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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二章? 良辰乐事古难全,感时怀旧独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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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业州,和亲王自然要拉着龚亲去街上转悠转悠。

业州对于龚大人来说是故乡,对于和亲王来说却是未曾到过的城市,新鲜得很。

走在街上龚大人一边感叹着,一边看着这各自己曾经熟悉,但是如今却又如此陌生的城市。

业州是个边境城市,各方面都不能和京城相提并论。

虽说,业州的夜市,没有京城那么繁华、热闹,但是却也不乏生机和特色。

街上过有很多业州特色的物品和小吃。

和亲王自然好奇得不得了,每个摊位都要去看一下。就像是乡下的孩子第一次进城一样,什么都很好奇。

龚大人也算是故地重游,虽然这些对于龚亲来说,再熟悉不过。可是,此时的心情,和孩提时候的心情也大不一样。

和亲王这一路上又是买东西,又是品尝小吃,乐得很。

和亲王可是王爷,只负责买,只负责吃。龚大人则跟在后面,陪买,陪吃,还得付银子。

两人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楼外。这里可是业州城内最大的青楼——陌上楼。

龚大人停下了脚步,站在请楼前,抬起头望着楼前陌上楼几个字,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

“要进去坐一坐吗?”和亲王平静的说道。

“不了。身为朝廷命官随时都是保持自己的形象,这种烟花之地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走吧。”恭亲的语气中带着一些遗憾。

“这有什么?本王倒是经常去。难道龚大人还要回客栈换身衣服再来?”和亲王倒是随时都不忘打趣龚亲。

龚亲转了身,往回走,没有接和亲王的话。

和亲王看着龚亲离开的背影,似乎再说着这里龚亲和这里的故事。

八年前,那个时候龚亲还才只有十四岁。

这一年对于龚亲来说,发生了非常大的变故,这个变改变了龚亲的一生。

那年父亲亡故,只留下母亲和龚亲。

母亲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农活和家务,本就体力单薄。即便日夜辛勤劳累,也还是只能勉强养活龚亲,再无多的钱财供给龚亲读书。

那一夜,龚亲的母亲找到龚亲,想要把家里情况如实告诉龚亲。

为了这事,母亲想了好多天,也想了很多办法,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告诉龚亲实情。

堂屋内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有些年头的圆桌和几张凳子。

屋内昏黄的烛光,拉长的影子烛光,显得有些凉凉。照在母亲的脸上,越显得母亲的疲惫,苍老,无助,无奈,不忍。

龚亲是个懂事的孩子,看着母亲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龚亲知道,自从父亲离开之后,母亲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很不容易。

课余时间,龚亲虽说也会帮助母亲干些农活,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一年来,母亲苍老了许多。

以前龚亲父亲在的时候,这些田里的事都是父亲一个人包了下来。母亲就在家里,做些家务。

如今家里也算是一贫如洗,再无积蓄。

这些龚亲都知道,为了让不那么母亲愧疚、自责。

龚亲发起了脾气,“我不管,我就要去读书,夫子说了,我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朝廷栋梁。”

“母亲知道,可是如今母亲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让你去学堂。”母亲的语气中带着一个妻子的委屈,作为母亲对孩子的愧疚。

“这个我不管,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要去学堂。这还是母亲的事,为何要因为母亲,让我不能去学堂。”龚亲说着这些话,心如刀割。

“龚亲,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事。”母亲有些愧疚,有些生气。

“懂事,我就能去学堂上学吗?”龚亲倒是捡了最伤人的话来说。

母亲竟无言以对。这件事确实和龚亲懂不懂事没有关系,家里一贫如洗才是事实。

“过几年等家里情况好了,我们再去好吗?”母亲安慰道。

“不,我现在就要去。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科举,我一定要去。”龚亲说着,生气地跑出了家里。

跑到了树林里,一个人坐在林子里,这才留下了眼泪。

什么夫子的夸赞,朝廷的栋梁之才。或许今后都只能够存在于别人叹息,惋惜的话语中。

龚亲心里很难受,很不甘心,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龚亲不想回家,一个人心不在焉、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去了街上瞎转悠。

走着走着,走到了陌上楼门口。

陌上楼乃是城里有名的青楼。

十五岁的龚亲站在门口,看着门口立着一块招女小二的牌子。报酬也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相当的不菲。

毕竟要在青楼工作,自然是要遭受非议,若是报酬不高,怕是这辈子也找不到女小二。

龚亲站在那块招聘牌子旁边,看了好久。

最后被青楼里的招揽客人的小二赶走了,说他一个穷小子,也没钱,硬是把他赶走了。

龚亲回到家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不甘心,自己喜欢读书,自己想要报效国家。

奈何因为父亲的突然亡故,没钱交学费,自己即将面临辍学。自己虽有不甘心,但是家境如此。

为了不为难母亲,龚亲还当着母亲的面发了脾气。虽然是故意,但是这也有违夫子所教的人孝之礼。

站在陌上楼前,看着那一块招聘启示的牌子的时候,龚亲心中在莫名的嘲笑。有钱但是不能读书,读书的却交不起学费。

龚亲如果是姑娘,龚亲就可以去陌上楼做女小二。可是如果龚亲是姑娘,对于读书这件事,可能就不会那么执着。嫁作他人妇,相夫教子。如同母亲这般,便也是一生。

龚亲心里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自己为何不能男扮女装,自己赚钱,自己交学费。继续上学,参加科举考试,报效国家。

龚亲还小一些的时候,常常和伙伴在街上完,街上有个说书的先生。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时常会有女扮男装的故事。

既然有女扮男装的故事,为什么就不能有女扮男装呢?

