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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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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朦胧地叫唤伴随敲门声,惊醒了床上的人。

少年扯起被子捂住脑袋翻了个身,懒着嗓音开口:“希召,帮我和大哥说我要再睡一会儿。”

敲门声更大,“时少爷!起床了!”

时潜又往里缩了缩,下意识用灵力传递声音:“帮我和大哥……”

床上的少年倏地睁眼。

他怎么会睡着?而且他已经死了,哪来的灵力?又哪还有大哥?

时潜警觉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四周,看到陌生奇怪又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摆设时,怔忪了一瞬,再眨眼时,他的表情已经从怔忪到愕然再到平静无波。

门外的人还在说话,听着是中年妇女的声音,语气渐渐不耐:“时少爷?一家人都等您吃饭,赶紧开门吧。”

时潜看了眼门口,又毫无兴趣的收回了视线,纤细,白瘦,是他的手。

只是里面蕴含着的曾让无数人恐惧的力量消失了。

将攒皱的被子扔开,一跃而起,脚掌踩上了冰凉的木质地板,落地无声,门外却传来动静,时潜睫毛微动,看向门口。

门外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气息轻浮,但年轻力胜,应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

根据脑海中骤然恢复的第一世记忆,时潜很快意识到了门外新来那人的身份,贺家老二,从血缘关系来说,算是他的亲哥之一。

“二少爷,我叫了一会儿了,时潜少爷还没起来……”

“行了,下去吧。”

贺炎挥手让佣人离开,直接拿钥匙开了房门,见到房间中央的少年先是一愣,随即面上浮出几分嘲讽笑意,反手带上了门。

“起来了也不开门?”他嗤笑一声:“拿乔呢?”

时潜看清来人,对上了记忆里的脸后,还是忍不住打量起来。剑眉星目,本是正气阳光的相貌,却被眉眼间的浮躁破坏,平白多了几分轻浮。

他第一世与这个二哥没太多相处,为数不多的见面也往往不欢而散。

时潜懒洋洋一勾唇:“不敲门就进来,展示家教呢?”

骤然知道自己活了两世,脑海里多出了一世记忆,时潜也压根不需要经过什么磨合接受期,直接无缝衔接了上一世怼贺炎的状态。

贺炎听他这话脸色果然难看了起来,又不知想到什么,重新端起架子,抱胸嗤道:“你倒是能说出口‘家教’这俩字,你有吗?就算有,你配吗?”

“眼巴巴回来,眼巴巴在我们家住下,眼见着我们

都不搭理你,就闹离家出走,还找贺年麻烦,时潜,有意思吗?你说你这人什么事都做尽了,还想让人对你有家教呢?时潜,我就和你透个底,从你到我们家来到现在,爸妈都没说过要给你改名挪户口这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外宣布一下我们家多了个人,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

然而从贺炎开口后,就一直不知为什么在走神的时潜,听到后半段回过了神来,还点了下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省了桩麻烦事。

贺炎见他嘴角笑意,心下狐疑又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怒意,但想到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就忍了气,直接道出找上来的目的:“今天是年年的演奏会,这场

演奏会他准备了很久,我们全家都很重视,本来都没打算让你去的,是年年求情说要带你融入家里,我希望你识趣一点。”

时潜眼睫低垂,目光落在白皙的指尖上,眼眸弯起弧度,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贺炎越看越觉得他笑得别有深意,说不定会更加作妖,慢慢收了不屑的表情,先是看了眼他望着之前就一直望着的手指头,发现除了阳光落在上面更显得白皙修长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收回了视线,警惕道:“你在想什么?”

时潜抬眸,不知道是不是刚分了神,眼底还有点突然被叫到的茫然,无害极了:“什么?”

