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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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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爷在夜色中露出一口白牙,信誓旦旦:“我保证!”

“保证个屁你保证……”当然这句话老爷子没敢大声说,只是小声嘀咕,嘀咕完了,立在昏黄灯下目送着两人渐渐走远。

内敌协商一致达成和平,现在是对外的时候,二丫才没忘了卫蕤跟她说的那些话!

小胡爷拉她的手,她不让。

他揪着她过马路,她也不许。

甩开他的手独自往前走,他还在后头不放心地嚷:“看点车啊,谁追你了跑那么快——”

“你别跟着我!”

“我没跟着你,顺路。”

“脸皮真厚。”

小胡爷给二丫惹毛了,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二丫的脸,虎口卡住她下巴,二丫被捏的嘴嘟起来。

“你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我说什么呀!”二丫掰着胡唯的手,口水都要被捏出来了。“你找到你亲爸爸,都要跟别人结婚了,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你拿我当傻子糊弄我玩呗。”

胡唯莫名其妙:“谁跟你说的这话?”

“卫蕤跟我说的!”几乎毫不犹豫,二丫把卫蕤出卖了,她揉着自己被掐红的脸:“他说你豁出命救过小春儿,落下后遗症,现在看见她就头疼,小春儿要以身相许,都要去你家提亲了,你爸爸也同意了。”

二丫想着和小春那么漂亮的样子,打心眼里自卑了。

“卫蕤跟你说的?”

二丫重重点头。

胡唯没作声,卫蕤说这话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和她说这话。

他没想到卫蕤对二丫竟然还有这歪心!

静静深呼吸,胡唯微侧身朝着二丫。“我是救过小春儿,上次就跟你说过。”

二丫闷闷不乐:“可是你没说过你为了救她被砸过头。”

“那事儿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当时——”胡唯蹙眉,认真回忆了一下当初的细节,可再回忆,还是一片模糊。“我就住她对门,她家烧着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啊?我不去救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被那么烧死了吧?”

这倒是,见死不救不是大丈夫。

“我真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们说,我从窗户跳下来被烧断的电线砸了头,其实说白了,就是触电了。”

二丫微张着嘴:“那你……是给电傻了?”

胡唯闷笑,“差不多吧,反正挺长一段时间谁都记不住,学校在哪都忘了。”

“那你一看见小春儿就头疼?”这才是二丫最关心的问题!

俩人这缘分得纠缠的多深啊,十年前的事情,十年后还记得,他脑子不记得了,身体为他记着。

胡唯短暂沉默。

“你听卫蕤跟你瞎说八道,他骗你呢。”

“真的?”

“真的。”

至于她芥蒂的另一件事——

胡唯温声低问:“你想见我亲生父亲吗?”

二丫不说话。

她不说话,就是想。

她想看看是哪个男人这么狠心,能舍得不要他;她也想跟人家说,你别把你儿子许配给别人家。

“那等我回去报道,找一天带你去看他?”

“可以吗?”二丫认真问,“你愿意带我去?”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再说,他还指着让岳小鹏替他提亲呢。

总不能杜希提着聘礼去跟杜嵇山说,“爸,把你孙女嫁到我家来”吧,这事小胡爷思来想去,还是岳小鹏最合适。

可岳小鹏才刚刚吃了和家的菜,跟小春儿爸爸把酒言欢。

小春儿爸爸一杯又一杯地给他倒酒:“老岳,今天高兴,一个是你儿子回来了,我们都为你开心;另一个,是我有事要求你。”

“小春儿你也是看着长大的,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我当爹的,替孩子开个口,胡唯来了虬城以后,卫家小子带着她跟胡唯见过几次,两个孩子相处的还行,小春儿很喜欢胡唯,胡唯现在也是单身,要是他乐意,能不能让他俩接触接触,咱俩结个亲。”

“哦——”岳小鹏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和小春在一旁伺候饭桌,他爸爸递给她一个眼色,小春儿伶俐给岳小鹏夹菜:“岳叔,来,这是我做的,您尝尝。”

吃了人家的饭,喝了人家的酒,总不能没个准信,岳小鹏慎重措辞:“等我见了胡唯,和他说说,但是孩子们的事情,具体怎么着,还是看他们。”

飞机落到虬城,二丫欢天喜地,为啥?因为都快下半夜了,胡唯不可能再回到学校去了,他没地方住,就得跟自己一个被窝。

铺好被子,二丫还往旁边放个枕头,盘腿坐在床上,问胡唯:“你洗个澡不?”