龚亲欣喜若狂,又有些紧张地坐了起来。跑到院子里,在院子里收了一套母亲的衣服换上。想象着妈妈的发型,给自己乱整了一个。然后再次去到了陌上楼,站在那块招聘牌子前面。

龚亲两个拳头紧紧的握着,指甲在手心都握出了指甲印,也握出了汗。

龚亲很紧张,他害怕自己进去之后被发现,再被赶出来。可是他又不甘心,这或许是龚亲能去学堂,去参加明年科举考试的唯一办法了。

龚亲站原地心中思绪万千,他不停的在说服自己,又不停的在阻止自己;不停的嘲笑自己,又不停的鼓励自己;不停的让自己认命,又不停给自己希望。

矛盾,又不想放弃。

直到一名绿衣女子,拿着一把蒲扇,娇滴滴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想要来做这份工作吗?”女子一副冷冷的语气说道。

龚亲非常小声的,小声到恐怕除了他之外,再无人能够听到。低着头回答道,“嗯。”

“可是这里只要姑娘,不要男子。”

龚亲依旧低着头,嗯了一声。

“我在楼上看了你好一会儿,你就一直站在这里。你若是真想做,你这个样子立刻就会被鸨母扫地出门。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

龚亲抬起头,第一次正眼,清楚地看到了这位女子。

龚亲有些害羞,又有些感激,“真的吗?”

那个时候的龚亲还很单纯,有人愿意帮自己,这感觉简直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真的,你这衣服,还有这头发,完全不行。跟我来吧,我帮你重新弄一下。”说着这名绿衣女子转身往陌上楼的后门走去。

这是龚亲第一次进到陌上楼,他很紧张,一直低着头,看着绿衣女子的裙角,紧紧的跟在她后面。

很快到了绿衣女子的房间,绿衣女子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龚亲换上,化了妆。

刚才还显得有些脏兮兮,有些邋里邋遢,一看就是男子假扮的女子少年。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之后,真的变成了美少女。

“等会儿我会跟鸨母说,你是我的远方亲戚,前来投靠我。正好这陌上楼需要一名女小二,你刚好可以。不过你是男孩子,声音和姑娘不一样。我会跟鸨母说你从小就不会说话。你应该会写字吧?”

“字,我会写。”龚亲激动的说道。

“那就好,你不会说话,但是会写字。也算是一门特长,在陌上楼你也可以待得下去。”

“谢谢姐姐。”

“不要谢我,我或许是在害你也说不一定。”

“不会。”

绿衣女子愣了一下。“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帮你吗?”

“不问,帮我我已经感恩戴德,无论什么后果,无论你为什么帮我,我只有感恩戴德。”

听到这里,绿衣女子有些震惊,有些许的情绪波动。转过身,往门外走,“我叫谢子衿,是你表姐。小时候见过,后来联系甚少。你家里发生变故,只知道我在业州陌上楼。你便来找我。记住了吗?”

“是,我全记住了,一定不会给姐姐找麻烦。”龚亲一边跟在后面,一边恭敬、感激地说道。

谢子衿带着龚亲找到了鸨母,说明情况之后。鸨母看着龚亲,甚是满意,唯一一点就是是不会说话。

不过没关系,长得好看,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做一个小二,足矣足矣。

龚亲从来没有做过这些,都要学习,好在龚亲比较机灵,很快就学会了。

忙完一夜之后,龚亲悄悄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

这一夜很波折,前半夜辗转反侧,不甘心。后半夜,兴奋,满怀希望。

还真是应了那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次日清晨,龚亲起床。

赶紧给母亲跪下,承认了昨夜自己的无理取闹,让母亲伤心难过。主动向母亲道歉,请求母亲的原谅。

龚亲答应母亲,以后一定不在让母亲伤心。

上学堂的事暂且缓一缓。

母亲看着如此懂事的龚亲,赶紧让他起来。

龚亲还告诉母亲,过几日就去找夫子,向夫子说明情况。

几日后的清晨,龚亲去到学堂,从学堂回来。

母亲看着龚亲满脸笑容,便问龚亲,“什么事让你如此高兴?”

“娘,刚才我去找夫子,向夫子说明情况。夫子却说,以后我都不用交学费。让我安心在学堂学习,以后报效朝廷。”

母亲听后有些喜极而泣,“既然夫子如此善良,那母亲一定要去亲自答谢夫子。”

“娘,夫子说了,不让您去。”

“为什么?”

