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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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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凄离,秋风萧萧。

此时此景,更适合别离。

昨夜圆非今夜圆,却疑圆处减婵娟。

一年十二度圆缺,能得几多时少年。

杜且美目流转,眸中不见悲喜,唯有星光璀璨,渺渺银河。

少年时光,五年深闺苦守,她已经不想要遥远的承诺。往后又是何昔,那时的人是否还能初心依然。不,她更在意的是,那时那人是否还能在眼前。

无望的等待并非她想要的。

她只想要当下和她能把握的将来。

杜且喝掉坛中的酒,把酒坛塞给弃之,微微勾唇,笑道:“不如,你跟我走吧!到那时,若你还在,若我还在,你跟我走吧。大宋之大,山川秀丽,总能营生。酒,管够。饭,管饱。但是钱,你要自己赚,我不养闲人。”

弃之朗声笑了起来,他向来不曾窥探过将来,走一步是一步,今日有酒今日醉,从不管明日的日头是否依然升起。可这些时日,他似乎步步都在为以后谋划。他有了牙号,有了需要照顾的一帮人,他的肩上有了责任。而这些,都是从遇到杜且开始。

可她口中的一起走,似乎并非是他想要的。

弃之心中苦笑,又不想自讨没趣。只能说,杜且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此。

“一言为定。”弃之一口气把坛中的酒喝光,指尖轻敲空坛,“酒呢?说好管够的!”

杜且睨他,“只能再饮一坛,不能醉。”

明日是香会,至关重要。

“明日是中秋月圆。”弃之说。

“明日若是赢了,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杜且离开偏院后,没有回东院,而是去了思归香坊。香会在即,她不能扔下章葳蕤独自面对所有的重压。

在她离开之后,有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来到沈家。

其中一辆是顾家的马车,车上的人是顾衍。

顾衍形容愤怒,微胖的身躯每迈出一步,都带着无法驱散的怒意,似要把沈家的地踏穿。目光所及,亦是怒火不绝,以致于沈家前院的管事不敢阻拦,任他如入无人之境,随意乱闯。

前来相迎的陈三,却只是淡淡地施礼,并未把他周身的怒意看在眼里。

“老太爷已经歇下了,顾大当家请回吧!”陈三尽职地守在南院门外,“大当家现下应在顾老爷灵前尽孝,而不是出现在沈家。沈家可不想与顾家再有瓜葛。”

话中与顾家撇清关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衍大怒,“你们害死我爹,这件事就想这么算了吗?”

“顾大当家在说什么,小的不明白。顾老爷之死,不是被家中豢养的娈童所害?若是顾大当家认为此案还有疑点未解,还请向知府衙门提出,以免累及无辜。”陈三仍是彬彬有礼。

“你敢说,我家中那四名孩子会突然发难,不是你们暗中唆使?还有那个玉娘,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擅作主张,可这次为何会报官,难道不是有人唆使?”

陈三退了一步,“此乃顾大当家的家务事,不用对小人说起,我家老太爷也没有兴趣替顾大当家清理门户。”

言下之意,家丑不可外扬。

顾衍更是怒火中烧,可偏偏他不敢再往里闯。

他压低声音,也强压怒意,“沈老太爷到底意欲何为?”

陈三道:“老太爷今日出门,只为与东平王叙叙旧,也让泉州城的人都知道,他人还在,只是身子大不如前罢了。人老了,怕叫人忘记了。虽说沈家大不如前,只剩我家大娘子勉强维系,但也不能让人随意欺负,无故冤枉。”

这段话是警告,顾衍若是还听不出来,那岂不是白活这四十几载人生。

只能说他动了不该动的人,自认倒霉便是。

“顾大当家还是想想办法,明日是香会,可是你似乎还要守灵。”

顾衍自讨没趣,暗自咬牙离开。

陈三折回南院,推开沈老太爷的房门,一股浓烈的药香弥散开来,并不是清爽的气息。

“这件事到此为止,顾衍只要不再兴风浪,他背后做的那些勾当就不用戳破。各自留一步,我也老了,斗不动他。”沈老太爷闭着眼睛,声音微弱,“阿且那边,你时刻盯着,莫要让她过于高调。”

陈三点头称是,可不让杜且高调似乎很难,他想拦也拦不住。

“西院的灯亮了。”陈三说。

“她也该回来了!”