看起来似乎真的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或者说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发现被卸了力生气又打了一拳,结果棉花里藏着层铁板,疼得人立刻扒开棉花去看,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不仅仅是憋屈生气,还有被戏耍的愤怒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莫名其妙。

贺炎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时潜变得更加气人了。

时潜丝毫不在意贺炎在想什么,刚刚察觉到自己神识还在,虽然骤然缩减得连原来的万分之一都不到,也足够惊喜了,而且他刚才沉入神识时,发现体内神境虽然破败荒芜到连一平米空间都没有,但之前储存的木系灵气还剩了些,尽管这点木系灵气只能治点普通人的跌打损伤,但至少证明他神境内依旧可以储存灵气。

贺炎以为以时潜至少要反驳或者生气一下,谁知人一脸茫然,像是——贺炎一滞,“你没听我说话?”

时潜将指尖的木系灵气逼回体内,听到声音随意点了下头,“嗯,知道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让贺炎脸色一阵黑一阵红,正要说什么,就听楼下有人问:“小炎,小潜还没起来吗?”

贺炎狠狠瞪了时潜一眼,转身出了门:“年年的演奏会是你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能在圈子里露脸让人认识你的机会,你要是慢了,我们家可没人会等你。”

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只是关门的巨响,还是毫无保留地宣泄了主人的脾气。

时潜像是没有听到,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往床上一倒,深深陷入了柔软的被子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活了两世,还能再次重生,这到底是老天的戏耍还是恩赐。

时潜将手搭在眉间,挡住了落下阳光,阴影下睫羽颤动,喉间哼出一声轻笑,似讥似讽。

……

又有人来叫了两轮,时潜才起身洗漱下楼。

长长的餐桌上里已经坐了五人,主位男人相貌儒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嘴角带着笑意,正在和左侧的少年说话。那少年相貌清秀,眉眼弯弯,不知说了什么,直接将主坐的男人和对面的女人都逗笑了,就连另外贺炎和另一个神色沉稳的青年,也都带了笑意。

这样一家五口的温馨画面,在时潜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主位的男人扫他一眼:“要叫几次才下来?”

右下座的女人也道:“小潜,妈妈昨天不是提醒过你早些起来吗?”

左下座的少年打圆场

:“爸妈,时潜哥可能就是累了,听张婶说时潜哥昨天晚上回来得也挺晚的,睡迟了也很正常。”

贺炎嘲笑:“我刚上去的时候他就醒了,人不下来就是不想下来,你看看你给他说话他领情吗。”

贺炎话落,贺家五口的视线都落在了时潜身上。

时潜本来没打算参与贺家的温馨早餐时间,然而下楼必须路过餐厅,这会儿被人叫住,见桌上菜色不错,恰好也感觉到了饿意,他就干脆停下了脚步,直接走到一个空位坐下,转头向躲在一边的一个阿姨笑了笑,“麻烦拿一套餐具,谢谢。”

阿姨下意识点点头,正要转身,又停下看主家脸色。

曾姞对阿姨点点头,看向时潜时,眼底带着不认同:“全家人都在等你一个人,这样很不礼貌,等下回来我们去买个闹钟,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贺炎嗤笑一声:“买闹钟?妈,这年头谁还用闹钟啊,想要早起手机上调几个都行。”

曾姞不言,目光看向时潜,似乎在等他说话。

时潜拿起阿姨送来的豆浆喝了口,放下:“嗯我知道了。”

曾姞收回了视线,贺炎却脸色狐疑,这话术他刚经历,耳熟

得很。

他看向时潜,“你知道什么了?”

时潜拿了个生煎包,慢条斯理的吃着,没有说话。

贺炎一直在想着如果他再说一句“知道了”他就马上怼回去,谁知等得面前的咖啡都凉了,时潜那个生煎包还没吃完,更别提回答他什么了。

他放下刀叉,声音提高了些:“喂,时潜,我在问你话你没听到?”