“娘,你也知道夫子可是很怕师娘的。若是被师娘知道了,夫子一定会受罚。娘你想看到夫子,因为孩儿而受罚吗?”

“那好。那等你高中之后,咱们再去好好谢过夫子。”

“好。”

从此以后,龚亲白天去学堂学习。晚上等母亲睡下之后,便悄悄的溜出去。在陌上楼当一名,不会说话的小二。

刚开始在陌上楼工作的时候,龚亲不会穿女装,更不会化妆,也不会带两个馒头。

如今龚亲不仅能熟练的穿女装,更会挑女装;不仅会给自己化妆,还会画各种妆容。

毕竟在烟花之地工作,谢子衿还教了龚亲一些实用的基本防身法。

龚亲和谢子衿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就像真的表姐妹一样。

后来科举考试开始,龚亲带着盘缠,带着希望,千里迢迢去往京城,参加科举考试。

龚亲这一去便是大半年。

好在功夫不有心人,龚亲不仅考上了,还中了状元。

高重状元之后,自然要衣锦还乡。

晚上母亲和随行的官员都已入睡后,龚亲再次换上女装,画上女妆。

站在陌上楼的门前,她他也感慨万分。

陌上楼虽然是烟花之地,可是若是没有此地,便也没有今日高中状元,衣锦还乡的龚亲。

还有帮助他,照顾她的谢子衿。如果没有她的帮助,龚亲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就进入到陌上楼。

这是一各对于龚亲来说,很秘密的地方,也是中心燃起希望的地方。

也是一个永远不能和人,启齿的地方。

龚亲走到陌上的后门,和以往一样,进到了陌上楼。

他要去把自己高中的消息告诉谢子衿,让他也高兴高兴。

可是当龚亲到了谢子衿房间时,才发现,他已经不在,只留下一封信。

信是这么写道:

龚亲,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站在陌上楼的观望阁看着外面。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你,在陌上前徘徊。心生好奇,我可能已经死去了。这些你也从来都不问。

看到你为了自己的理想,什么都愿意做,我的内心被你撼动了。

一份低贱、被人看不起的青楼小二的工作,你也干得如此开心,充满干劲。

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家小姐。可是无奈父母早早离开,我沦落风尘。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有些累了。

得知你高重状元,我也感觉找到了我想做的事。

我离开了陌上楼,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默念。后会无期。

龚亲拿着这封信,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突然理解了,物是人非这个成语的意思。

那一夜龚亲辗转反侧,他和谢子衿算是同命相连。都是因为家中父母变故,导致自己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龚亲庆幸自己的幸运,自己有谢子衿的帮忙。

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龚亲一样幸运,遇到谢子衿。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既然福祸不可避免,那么有没有一种办法。在发生变故的时候,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也可以维持家中原来的生活、子女的教育。

从陌上楼到客栈,龚亲一直面色沉重。

“龚亲,你都回来了,你不进去看看,对你有恩的那位故人回来了没有吗?”

“8年了,回来了应该也不再陌上楼了。”

“也是,陌上楼的女子最光辉的时间,也就不过区区数十年。”

“龚亲,咱们这都来了,我们还是进去一次吧。”和亲王拉着龚亲就往陌上楼跑,生脱硬拽的将龚亲拉了进去。

和亲王是青楼的常客,自然知道这青楼什么位置最后。拉着龚亲就去了二楼的位置,找了一个绝好的位置坐下。

如今龚亲以一种,和当初完全不一样的身份进到陌上楼,有种莫名的似曾相似,但又很陌生的感觉。

陌上楼还和八年前一样,只是如今这陌上楼的台柱早已经是新人了。

一个男小二走了过来,“二位公子,你们要点什么菜呢?”

以前龚亲就是在这里做着这些事,只是那个时候龚亲不能说话,只能写。

“生秋草、醉相扶、桃花红。”龚亲倒是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当年的龚亲不知道将这几道菜名,传了多少次到厨房,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

“客官看着有些陌生,没想到竟也是我们陌上楼的熟客。”小二有些惊讶又拍马的说道。

“对啊。好多年前来过。小二,我记得以前你们这陌上楼,有一位叫谢子衿的姑娘,如今可还在?”和亲王倒是会接话。

“谢子衿?不好意思客官,小的是5年前才来陌上楼,这陌上楼以前的姑娘小的不太清楚。”

“好吧。你下去吧。”

“好嘞,客官慢等着,菜喝酒一会儿就上。”

一会儿之后,小二端着菜和酒来了。

“二位公子,你们的菜和酒。二位请慢用。刚刚小的去后厨跟厨师打听了一下,公子所说的谢子衿。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好像在8年前就离开了。至今也没有回来。”

“哦,这是赏你的。”和亲王拿出一锭碎银子给了这小二。

“小的谢谢公子。二位公子慢用。”

既然谢子衿离开了,再没有回来,也算是断了龚亲的念想。

两人在陌上楼坐了一会儿之后,便也离开了。

毕竟,此次到业州还有任务在身。

一方面要修葺祖坟,二来还要去趟娘娘口中的酒楼,三来还要去那个奇怪的古宅看看。

要抓紧时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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