胡唯看一眼她那转个身都没多余空地方的小洗手间,不太想洗,可一看她大花被子和干干净净的床单,无声拿了件换洗衣服钻进去了。

一进去,头差点挨到顶棚。

水哗啦啦的响,二丫还在门外大喊:“你把水龙头向左拧,左是热水。”

脱了上衣的小胡爷把水龙头往左一掰,把手应声而掉,冰凉的水浇了他一头一脸。

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小胡爷骂了句脏话。

架得住身体好,要不谁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他转身寻了个扳手,又把把手按回去,胡唯背对着门口,水顺着他精短的头茬往下浇,肌肉分明的后背,紧实的腰身,再往下,二丫刷地捂住眼睛,直挺挺地在被窝里躺好。

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左边的床吱嘎一声,趴在窗台的六宝耳朵极灵地竖起来。

二丫闭着眼睛翻了身,笨狗熊似的往胡唯怀里钻,胡唯顺势搂住她。

他才洗过澡,头发还没干透,身上穿着换洗的作训半袖,藏蓝的大裤衩。

她傻笑:“你用的是我的洗发水。”

他斥她:“你哪那么多话。”

二丫又往他怀里拱:“我的洗发水跟别人的不一样,我的有香味儿。”

她这一说,小胡爷想起来了,他那时住过她的屋子,她枕头上就是这股味儿。

一时心中涌入万般柔情。

黑暗中,一只带着浅浅伤疤和薄茧的手插/入二丫散着的乌发中,温柔顺着她的毛。

摸着,哄着,疼爱着。

她抱着他的腰身,睡得脸不红心不跳,面容酣畅,呼吸清浅,像是抱着童年最爱的大娃娃。

二丫对他好,好到不管不顾不惜一切地无原则相信他。

小胡爷也对二丫好,好成什么样呢,他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不管那东西多名贵,多稀罕,只要她想要,他都给。

给的不皱眉头,给的一声不响。

对她疼惜到了极致。

二丫在梦里,耳边响起了尚在襁褓时妈妈给她唱的童谣,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妈妈给她唱的。

因为她对妈妈的印象太淡了,淡到音容笑貌都只是一个轮廓。

“睡觉吧,睡觉吧

狼来了,狗来了,

老和尚背着鼓来了

东边藏,西边藏

一藏藏个小儿郎

啦啦啦,啦啦啦……”

第二天一早,二丫在被窝里揉着眼睛,还没精神呢,看胡唯正在往身上套衣服。

她问:“你去哪儿啊?”

他闻声回头,目光忡怔,看到二丫才笑了一下:“我出去一趟,自己起来找饭吃。”

胡唯穿便装的样子跟他穿军装不一样,他穿军装是挺拔的,严肃的,站在他身边,二丫都不敢碰他的手,生怕亵渎了一样。

可他穿便装,就不同了,看着年轻,像个大男孩。

他衣品很好,从不乱搭配,每件的质感都不像便宜货。比如今天,他就破天荒的穿了件黑色薄毛衫,一条牛仔裤。

与现在市面上卖烂了的CK不同,小胡爷身上的这条,是个小众意大利品牌。

牛仔裤也分人,太瘦的穿着贴身,看着流里流气。太胖的穿着窝囊,让人没了欣赏的心情。

只有这不胖不瘦,身高腿长的人穿着才好。

二丫躲在被子里痴痴的盯着,他换好衣服朝她吹了声口哨:“老实看家,我走了。”

“你到底去哪呀?”

小胡爷狡黠一笑:“去报仇。”

手指在遥控器上漫不经心的一按,停车场里的奥迪大灯亮了两下,似乎迫不及待地等着主人归来。

变了装的小胡爷拉开车门,一个漂亮转向,车直直朝着城中某个繁华地区冲去——

明媚地清晨阳光从车窗上透进来。

那一双纯粹的眼,那一双漂亮的手,那安静沉默抿着的唇,如果他没在雁城留过,如果他父母健在,如果他还在虬城拥有一大帮狐朋狗友,仿佛就是这个样子!

当真是潇洒至极,快活无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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