时潜夹了跟油条,慢条斯理吃着,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

贺炎脸色越来越难看,正要说话,就听主坐的男人道:“先吃你的,有话等下车上说。”

贺年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对时潜开口:“时潜哥,二哥刚才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他脾气就是这样,可能是想多和你多几句话才没话找话的,你别生气呀。”

时潜刚好吃饱,擦了擦嘴角,弯眸:“嗯我知道了。”

贺炎:……

贺炎青筋暴起。

在他发火之前,贺年再次开口:“既然时潜哥也吃完了,我们就出发吧。”他看了看腕表,眼睛亮晶晶的,“这个时候过去,应该还有妈妈爱吃的清蒸鲥鱼。”

曾姞笑了起来:“放心吧,妈妈已经和周叔叔提前订好了菜,你爱吃的松鼠桂鱼也有。”

贺年挽着曾姞的手,“谢谢妈妈。”

曾姞眼底尽是宠溺,“和妈妈道什么谢。”

贺年笑容灿烂,脑袋一低就想要靠在曾姞肩膀上,然后上半身刚弯到一半,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僵在半空中,小心翼翼地看向时潜。

他怪异的姿势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目光从他身上忍不住也跟着他一起,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然而他们目光的集中点,却好似根本没注意这边的动静,少年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垂着眼若有所思,似乎察觉那边的视线,抬眸看来时,眼底还带着不知想到什么而生出的点点笑意。

贺年目光一顿,又迅速避开,但脑袋也没有再放在曾姞肩膀,而是直起了身子,像是有几分尴尬,道:“我们走吧。”

贺家其他人也收回了视线,前后出了门。

“时

潜。”贺泽淡淡道:“你就和我坐一辆吧。”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贺年有些惊讶,忍不揪住了贺泽的衣角:“大哥……”

贺泽面色冷淡,目光却柔和了下来:“大哥有话和他说,你今天和二哥坐怎么样?”

贺年看了看贺泽,确定没有转圜的余地,才轻轻点头,乖巧地看向贺炎,露出笑容:“二

哥,我和你坐。”

贺炎目光在时潜和贺泽身上转了圈,收回视线拉开车门,目光落在贺年身上时,多了调侃的笑意:“平时不是嫌我开车快,大哥不让你和他坐才想起我了?”

贺年直接转头:“妈,二哥欺负我。”

曾姞佯装生气地瞪了贺炎一眼:“开车开慢点,你弟弟晚上还要表演。”

贺炎抬手做投降状,然后将手贴在副驾驶的车门边,小心翼翼护着贺年上了车,关上车门,还笑道:“母上大人放心,您最爱的小儿子一定会被我这颗小白菜安全送到!”

曾姞抬手做出要揪他耳朵的样子,贺炎一溜烟已经上了车。

她转过头来时,眼底笑意也没消,只是落到时潜身上,就淡了下来,语气还是温和:“你和你大哥一辆车,他会照顾你。”

时潜:“嗯我知道了。”

曾姞点点头,和贺远照上了另一辆车。

时潜走到车边,正要拉开车门,余光发现贺泽没动,而且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看了眼黑色越野,疑惑地放下手,“不是这辆?”

贺泽收回视线:“是这辆,上车吧。”

砰地一声,刚才站在车边的人已经进去了,坐的是后座。

贺泽沉声:“时潜。”

时潜听到有人叫他,探出半个脑袋,仰头问:“怎么了?”

少年天生长了一双笑眼,不笑的时候就已经看似三分笑意,此时仰着头弯着眉眼看人,更是看得人心底发软。

贺泽到嘴边的训斥一顿,“没什么。”

时潜升起车窗,声音从窗缝里钻了出来:“那快上来吧,不是说贺年的演奏要迟了。”

贺泽一顿,演奏会一般都是晚上开始,现在才上午十点,哪里会迟。只是一家人都习惯在贺年每一场演出的当天全员出动,吃提前庆祝的午餐做造型然后再陪他练习等待上台罢了。

“时潜。”贺泽敲了下还没完全升上去的车窗,见车窗再次降下,车里的少年也探出头来,他语气柔和了点:“坐前面。”

“我不习惯坐副驾驶。”时潜双手抵着下巴,趴在车窗上,仰头说话时,笑意流泻:“只有八个小时了,还有十八公里的路程,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还是别纠结坐前面后面了吧。”

贺泽表情一变,目光对上气定神闲的少年,好不容易冒出的一丝柔软霎时消失。

他就没见过,比他这个刚找回来的亲弟弟嘴还要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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