又想站起来,千部长示意我坐下。

“省委宣传部主管宣传战线,意识形态,新闻舆论,是党的喉舌。你去后,有什么问题需要宣传部的,请尽管说。不要见外,你毕竟是我们省里派下去的干部,我也是投了赞成票的,大力支持你开展工作,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谢谢部长,我一定多跟部长汇报县里的情况,有问题一定会找部长解决。”我立即回答说,内心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说良心话,我不想跟他走的太近,我不想“同流合污”。

“你去后,有什么问题尽管说,不要见外,我们能解决的尽量跟你解决。我们自己解决不了的,就尽量帮你协调解决。一句话,尽量不要让你有后顾之忧。”

“谢谢领导!有问题我一定找领导。”

“这就对了。”千部长接着说:“不知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在月光县呆过一段时间,在那里的峡光中学当了几年的老师,说起来,还是半个月光县人,我心里也认为,月光县是我的第二故乡,你也是我的父母官啊。我对那里还是有些感情的,那里还有一些穷亲戚、穷朋友,他们可能会打着我的牌子来找你,如果你能帮他们一下就帮一下,帮不了就不要勉强了。你还没去,好多问题千头万绪,我不想给你找麻烦啊。”

“部长见外了,能找我是部长瞧得起我。如果他们找我,我一定热情接待,并将他们的要求和我办理的情况随时向您详细汇报。领导的事我哪敢马虎啊!”我有些讨好地说。

“没有领导支持,我怎么能在下面混呢!”我继续讨好说。

千部长的脸洋溢着红润,生动。他站了起来,我也站了起来。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这就好,这就好,好好干。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要是太急不方便来,可以随时打电话。”

“好。谢谢领导。谢谢领导!”我忙不迭说。

“您有什么具体事情要交办吗?”我隐隐约约感到千部长话还没说完,欲言又止,就赶紧问,我感到了我语调中的忐忑不安,我很担心他让我干不想干、不愿干、不能干的事。

千部长犹豫了一下,迟疑了一下,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没有什么事,你是我的父母官嘛,主要是想跟你见见面,聊聊天,希望你下去后好好干,为月光县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我说。

“也希望你大力支持当地宣传部门的工作。”

“行,我一定按省委宣传部的要求搞好工作,我一定大力支持月光县委宣传部的工作。”我表态说。

简单地闲聊了几句后,我离开了千部长,心里想,千部长将来肯定会找我,如果是一些违反原则,不太好办的事该怎么办呢?到底办还是不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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