杜且和章葳蕤只睡了一个时辰,守在门外的弃之与阿莫也不比她们睡得多。但鸡鸣过三声,他们都已经各自梳洗,准备出发。

章葳蕤一身装扮最为打眼,据她所说,那是杜且特地为她准备的,只为与香会情境相融。虽然章葳蕤并不知道还有所谓的情境一说,她只会调香,其余之事还是要由杜且操持。

杜且则仍是白衣素服,与平日无异。华服美衣之间,却见她表情淡漠,白衣翩然,遗世而独立的美好。

到了香会的府衙时,冬青和春桃从车上搬下来一堆的东西,都用绸布盖着。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几名从未见过的人,看衣着打扮,像是沈家的仆从,可平日又极少见到。

“这些是什么人?”弃之在偏院住了一个多月,正院的人并未认全,只能向阿莫打听。

阿莫想了一下,“我平日也不上正院,只认得大娘子跟前使唤的几个人。这些人我确实没有见过,但我听闻大娘子嫁到沈家时,杜大学士给她带的本事人有近百人之多。后来陆续有的走了,有的回了原籍,剩下一些得用的。厨房的婉娘是最常见的,她的手艺一流,一个人便能操持家中的大宴和祭祀,沈老太爷日常的调理药膳也都是出自她手。还有香婆,你也见过。剩下的一些针线人、琴童棋童之类的,我也没机会见到。”

弃之愈发想不通了,可也没有多想,抬步往府衙走,跟在杜且的身后,在她转身便能看到的地方。

这次的中秋香会并不像主题香会,所有的香室同时开始,而是每个香坊先居于香室之内,以抽签的顺利开始试香,每次只有一间香室可以焚香,其他的香坊都只能留在各自的香室,不能出来,直至完成试香。

但现在的问题是,最终参加中秋香会的香坊有近二十家,一家若是一个时辰的话,这一天是不够的。

因此,有人提出异议,认为此举过于消耗时辰,今日又是中秋,人月两团圆,不敢耽误各位贵人与家人团聚的时光。

这个办法是陆修改的。他为以视公平公正,却忽略时间的损耗。

可若是把这些人关在府衙一天一夜之久,那未免也有些小题大作。

于是,在府衙开门之前,经过东平王、泉州知府刘慎以及监造司共同商议,决定融合两种香会的规则,同时调香的香坊为四家,分别在东南西北四处的厢房之中。而抽签靠后的香坊,要一直留在所属香室之中,直至香会结束才能离开,中途也不许有人进出,进食与如厕都在厢房之中。

如此严密,也算是头一遭,不亚于考科举试。

杜且和章葳蕤倒是十分惬意,因为抽到的签排在靠后,二人一到厢房中,各自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闭眼小憩。

弃之和阿莫当门神,原本还想讨论一下调香的事宜。可杜且二人眼睛一闭,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二人面面相觑。

却见跟进来的人,在春桃和冬青的轻声指挥下开始布置厢房。茶案、琴案、香案,还有一张书案,书案上还摆了一个花瓶,那几名沈家仆从打扮的人开始插花。

二人更是目瞪口呆。

“你见过的香会很多,这是在做甚?”阿莫不耻下问,“这还要布置厢房?”

弃之摇头,“小可孤陋寡闻,未曾见过。”

阿莫蹙眉,“你不是当过考校?”

“考校都在厢房外面等着。”弃之睨他,“再说,考校的是香品,谁会在意屋中陈列。”

“那这是何意?”阿莫看着茶案前坐了一名中年妇人,烹炉煮水,动作娴熟。

弃之很自然地坐到茶案前,“小可想,大娘子一定是认为此行要等上许多时辰,不能一直干坐着,总要做些事情消磨时光。”

阿莫也跟着坐下,“可大娘子和四娘都睡了?你确定这是能喝的?”

“难道大娘子会害咱们?”弃之等着妇人烹茶,可妇人只把茶碾开,把煮好的第一壶水倒了,便没有下一步了。

弃之看着那个妇人,那个妇人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坐定,不为所动。

阿莫很不讲究地笑了,“很明显,不是吗?”

弃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是要等大娘子醒了再煮茶的意思吧!”

中年妇人和善地一笑,“两位公子若是渴了,奴可以先煮一盏,横竖时辰还早,一室茶香也好为四娘的调香先润润色。”

“这不是为了打发时间?”阿莫委实不明白所谓的文人雅士之道,用疑惑的目光望向弃之。

弃之目光一滞,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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